第55章 洞中

    莫言脚步虽是加快了几分，但脸色却异常凝重，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沿着那条明显是仓促间开辟而出的小路，缓缓深入洞中。

    越是深入洞中，那种如置身冰窟的感觉越是强烈。整个岩洞中凉飕飕的，冷冰冰的，直叫人心寒不已。还有那剌骨的阴寒之风迎面肆虐，犹如冰冷的利剑一般，带着呜咽之声在洞中疯狂飞舞着。

    “没想到此洞还开辟得颇深，可这气氛却是甚为诡异啊！”莫言一路上在不停地腹诽着。

    不知不觉间，莫言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宽阔的山腹之中，此地也是人工开凿，洞壁四周凿迹斑斑，其上镶嵌着数颗拳头大小的月华石，把整个石室映得蓬荜生辉。

    “嗯！！？”莫言刚扫视了一圈石室，发出了一惊呼。他在石室中央的石案后面，看到一个正端坐着的人影。

    有人？莫非那人就是古风与白灵在此闭关多年的主人？此念在莫言心中一闪过，他急忙来到石案前，恭敬行晚辈礼：“在下玄阴宗弟子莫言，拜见玄灵子前辈。”

    莫言的声音响彻整个石室，然而端坐于石案后的人却纹丝未动。

    话音落下片刻，仍未见那人应答，莫言心中感到疑惑，却也不敢乱动。又稍稍提高音量，大声说道：“玄阴宗弟子莫言，拜见玄灵子前辈。”

    可那人依旧是闭目盘坐在那里，纹丝未动。莫言心中疑惑更甚，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那人。

    此人身着黑色道袍，鹤发童颜，一头银发拢在头顶盘成一个道髻。虽说其须发皆白，但肤色红润，五官深遂，颌下一缕三寸长髯无风自动，乃一派得道高人之态。

    “前辈！”莫言又叫了一声，见那人还是没动。“莫非……”他暗自壮胆上前，对那人施展起望气之术。

    “玄灵子前辈果然已经仙游了！”莫言这般说着，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哀伤。一个法力通天的前辈高人，尚且坐化于此处，那些修为低下的修士，还有那些毫无真气的凡人，岂不是更加不堪？此时的莫言，心中不免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唉，终究还是逃不过轮回啊！”莫言稍微发了一些小感慨，径直来到案前。案上物件很少，其上依次摆放着四样物件，一个长颈小瓶，一块玉简，一张黑色小幡和一块铭刻着一条白蛇的令牌。

    莫言拿起小瓶，打开瓶塞，可他尚未来得及凑近察看，一股阴阴寒无比的香气扑面袭来。吓得莫言连忙屏住呼吸，急急塞回打开瓶塞。

    做完这些之后，莫言心中兀自懊恼，自己怎会如此大意，要是这瓶中要是毒物的话，那岂不是要遭殃了？

    放下小瓶，他接着拿起玉简，左思右想之后，断定这玉简也设不出什么机关。于是他把玉简贴到额头，查看起玉简之中的内容来。在这期间，他的脸上的表情时喜时忧，连连变换不定。

    这玉简正是玄灵子留下的功法，这是留给后世有缘进入此洞的后人。按其上所述，三千年前，玄灵子帮助挚友破除了一个大魔头的阴谋。在激战过程中好友损命，玄灵子也身受重伤，魔气入体。

    玄灵子回山后，花费了数年时间闭关，终是将伤势控制住。可那魔气入体所造成的后果，却是愈发严重。每当月圆之夜，便会神智大乱，变得无比的暴戾嗜血，好几次险险将他视若儿女的古风与白灵杀掉。为此，玄灵子苦恼不已，他虽是才智过人，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根除体内魔的完美办法。

    最终，玄灵子想出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散功重修，以全身的真气包裹魔气再逼出体外。

    然而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玄灵子为了重修，先是以自身近乎妖孽的天资才智，以及一生修炼至巅峰的经验心得，花了不少时日重新修改本命功运法玄阴真经。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却耗去了玄灵子数年心血，终是修改出新的玄阴真经。新功法比之原先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修炼速度上，所修出的法力也更加浑厚，威力倍增。

    新功法中还有一个功能让莫言叹为观止，那就是此功法在修炼过程中，可以凝炼出一种灵性之火，玄灵子称之为冥焰。此冥焰专门嗜神且魂威力强大不说，凝炼出来后极具灵性，可随着修为的提高可不断升级，最终极有可能自行开灵。由于这新的功法是玄阴子新修改的，并没有人修炼过，按他的说法是理论上可行。

    然而，新功法是玄阴子按照其晚年体质来修改的，需得身俱五行灵根之人，方可修炼。玉简中又提到，冥火极难凝炼，所需要的辅助材料不计其数。要用近千种阴寒之物炼制一种玄冰丹。以此丹为引，方可凝聚出冰寒属性的冥焰。

    接下来更加离谱，竟是要以万年冰玉髓为床，长期坐于其上修炼，越是如此长久修炼，凝炼出冥焰的机率就越大，而且冥焰的灵性也越强。

    当看到此处时，这新功法的神奇，令莫言不由放声大呼，同时更感到惊为天人。这位玄灵子前辈，不愧是宗门千年难遇的奇才啊。玄阴真经在玄阴宗传承近万年，先前听那位徐师叔讲过，已经有前人对此经做了修改。可如今这玄灵子的再次修改，竟然还能改得如此神妙，这不得不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接着莫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又暗淡了下来。修炼这功法所需之物也太多了吧，看似只要一丹一床，可这玄冰丹和冰玉髓却几乎包含了天下所有的阴寒之物。以自己卑微的身份，想要弄到这些东西，无异于登天啊。玄冰丹？万年冰玉髓？莫言喃喃低语，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些东西自己听都没听过。

    “嗯！？”莫言想到适才那小瓶中的阴冷之物，莫非就是那玄冰丹？极有可能，先接着看下去再说，于是他再次把玉简贴到了额前。

    “哈哈！果然如此，真乃天助我也！”莫言放声大笑起来。没错，那瓶中正是玄冰丹，而玄灵子盘坐其上的那块光滑石块，正是冰玉髓。

    原来当年玄灵子为了重修，已经散尽毕生积蓄，在整个玄阴宗上上下下的帮助中，备下了这一切。他全身的法宝也都拿去换了灵石，只留下一杆赖以成名的法宝一一万鬼幡。

    莫言陷入了欣喜若狂当中，此时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为自己准备的。若是能修习新的玄阴真经，按玉简所述，修炼速度并不比天根灵慢，而且法力的浑厚程度更是远超同阶。

    好不容易按下心头狂喜，一个疑惑却又出现在心中。玄灵子既然好功法有了，辅助材料有了，经验和天赋那更是不用说，能修炼到世界的巅峰，心智和天赋应该都不会差到哪里吧！一切条件已经具备了，可玄灵子为什么最后没有成功重修，而是坐化于此呢？

    “难道在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差池？”

    莫言带着好奇继续往下看。那玉简接下来内容解开了他的疑惑。

    按其上所述，当年玄灵子已经万事具备，择良辰吉时之际，在化尘谷新开辟出的洞府中，布下天地五行大阵，开始闭关。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虽说散功重修自古以来并无人做过，也无典可依。但此次玄阴子做了充分的准备，把可能发生的风险，尽量降至最低。最后还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玄灵子忽略了散功后，寿元也跟着降低的问题。等玄灵子反应过来之时，全身法力已经散去，rou身也因寿元问题，陷入将死之态。

    玄灵子纵然法力通天，神通莫测，在天道轮回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既将死去。

    临了，玄灵子想到了跟随他纵横多年的古风与白灵。平日三人就相处得和乐融融，如同家人一般。在这冷酷无情的修真界中，就连那一份亲情都觉得格奢侈，两人虽是奴仆，但在玄灵子眼中，却如同自己的儿女。

    如今玄灵子大限已至，无力回天。若是他就此死去，作为奴仆与灵兽的两人，必将跟随自己命陨于此，于心不忍啊。

    于是玄灵子呼来古风，不惜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燃烧本命魂元，解除两人之间的灵魂契约。又把白灵的灵魂契约转移到桌面的令牌中。这般做法之后，就算自己身陨，古风与白灵两仍可存于世间。

    玄灵子又传授古风压制白灵体内魔气之法。由于白灵只是被发狂的玄灵子打伤，体内的魔气并不多，只要不轻动杀念触发魔性，那压制之法可保她千年性命。这只是压制之法，未能根除，所以玄灵子又交待古风，让其尽快找一个拥有五行灵根的人，让此人入洞继承衣砵，修炼新修改的玄阴真经后，再炼化白灵体内魔气。

    交待完一切之后，玄灵子留下石案上的物件，坐于冰玉髓之上仙逝而去了。

    看完这玉简所述一切，莫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心中颇多感慨。

    “唉！玄灵子前辈当真是有情有义啊！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莫言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形像，鹤发童颜目光炯炯，五彩青纱随风荡漾，好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那身影逐渐清晰且伟岸高大起来，正是玄灵子。

    他明知既将身死，亦不愿拉着古风与白灵陪葬，甘冒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之险，毅然解除两人的灵魂契约，此乃重情。

    他为了帮朋友，敢于只身赴险。虽说因此落得身陨道消的下场，可在玉简中却没有半句埋汰莫长老的话语，此乃重义。

    可笑自己先前小人心智，吃了几回小人暗亏之后，便要处处提防着什么。这般肖小行径，实在有辱前辈英魂。

    “前辈这般大情大义的英雄人物，莫言只恨晚生数千年，无缘一睹前辈风采。前辈高义，值得晚辈顿首！”

    莫言朗声说完，便对着端坐着在那处的玄灵子引头至地，伏地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