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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小分享

    大家晚上好!这个是我搜的一篇文章,可能有点长了,大家可以看一下,我觉得有些还是可以引人启迪的,当然我也会发些一些知识,比如心理,健康,随笔。

    看见推荐票了,很开心,很满足!

    第一次长途押解

    1

    7点钟28分,青岛早已是艳阳高照。一阵急促的哨声之后,和谐号高铁列车徐徐启动,朝重庆方向奔去。

    “报告!”

    邱子范努力抬起被铐在身后的双手喊道。老黑的视线越过我,望着他。

    “说。”

    “太阳光太晃眼,能不能关上窗帘?”

    “可以。以后不用报告,有什么直接说。”

    “是。”

    我伸手拉下窗帘,邱子范立即躲在阴影里满意地笑起来,稀疏的八子胡扯动着显得格外滑稽,我也笑起来,老黑则垂着眼补昨晚的觉。

    邱子范长相普通,除了那副稀疏的八子胡。那胡子很奇怪,鼻子下面没有丝毫,而越靠近嘴角,胡子却愈发浓黑起来,像两块黑斑刻意描在嘴唇两边。

    同邱子范相貌一般普通的是抓捕他的过程。出行之前,队里召开抓捕会,部署抓捕和长途押送的事项,队长强调说邱子范是“二进宫”人员,为人狡猾jian诈,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抓捕和押送一定要格外小心。不曾想抓捕行动异常顺利,他没有任何反抗束手就擒,我怀疑这次的案件和他无关。

    邱子范说想打个电话,我碰了碰老黑的胳膊,老黑没睁眼光点点头。

    我把手机凑近邱子范的耳朵。

    “爸,是我。我犯了点事,你们给我准备两套换洗衣服,三条内裤,还要五百块钱。你说啥子安?哪个人不会犯错嘛?你就没有出过错啊?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说那些,你把衣服和钱准备好就是了。啥子安?没得钱?你还要不要人给你们养老送终?懒得和你说了,你要愿意就送,不愿意就算了。”

    他一脸怒气冲冲扭头过去。挂断电话本想安慰他几句,但他把身体向前挪了挪,背对着我。我向老黑望去,他张着嘴巴睡着了。

    老黑其实一点也不黑。据说是因为刚到刑警大队的时候,他一头乌黑钢丝般的头发,外加一身黑衣,被大伙取了“黑娃儿”的绰号。可不到五年,他那头黑发变得花白起来,“黑娃儿”的绰号也变成了“老黑”。不过,关于“老黑”的绰号还有另一种说法,说他抓捕犯人不耿直,常常使诈。最经典的就是倒数三声让犯人放下武器否则开枪,结果,刚数过一就直接开枪了。

    别看老黑架着一付眼镜,像个书生,他的业务却非常精通,在重庆刑警圈里小有名气。但老黑有个缺点,脾气非常火爆,常常在抓捕过程中开枪,或者痛打那些凶残的犯罪嫌疑人。他因此成为检察院“关照”的对象,加入警队十多年仍然是个普通民警。领导找他谈过几次话也没用,后来索性不再找他谈,只是一遇到大案要案,必然会把老黑找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久前,永川发生一起强jian致死案。老黑自然挂了帅,而我主动申请获得这一次长途抓捕嫌疑人的任务。临走时,队长叮嘱我,如果老黑爆脾气上来了,一定得拦住他,这次检察院又盯上了老黑,如果再出意外,老黑就不仅仅是丢工作的事情了。

    2

    我努力回忆着警校学的长途押解要领:和犯罪嫌疑人做朋友减少对抗情绪……

    我问邱子范:“邱子范,你是永川哪儿人?”

    “板桥镇的。”

    实际上,来之前我已经看过邱子范的档案不下十次,他住在板桥镇柳溪村。

    “板桥镇啊?真是巧啊,我有个亲戚也在板桥镇。”

    “是不是哦?你的亲戚不会也在柳溪村吧?”

    “没有,他在汪家岩村。”

    他来了精神,说道:“养兔子的?叫什么名字?”

    “汪明华,你认得不嘛?”

    “怎么会不认得,我还偷过他家兔子呐。”

    邱子范舔舔嘴唇继续说道:“说到兔子又想起麻辣兔头了。话说,汪明华家的兔子不怎么样。兔子肥但是味道不好,全是饲料催出来的。不过,他家兔子好偷,养殖场场子大,围墙又不高。”

    我哭笑不得,向老黑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依然闭着眼,但脸上分明挂着笑容。

    邱子范的聊兴来了,不断数落着曾偷过的东家鸡西家鸭,还将味道评出个一二三来。他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满意地停了下来,我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别说,这招还挺管用,他的心情明显没了之前的低落。我趁机帮他把窗帘拉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滑过视野。

    “王警官,你是哪儿人?”

    “我啊,四川泸州的。”

    “泸州啊?我知道,合江就挨着我们哈。”

    “对啊。我就是合江人。”

    “真是巧了,我有个姨妈就嫁到合江。合江的豆花儿太好吃了。嫩得出水的豆花和十多种调料的蘸水碟子,那个味道简直是不摆了。”

    “岂止不摆了,要是合江豆花儿排第二,川南没得哪个地方哪排第一的。”

    “就是就是。小时候我暑假都会去合江,姨妈天天点豆花儿(1)给我吃,我姨妈最爱我了。”

    他脸上突然变得有些悲伤。过了好久,他才说道:

    “可惜啊,好人命不长。”

    他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轻声道:

    “‘622’沉船事故(2),把姨妈带走了。”

    “2000年的‘622’沉船事故?”

    “是啊。”

    “我舅舅也在那次事故中去世了,你当时在现场?”

    “没有,当时我还在上学,等赶到合江已经是第二天了。姨妈身上盖着白布,脸上盖着纸钱,我妈专门揭开给我看……”

    他哽咽起来,眼泪滑落下来滴在膝盖上,把黑色的裤子染出一个黑团,像舅舅遗像上的那朵黑花。我的视线穿过那朵黑花,舅舅带我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他手拿刚烤好的火腿肠在幼儿园门口等待我的身影,他爬上皂角树捉金龟子给我玩的身影,将我扛在他肩头的身影……

    邱子范流着泪对我说道:

    “都是苦难人啊。小王兄弟,能不能把我的手铐改成前铐(3),我擦擦眼泪?”

    我抹抹眼泪,答道:“要的。”

    我摸出钥匙正准备打开手铐,膀子却突然被猛地摇了一下,老黑正一眼怒气地望着我。

    “你在做啥子?”

    我立即回了神,赶紧把钥匙抽回来。额头冷汗直冒,格老子的,差点就着道了。邱子范见状没有说话,把头斜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3

    进入淄博站,乘客多起来,整个车厢瞬间被填满。我借上厕所之机,仔细察看整个车厢里的各色人等,以防有邱子范的同伙捣鬼。还好,除了几个穿着前卫的小青年,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

    特别是坐我们前排的乘客更是让人心里坦实。那是一家四口,一对父女带着一个婴儿和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婴儿在女人怀里睡着了。男童上车后嚷着要吃方便面,外公急忙给他泡了一碗,终于消停下来。

    列车在方便面浓烈的味道里驶出淄博站,邱子范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的眼皮打起了架,我给老黑递了个眼神开始打瞌睡。眼睛才闭上五六分钟,我就被前排婴儿的大哭声吵醒。邱子范眼露凶光朝前排直瞪,我心里也毛躁起来,想发火大吼一声,但没有喊出口。

    平常火气冲天的老黑却意外的平静,他见我睁开了眼,便站起身来逗前面的婴儿。那女人抱着婴儿站在她膝盖上蹦跳着,一见老黑伸过头来,婴儿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盯着老黑。老黑把脑袋伸向婴儿的手边,婴儿伸手边抓边挠老黑花白的头发。

    “呵,呵呵……”

    婴儿竟然笑起来。老黑伸手做出要抱婴儿的姿势,女人也鼓励婴儿到老黑怀里,婴儿迟疑了会儿伸出手,可还没有碰到老黑的手又迅速缩了回去,大伙笑起来。

    “幺儿满周岁没有?”

    “还没呐,才9个月。”

    “9个月,是最难带的时候吧?”

    “差不多。大哥,你也有孩子吧?多大了?”

    老黑苦笑道:“有一个,快8岁了。”

    “8岁了啊,应该上二年级了。真羡慕你啊,最苦的日子熬过来了。”

    “你也快了。”

    老黑坐回座位,脸上写满了忧郁。老黑在5年前离婚,儿子判给了前妻。这是我刚进大队的时候,队长专门对我说的。队长让我考虑清楚是否要进刑警队,他说刑警队工作特殊,不仅有生命危险还得说走就走,而且多数任务需要保密不能够给家人说,所以刑警的离婚率非常高,老黑的媳妇就是受不了才提出离婚的。

    婴儿见不着老黑大哭起来,女人没有办法只得站起来,婴儿一见到老黑又笑起来,老黑也跟着笑起来。正在这时,女人瞅见了手被铐着的邱子范,她惊愕地坐回座位。婴儿见不到老黑又哭闹起来,女人低声喝着婴儿,婴儿哪里听得懂,女人索性朝婴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婴儿还在闹,女人急忙解开衣服把婴儿埋进胸口里,婴儿终于止住了哭声。

    邱子范扭头对我说要上厕所,老黑先去厕所察看一番,才示意我带邱子范过去。邱子范站在厕所门口,抬抬手说道:

    “打开噻,不打开我怎么上?你帮我拿鸟啊?”

    “换前铐。”

    老黑挡住车厢门口说道。我把邱子范的后铐换成前铐,邱子范想关厕所门被老黑制止了。

    “开着门我屙不出来。”

    老黑说道:

    “屙不出来就回去。”

    邱子范哼了一声,站在厕所里东瞅西瞅半天才完事。其实根本不用瞅,高铁列车的厕所是全封闭的,想要跑出去除非用切割机。

    出厕所我给邱子范换回后铐,和老黑一前一后押着他回座位。回来的时候正撞上男童站在座位上玩,男童看见邱子范的手铐起了兴趣,大喊起来:

    “手铐,手铐!mama,你看这位叔叔有手铐!”

    女人和外公赶紧制止,可是男童却不管,趴在靠背上朝邱子范凑过去,我站起身来准备制止,这时候邱子范已经笑着转过背去让男童看双手上锃亮的手铐。我坐回了座位,老黑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

    邱子范侧过脸对男童说道:

    “好看吧?叔叔送一副。”

    “好啊好啊。叔叔送给我,我好去抓坏人。”

    邱子范一听脸垮了下来,扭过身子凶狠地对男童说道:

    “叔叔就是坏人,你敢抓我吗?”

    男童吓得愣在靠背上,邱子范把头向靠背上移,狰狞地说道:

    “你信不信,叔叔敢杀……”

    “你龟儿的要干啥子!”

    邱子范被老黑推倒在座位里,他大笑起来。老黑沉着脸喝道:

    “笑个锤子!再笑老子给你上脚镣。”

    邱子范立即止住笑,鼻翼冷冷“哼”了一声,摆动身子斜坐在座位里。男童显然被吓着了,这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老黑想劝慰男童,但女人没给他机会,她一把搂过男童,男童趴在她怀里哭泣了好久。老黑瞪了我一眼,回到座位上。

    4

    刚过徐州站,我去买午餐,老黑让我带只烧鸡过来。警队有规定,工作餐不能吃烧鸡之类的“奢侈品”,老黑发现了我的迟疑。

    “钱我自己出。”

    不一会儿,盒饭和烧鸡送到面前。邱子范咽着口水盯着烧鸡,老黑撕下鸡腿朝邱子范那边挤过去,邱子范惊喜地望着老黑,谁知老黑却绕过邱子范将鸡腿递给了他前排的男童。男童望望老黑又望望母亲,老黑笑着鼓励男童。

    “吃吧,香着呐。”

    母亲点点头,男童一把夺过鸡腿大口啃起来。

    “慢点吃,还有。”

    邱子范用塑料勺挑来挑去,终于低下头往嘴里送了口饭菜,他随即吐出来,把勺子往盒里一扔。

    “妈的,这饭菜像猪食一样!不吃了!”

    我嚼完口里的饭菜,对他说道:

    “只要能填饱肚子,你管它是什么?”

    “屎也能填饱肚子,你吃不吃?”

    老黑笑着答道:

    “吃啊。你吃不吃,不吃拿给我。”

    他边说边伸手去拿邱子范的饭盒,邱子范狠狠瞪了眼老黑,低头吃起饭来。我觉得有必要安抚下邱子范的情绪,书上反复强调要安抚好嫌疑人的情绪,才能让押解变得顺利。

    “这算好的了。我小时候吃的比这还差,得一个星期才能看见一回rou。”

    邱子范一听来精神了,边吃边说道:

    “我比你更惨,小时候要一个月才吃得上一回rou。要不是因为家里没钱,或许我今天就不会被铐在这儿了。至少可以读个大学,说不定还会和你一样当上警察。”

    确实,有些罪犯是因为家里极端贫困才走上犯罪道路的。

    “我家里父母亲长年有病,长期吃药,光靠做农业连药费都不够。为了给他们治病,我才迫不得以走上犯罪这条路的。”

    邱子范边说边垂下脑袋,我同情起他来。这时,老黑一声冷笑。

    “年纪轻轻好吃懒做,尽打歪主意偷蒙拐骗,还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倒是挺不要脸的。”

    邱子范一听,瞪着老黑,老黑也盯着他。

    “你望啥子?我说错了嘛?你第一次偷钱,第二次抢劫,在外面花天酒地,几时想过你在农村磨苦的爹妈?”

    邱子范赶紧扭过头对我说道:

    “其实我寄过钱,但我爹妈说钱不干净,没有要。”

    我鄙夷地望着他,他没有再说话。过了半晌,他突然一脸凶相地对我说道:

    “我晓得你们来是为了上个月的jian杀案,那是我做的。”

    我不敢相信他会主动承认,吃惊地望着他。

    “那天晚上我本来想抢点钱去喝酒,可没有想到那女人长得太他妈漂亮了,特别是一双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看了得人鼻血都流下来了,是个男人都会动心,何况我他妈一个多月没接近过女人了。”

    老黑一听睁开了眼睛。看我们俩人都感兴趣,邱子范接着描述整个做案过程,残忍程度令人发指,至今我也不愿意再回忆。我迅速和尸检结果比照,邱子范讲的大多数都吻合,说明这起案子真是他干的。不过这小子挺鸡贼的,知道即使说出来,这些话依然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没有不间断的专门庭审录像法院根本不会采信。

    老黑显然对证据采信不感兴趣,他问:

    “你都得手了,为什么还要杀她?”

    邱子范冷酷地说道:

    “她嚷着我不得好死,既然我不得好死,那我就先弄死她。”

    老黑脸上闪过一丝悲凉,邱子范立即注意到了。

    “怎么,这位警官认识她?”

    老黑没有理他,只是那丝悲凉迅速被愤怒代替。我知道那女人和老黑一样是永川城里人,老黑今年大概三十五六,那女人三十四岁,或许他们真有交集。但肯定不会是亲戚,否则应该回避才对。因为之前曾经发生过亲属被杀,结果办案警察失控枪杀嫌疑犯的事件,所以上头下了规定,凡涉及亲属的案件一律回避。

    对于枪杀嫌犯的做法在警队里有两种不同的声音,第一种观点觉得该杀,因为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上法庭后有极大可能判处死缓或者无期,二十年不到他们又会重回社会继续作恶;第二种观点觉得不该杀,应该把犯人交给司法审判,毕竟警察只有破案、抓捕的权力,没有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力。我自然支持第二种观点。

    我问邱子范:

    “你不怕判死刑啊?”

    “怕个锤子。再说我又判不了死刑。”

    “为什么?”

    “我手里有一大堆其他人犯罪的信息,只要检举揭发就可以立功,最多判个死缓,说不准还是无期。二十年不到就出来了,到时候我找你耍哈。”

    我不敢想象邱子范喜笑颜开走出监狱的画面,我更不敢想象死者家属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5

    晚上八点过,快到石柱站的时候,队长打来电话了解押解情况,并告诉我们警车已经在重庆北站等着了,让我们坚持最后一小时。

    老黑一张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邱子范上完厕所,老黑竟然没有给他换成后铐。涪陵站列车停留12分钟,我们走到车外放风,老黑递给邱子范一支烟,邱子范有些意外,但爽快地接下了。

    邱子范靠在车厢门上抽烟,我站他对面,老黑站在他身后。吸了几口烟,老黑似乎望见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径直朝我走来,邱子范身后留出了空档。我心里着急起来正要问老黑,邱子范却大笑起来,他指着老黑说道:

    “不用演戏了。我晓得那女人和你有关系。你是不是想让我逃跑,然后开枪杀我?你以为我是瓜的啊?铁路现在管得这么严,即使我逃得过你们俩,也逃不出去。”

    老黑猛地吸了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踩了踩,说道:

    “所以,我才放心噻。”

    老黑说着走过来向我要烟。我想安抚邱子范,对他说:

    “你不是说了嘛,最多死缓,你就安心回重庆争取立功表现,早点出来。”

    “出你妈个铲铲。你一路到头假装关心我,不就是想安全押我回去交差吗?”

    我恼怒起来。

    “咋的,受不了啦?你不是想稳定我的情绪吗?来啊。你个龟儿的嫩点了。你以为我真有姨妈在合江吗?你以为我真和你动感情啊?老子都是骗你的。”

    邱子范大笑起来。我只觉热血冲上脑门,捏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老黑按住我的肩膀。

    “来噻,有种来打我噻。看你那X样也不敢。哎呀,我舅舅也在那次事故中去世的,哎呀……”

    我拼命挣扎着要冲过去,老黑使劲按住我,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正在这个时候,前排那男童突然从厢门里闯出来,邱子范立即伸出手去抓。老黑赶紧跨过去护住小孩,没曾想男童母亲却呼喊着从门后窜出来。邱子范顺势用手铐勒住女人的脖子往后连拖了好几步。等我回过神来慌忙掏枪,可是连掏两下也没掏出来——枪套扣没打开怎么可能掏得出来——等我掏出枪时,老黑早已瞄准了邱子范。

    “别动!”

    邱子范猫着身子喊道:

    “放下枪。不然老子勒死她!”

    “mama!mama!”男童哭喊起来。我喊道:

    “邱子范,你现在是劫持,会罪加一等的。”

    “加一等又怎样,最多不过是个死。”

    邱子范边说边拖着一脸憋得通红的女人朝站台出口走。老黑冷静地喊道:

    “放开她,不然我开枪了。”

    “放个锤子!你以为我傻嘛?把枪放下,不然我勒死她。”

    “我数三声。”

    邱子范边往后走,边将头闪来闪去,想将脑袋尽量藏在女人后面,但他的脑袋太大根本藏不住。

    “你开枪噻,只要你不怕打到她。”

    “一!”

    “呯!”

    邱子范和女人同时摔倒在地上。我冲上前去,女人一张紫色的脸,摊在地上没了动静。邱子范倒是大睁着眼睛,只是脑门上一个黑点慢慢渗出血来。我把他的手扯开,抱出女人,猛压胸口,那女人长吸一口气终于“哇”的哭出声来,紫色的脸也渐渐变成了红色。男童哭喊着扑过来。

    老黑没来帮忙,他一直站在旁边抽烟。虽然他一副镇定的表情,但我分明看见他不时夹烟的手有些颤抖。

    6

    因为多项证据指向邱子范,案子得以了结。案子刚结束,检察院的专项调查组便进驻警队展开调查。我告诉他们所有实情,除了老黑可能和被杀女人有关系的信息。但检察院调出的监控视频却成了最佳证据。虽然局领导多方奔走,让老黑免于被起诉,但却没能让他留下……

    这次事件后,大家对老黑的做法再次展开讨论,观点依然针锋相对,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只是我心里,最初的观点却有些动摇起来。

    不久后,我去永川办案,顺便走访了那起凶杀案的被害者亲属,得知被害人曾经和老黑同在永川中学念书,据说老黑曾经追求过她,但她一直没有同意。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老黑,据说他去沿海进了某家高级保安公司。

    那是我从警以来的第一次长途押解。正是那次经历,让我从警校的书本里走出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刑警。

    注释:(1)点豆花儿,合江一带制作豆花儿先将豆磨成浆煮开,然后用卤(dǎn)水洒上去让豆蛋白凝固,当地人洒卤水又称点,所以又把制作豆花儿的过程叫做点豆花儿。

    (2)“622”沉船事故,指2000年6月22日6点20分在合江县榕山镇长江下游方向约500米处发生的沉船事故,130人在事故中丧生。祈愿这样的悲剧永不再发生。

    (3)前铐,指将双手铐在前面,后铐则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