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道魔斗法
忧玲仙子因为师姐的事对李诺不无怨愤之意，加之自幼年少时的阴影，本就对道门的修道之士怀有敌意。 站在师姐的立场，她巴不得李诺横死当场是好，然而此刻亲眼看见李诺深陷当世两大散仙的围攻时，仍是忍不住的惊呼，心下为其担忧起来。 也许是为了自家师姐，也许是同李诺相交数十年的情谊，总之此刻的忧玲仙子不知为何心烦意乱，思绪杂念迭起，又突的想起了那闭宫门不出，整日清减自怜不堪的师姐的憔悴容颜。 一阵阵破风之音自身后传来时，李诺便猜到了是张广宇出手了。当下他与救苦天尊正值真气比斗，临空御使法器，胶着难分。谁若这一刻收手，那么双方的真气皆会循势宣泄而出，尽涌入其体内经脉中，这等不相属的狂猛真气入体，纵然不死，怕也会重创经脉，道行大消。 张广宇修道多年，与人斗法何止百次，又岂会错过这转瞬之机。剑光如潮浪般气势汹汹，狂飙而来，李诺只感到后背杀气逼人，刺得寒毛倒竖，这一剑的凶威中，更透出张广宇必杀李诺的坚决之心。 剑芒炽烈，如怒浪奔涌，罩向李诺的身后空门，似欲将其吞噬。 “太阴之华，星月耀目。赦！” 刺目光芒如海浪喷薄，一刹那间仿似是星辰爆裂，自李诺手中张扬开一片银光，耀的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双眼。 离得近的便如苦陀天尊更是忙不迭运气遮目，而手上的真气却还是丝毫不减，控制玲珑塔堪堪压住李诺的浮丝，唯恐对方诡谲狡诈，使计遁出。 而偷打如意算盘的张广宇便在耀眼光芒大作一瞬，顿知情势不妙，可待要收手却为时已晚。 同时又恐李诺使诈走脱，咬牙一念，真气鼓足十分，灌入手中长剑，剑势得此一激，宛如油滴猛火，长剑震颤的更加剧烈，随时都将不堪重负爆裂一般。 叮！ 剑尖相触一瞬，并未如预料中的声威赫赫，相反却是无比轻盈，若不留神细听，更是无法察觉到张广宇长剑刺中厉芒一瞬时，传出的是双剑的兵戈交击声，也因场中众人皆是大能之辈，这才能细细分晓其中的微细差别。 “耀月星辰剑！”此刻忧玲仙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之情，大呼出声。方才见到那一道惊若耀月的翩鸿时，她就有所熟悉，此时传出剑鸣之音，更不疑有它。 脑海中掠过当年李诺对自己和师姐说起他同其掌门师兄秘制一件神兵时，那满脸流露出自信与期待。此时场端种种莫不如当年李诺所描述的神兵之威，巧夺造化。瞧见李诺化险为夷后，心下不知何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惊呼声起，一道人影自转瞬即收的银光中跌出，去势不止，径直朝悬崖边而去，就在即将跌落山崖之际，那人终是收住了外泄的真气，翻飞疾卷，停了下来。 场中情势来回大变，楚歌一颗心也跟着此起彼伏，瞧见张广宇伙同救苦天尊围攻李诺时，更是心中大为惶急。 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狂傲不羁的羽羲之此时又像是消失了一般，只把楚歌急的七上八下。这时看的分明，仔细瞧去，那跌飞出去的正是那人面兽心的天师教“广散真人”张广宇。 只见他面目苍白，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不少血迹，那柄天师教的长剑也是不见去向，身躯在夜风中竟有几分发抖，满面也是不可置信的惊惧神色。 楚歌心下拍手大快，暗道这面目可憎的道门妖人终于是自食其果，来不及喜悦，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听到扑通声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在了身侧。 楚歌慌忙闪躲开来，又想到自己一避岂不是将危险置于洛情儿身上，心中恼怒自己，又牵挂洛情儿，急忙忙看去时，这才发现脚边半丈开外正躺着一个人，看其身形冠服，正是方才陷于围攻中的灵宝道士李诺真人。 略一错愕，楚歌顿知李诺定然是在二人的夹击中身受重伤，还想上前去查看李诺的伤势。 李诺翻身掠起，一身枯槁的道服残损不堪，满是尘土，头上的道髻更是差点被打散，而嘴角更是止不住的鲜血流溢。 他浑似无事，并状若癫狂地对着张广宇冷笑道：“张真人，李某这一剑如何？还有我灵宝众人，他们若是有所差池，李某定叫你挫骨扬灰！” 说道此处时，声音更是森寒冰冷，满含金戈之意，想来心中无比怨恨。李诺身躯摇晃，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此时手捏剑诀，扬手一招，一道银光闪过，手中赫然多了一柄长剑，正是先前那柄雕刻星辰图纹的古色长剑，想来就是忧玲仙子所说的“耀月星辰剑”了。 张广宇满脸怨毒，眼光若刀子般剜向李诺，恨不能此刻将其大卸八块，以消心头之恨。适才千钧一发之际，李诺正是收回真气，以手中长剑硬撼张广宇，才一剑将其挫败。而救苦天尊手中的玲珑塔压力大减，也是毫无阻碍地破掉了缠丝，正中李诺胸中，使其经脉遭受巨创。 然而想不到的是李诺居然狠辣一至于斯，拼着重伤也要将自己拖死，若不是自己及时收束，恐怕方才李诺手中的长剑已然贯穿自己胸前，虽不至于身死道消，但一身修为恐将十去七八，再难作为了。 月华隐去，天幕一片昏暗，持剑昂然凌立的李诺此刻竟如天神般不可侵犯，宛若实质的目光横扫而去，魔门众人均不敢与之对触，一时场中情势微妙之极。 李诺哂然一笑，目光逡巡一遭后，逼视着救苦天尊道：“妖道，你这玲珑塔祭炼的不过如此，比我师兄当年一半的威风都远远不如，看来你并不知晓此塔祭炼之道，如此当与我师兄无尤，那么你到底从何得来此物？” 苦陀天尊为李诺方才声威所夺，见对方身受玲珑塔一击后，宛若无事，这时纵然明知对方不过是外强中干，故作声势，也心下犹疑，不敢上前。 但他此时又不愿弱了自己的气势，遂旁顾其他的言道：“宝物自与有缘人所得，与你何干，你一将死之人，还做些什么痴心妄想！” 李诺自嘲一笑，接道：“不错，看来李某人今日是出不去了，既然天尊已得我灵宝之物，那李某索性将这缠剑丝也留予阁下，权作有缘了！” 说罢朗声一笑，招手一扬，万道银丝如春风扶柳，桃花逐水，飒然地朝着苦陀天尊卷去。苦陀天尊心下惶惑，一直注视着李诺的手上动作，听得李诺之话时，更是不会相信，及至瞧见围势而来的尘丝，才猜晓到李诺用意。 话虽如此，苦陀天尊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玲珑塔再次滴溜溜转出，放出毫光，硬生生压住朝着整个天际扩张开的尘丝。 然而出乎苦陀天尊意料，李诺出手招摇，这看似凶险的一招反不见多大的力道在其中，即便是李诺真气不继，也不当是轻若棉絮，不堪一击，救苦天尊察觉到只出了三成功力，那席卷而来的尘丝就力道告竭，摇摇欲落了。 思忖间，还以为李诺有何诡计时，一道平地惊雷的炸响骤起：“来而不往非礼也！张真人，李某倒叫你久候啦！” 救苦天尊心下一凛，还只道是李诺藏有后招，此时欲行杀机，闻得惊变时忙控制身形，收回手中力道，紧攥玲珑塔，凝神对峙，防备万一。 这时却忽见得一道银光若闪电般掠过，带起一片炽芒，呼啸而去，若奔雷滚滚，春江怒潮，而电芒袭取的方向正是此刻已然强弩之末的“广散真人”张广宇。 变起仓促，谁也没有预料到李诺行此险招，拼着重伤之躯，强驱剑势，竟也敢在此刻悍然袭向张广宇。 然而李诺心中一片透亮，知道此间的诸人不过是因为提前商议好均分众宝的，才在此地一同联手，伏击无往禅师，获取禅师从无尽海带回的宝物。 否则，以这些魔门巨孽独来独往的高傲个性，加之彼此间早有嫌隙，又怎么会放下偏见，于此同心同德。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李诺断定一旦事不可违，这些妖人定然会各自打算，绝没有同舟共济的觉悟。 果不其然，苦陀天尊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在觉察到李诺并非是向他下手后，顿时一阵云淡风轻，并一脸喜色地祭出玲珑塔，压着李诺打着幌子的法器尘丝而下，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莫无邪心中牵挂师侄的安危，再有了君十方一番言论在心里的宣传，此时到了阵法外面后又没有天师教“龙虎真人”张思凌的踪迹，偏偏张广宇并不打算就此做任何解释。早就对天师教不满的他，更是乐得一幅看好戏的姿态，心中巴不得二人斗得两败俱伤。 忧玲仙子就更不必提了，本就对这群臭道士没有任何好感，谁生谁死压根就不放在心上。虽然对李诺一时情绪复杂，但只要一想到师姐多年的凄苦，就生出对李诺的满腹怨念，而她来此本也是魔门诸派的妥协结果之意，她断然是不会背叛门派相救李诺了，至于张广宇，死活就不必她cao心了。 深处风暴中心的张广宇听到李诺大喝时顿觉不妙，李诺身影未至，一股极强的杀意就铺面刺来，劲风狂袭，照的人寒毛皆竖！ 身后的不少天师道士更是被这股杀气迫得肝胆具寒，有那修为不足，胆气稍怯的，更是两股战战，哆嗦个不停。 张广宇焦急万分，天师教本就不是剑道传教，与剑术一脉，张广宇本就不精，其成名法器乃是被无往禅师一招破去的“广元镜”。与李诺以剑势硬撼，乃是不得已为之，他以为李诺成名缠剑丝，靠的就是手中的浮尘尘丝以及灵宝派的诸般法宝，熟料到李诺对于剑道亦颇有精通，更有神兵助其威势，而自己手中的那柄天师教利剑早就在方才的对轰中化为齑粉，所谓利器，又岂挡得住李诺手中的灵宝派神兵之锋。 “李真人莫不是欺我神门无人！” 紧要关头时，一道惊雷声响彻耳畔。 李诺心神一晃，为其一摄，志在必得的一击顿时出现了破绽，张广宇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瞬，身形暴退。 看了一眼身边的几名惊骇的弟子，目中露出一丝不甘之色，随即面色一沉，擎住几名弟子的衣领，伴随着弟子的惨呼，隔空扔向了李诺。 李诺虽恨极张广宇，终是有所不忍，略一分神，那数名天师教弟子的身躯顿时湮灭在李诺剑芒之下，化为数段，仅传出几声惨呼。受这一阻，张广宇指诀捏引，不顾伤势，再度招起了散落的广元镜，堪堪抵住了李诺的攻势，再度纠缠了起来。 君十方眼前人影一闪，慕容华就已经消失不见，再就是听到了慕容华的这声呐喊，君十方心有不甘，忙也收束身形追将下去，堪堪追至时，却蓦地发现慕容华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丝毫不顾忌张广宇的处境。 楚歌面容一变，饶是他并非修行中人，也一眼看出，慕容华的用意根本不在张广宇。 嘶！ 一声轻敕声传出时，楚歌再度觉察到一片厉芒闪耀，漫天耀舞着金碧之色，一道破风之声兀然在耳边响起。 不好！楚歌心中顿呼糟糕，耳濡目染了在场道魔群雄纷争的好戏，楚歌也知道了无往禅师才是所有人斗法的焦点，心思急转下立知了来人用意，分明便是无往禅师了。 显然，君十方也看明白了这点，不再犹疑后旋即急运真气，纵身急掠，欲抢先一步。然而君十方同慕容华终究是隔了近百年的真气修为，慕容华故布疑兵，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后，势在必得的一击，又岂会如此轻易被化解。 楚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作为，心中疾呼暗骂了羽羲之不知道多少次后，终于听见了那威凛孤傲的声音：“小子，寡人费劲心力将你化为了半仙之躯，又孕育出先天真气，你既看过了寡人识海中的两本道术，何不放手一搏。权且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你出不出手，大和尚死活仍是与你无干。” “啊，要晚辈出手相助么？可晚辈与术数一脉全然不知，怎堪驱使？” 楚歌犹疑不决，疑惑地问道。其实他心中更倾向于羽羲之亲自出手，在见识过羽羲之那神鬼莫测，顷刻间翻云覆雨的手段后，更是对其惊为天人。 此刻想来若是由羽羲之化解，定保禅师无恙。实未预料到，羽羲之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不啻于刁难他，然而此刻又别无他法，楚歌心中惶急更是难耐，还复疑问时，羽羲之又笑道：“小子，你若尚还犹疑，老和尚只怕须臾就见佛祖啦！”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在神识中飞速交谈几句，现实中片刻间楚歌眼前便是一道厉芒闪过。 楚歌一咬牙，一念已决后，再不迟疑，只在心中默念道，学着羽羲之出手的招式，却未闻任何异兆之象。 沮丧之际，忽然感到一股暖洋洋，又夹带着几分清凉的真气从丹田处涌出，向着手掌积聚处奔去。 就在这真气行进间，楚歌脑海中蓦地掠过了那本《离火诀》上记载的几处文字：“道生两仪，两仪分五行，五行生万物。夫五行相生，宇宙之根本也。木生火，是以枯木燥，燎火起。欲生火者，以离火之法，感天地之元力，枯木生火，或强驱五行，纳火而生，驱火而明。” 这些光怪陆离，若天书般的文字此刻突然刻印出来，犹如福至心灵般茅塞顿开，楚歌一下子似乎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在门的另一侧，是一个多姿多彩，斑驳别样的世界，这个世界为他展现出了一副浩大壮阔的奇景。 刹那之间，心神激荡，楚歌将一切抛诸脑后，心神只沉浸在了那无边的大道世界里，现实中的一切都似乎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被他惦念的，恐怕就是脑中循环往复出现的《离火诀》了。 轰！楚歌手中耀出了一片赤光，灿若烟霞，云蒸霞蔚，艳丽而不可方物。接着气浪奔涌，纵横交错，一阵金戈声传入耳中，火星四射。 慕容华腾空翻旋，收剑而立，面上一阵惊诧之色，目光死死盯着楚歌，喃喃道：“离火气刀？” （不说别的，此章专为光点兄与stone兄加，感谢光点的红票与stone的点评支持，后面两章你们会看到青帝的戏份，重量级，嘿嘿！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