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天
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听水小筑的顶蓬上，莫言今日没有练习刀法，只是抱着酒坛坐在小筑中，欣赏着雨点从天空飘落到河面，然后形成一个个细细的涟漪，莫言知道自己并不嗜酒，反而觉得酒这东西有些难以下咽，但此时他却抱起了酒坛子，“也许我喝的不是酒，而是心情吧！”莫言在心里胡乱找了个借口。 随着细雨愈渐浓密，河面升腾起阵阵水雾，天地之间也愈渐蒙蒙胧胧，似乎变得不真实起来，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模模糊糊，浑浑噩噩，莫言感觉到周身的一切就像梦境一般，四顾茫茫，所有的事物都似近却远，似远还近，整个苍茫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在这漫天风雨之中品味着忧郁和孤独。 酒能消愁，可我有愁吗？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能有何愁呢？莫言摇头苦笑起来。 抓起酒坛仰头猛灌，干杯，为了那些已经忘却的忧愁。 雨点继续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顶蓬，而且愈发强烈，微凉的清风裹着雨丝扑面而至，把无扎无束的长发纷纷扬起，那一丝凉意让莫言微微缩了缩身体，此时他由衷地感觉到孤单，寂寞，渺小，自己就如同这漫天风雨之中的小小雨滴，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是不应该有忧愁，可是这酒为何愈喝就愈发地惆怅呢，是因为这酒？这雨？还是因为心底那个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粉红身影？莫言苦恼了，就算是因为那个身影，可她是谁？又为何总是出现在自己梦中而又看不清容颜？ 莫言暗叹一声，又猛灌一大口，干杯，为了那个已经忘却的粉红身影。 莫言更觉自己就像一个已经喝了孟婆汤的鬼魂，但却没有如别人一般进入六道轮回，反而莫名其妙地回到这人世间飘荡着，无根无据，无思无想。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也许不是我的世界，又或者是我在做梦吧，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莫言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又拿起酒坛大喝一口。 “莫大哥，心情不佳，如此豪饮岂能消愁，不如小妹加入，以竹笛一曲为你助酒如何？” 温婉的话语刚落下，柳依依便莲步轻盈，轻提裙裾来到一旁坐下，把一双晶莹洁白的玉足放到清悠的河水之中，惹得水中的鱼儿四下散开，但随即又好奇地聚了过来，似乎通晓人性地欣赏着这对精致美丽的玉足。 不待答话，柳依依捧起身旁的酒坛轻呡一口，随即不由地秀眉一蹙“这酒可真烈！” 莫言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笑。 清脆悠扬的笛声从听水小筑飘然而出，溶入这蒙胧的天地之间，空中飞扬的雨滴瞬间化作身姿摇曳的舞者，在这个蒙胧而又巨大的舞台之上，和着这悠远的竹笛声翩翩起舞，尽情飞扬。 真美，此情此景，莫言痴了，因风雨而来的那股莫名躁动已然不知所踪，此刻的心境就如同未下雨的清水河面一般，平静而安详，就连眼瞳中的那一丝血红也慢慢退却。 一曲方尽，莫言不住地击节称赏，“此曲只应天上有啊！柳姑娘，真乃高艺！” “莫大哥谬赞了，些许末技，岂敢称之为天上之曲。”柳依依盈盈一笑，脸色微红地把散落的秀发拢到耳后。 “听完柳姑娘一曲，在下心境似乎平静许多，怎奈此处并无佳酿，唯有一坛劣酒以表谢意，请！”莫言微笑地说着，把酒坛推了过去。 “多谢莫大哥赐酒，小妹就先喝为敬了！”柳依依也不推辞，接过酒坛，云袖一挡，便仰头喝了起来。 雨停酒罢，天地之间似乎并无改变，只有湿漉漉的地面证明，就在刚才下过了一场雨。此时，一夕骄阳，一抹彩虹，一弯清水，美得让柳依依不由的大为赞叹，“好美的天地啊！”，莫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同时也是心情大畅，先前的忧伤之情早已随风飘散，不知所踪了。 辞别柳依依回到住处，莫言推门而入后便双眉紧锁，他在看似整洁的屋内发现到有人来过的痕迹，并且还四处翻找过。而自己的东西并不多，都是随身携带着，来人是谁呢？他又在找什么东西呢？莫言陷入了沉思。 “仇家？”此话刚出口，莫言便摇了摇头，来到此处已经月余了，都还不知自己出身何处，仇家又怎么知道他在此地呢？ “贼人？不对！”就算是贼人，自己这间简陋至极的屋子也不应该成为光顾对象。 “那只能是和清雅小院的人有关了。”稍一沉吟又接着说道：“我所有的物品都是柳先生和柳姑娘还给我的，应该不是他们，那只有……”莫言似乎明白到什么了，但却没说出口，来人不敢明目张胆来找他麻烦，看来还是有所顾忌，而自己目前似乎也没有任何损失，要是因此闹出动静，说不定会拂了柳先生颜面。 莫言苦笑片刻，便不再理会了，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物件，摆在床上，一件件被他放到一旁，最后只余下一把古朴的雁翎刀刃和一本黑色书籍。 莫言拿起刀刃看了看，“这刀刃并不怎么起眼，似乎不象！”说完也把刀刃放到了一旁。 只余下一本书籍了，莫言拿起，在手上抚摸了一阵，“玄阴真经？看来此人应该是为此功法。”说罢，便拿起了那本“玄阴真经”参悟起来了。 “看来以前我所修习的正是此功法不假，经过这些时日的打坐，已经快摸到第三层关口了。”莫言心中想完，便闭目调息打坐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言生活极其有规律，夜晚打坐调息吸纳灵气，清晨练习身法刀法，之后便会去茶园帮忙，傍晚还是一既往地坐在听水小筑听着笛声，这平淡如水的生活让莫言心中是大为满意。 自从上次雨天狂饮之后，莫言便已明白，就算不是失忆，过去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再怎么忧虑也是无济于事，今天的心、今天的事和今天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也是感觉美好的，与其消极地活着，不如真真实实过好每一天。 怀着积极的感想，莫言便在修炼和忙碌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一年多之后的一天傍晚，莫言推门而出，神精气爽，体内真气充盈，他感觉到了炼气三层冲关成功后的玄妙之感，这让他大呼神奇，如今五感较之二层强上了倍许，远处青山翠峰，河水流淌，草木鸟兽，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莫言喜不胜收。 莫言并不知道能这么轻松的冲关成功的原因，他已经失忆了，并不知道是因为用雁翎刀斩杀强敌，才得以报了灭门大仇，当日雁翎刀上传来巨大的奇怪能量和强烈杀意，才使得他在最后一刀破开王德的防御，将其一斩两半。然而那一刀并没有耗完奇怪的能量，余下的便四处冲击着莫言的周身经脉，加上平阳村的那次冲击，使得各大窍xue关口都有所松动，冲关时便会相对轻松许多。 这便是因祸得福吧，可这祸似乎也太大了点，那股强烈的杀意却蛮横地冲击了莫言的识海，要不是最后关头被王德击中胸口，得小玉佩救下一命后便昏迷落河，如今的莫言可不光是失忆如此简单，十有八九会因神智错乱爆体而亡。 这其中缘由莫言自是不知，此时他心情愉悦地来到听水小筑，盘膝而坐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节紫色竹子，这是前几天进城时，花大价钱才买来的紫叶竹，据说此竹是制笛最好的材料，制成后笛子音色优美，笛声清亮飘逸。为此莫言还用高价进入东南城的乐坊中学习了几天的制笛手艺。 莫言拿出雁翎刀之后，便埋头鼓捣起来了。 “言哥哥，你来了啊！”这声音温婉轻柔，莫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便看到白衣胜雪的柳依依，正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依依也来了啊？”莫言微笑地打招呼。 两人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已经知之甚稔，就连相互称呼都改变了。 “言哥哥，你在忙乎什么呢？”柳依依看着莫言手中紫叶竹，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好奇问道。 “呃，我在制笛。” “制笛？”柳依依有些恍然，随即又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莫言，那眼神似乎在说，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这就做好了，你看下是否称手！”说完，莫言便把做好的笛子递给了柳依依。 “呀！言哥哥送给我的？”柳依依妙目流盼，兴奋的俏脸上有些许微红。 “恩，快试试看！”如此娇态，莫言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 柳依依雀悦地接过，素手轻扬便把笛子搭在嘴边，随即，清亮飘逸的笛声传向四面八方。 一曲吹罢，柳依依清丽脱俗的脸庞上已是难掩喜色，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紫色竹笛，“言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而且这紫叶竹也甚是难得！小妹多谢言哥哥了！” “呵呵！我这手艺粗糙得紧，你喜欢就好！”莫言没料到对方如此喜欢，脸色不由微微一红。 “谢谢言哥哥！”柳依依说完便对莫言敛衽一礼。 “我连受柳先生和依依大恩，些许小物不值一提，依依不必多礼，愚兄当真受之有愧了！”莫言连忙回了礼。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俊秀后生急冲冲地走过来，看到柳依依和莫言有说有笑之后，脸上隐蔽地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随即又回复正常。 “莫言兄弟，先生找你。”俊秀青年恢复之后，正色对着莫言说道。 “哦，多谢张伟兄弟传话，我这便去见柳先生。”莫言略一拱手道谢后，便要告辞离去。 “那依依和言哥哥一起去吧！”柳依依见到莫言要离去，似乎也不愿多留。 于是两人便一同离开听水小筑，去了柳先生书房了。 原地上留下的张伟，脸色铁青，眼中精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