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玛格玛特

    黑夜逐渐褪下颜色，天边泛起朦胧蓝。

    寒霜才覆盖的地面，鲜血凝固结冰，尸体泛着惨白的死灰色，横七竖八的倒在距离树林不远的地上，这些杀手永远留在了荒野，用不了多久觅食的野兽会将它们啃食的干干净净，一块骨头都不剩。

    树林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人踏着枯叶走来，为首的一个老者年纪约莫五十岁左右，蓄着长长的胡须，头发黑白参半，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老者缓缓走来，目光掠过地上尸体，停在毒蝎身上。

    毒蝎伏在地上，挣扎着抬头：“凯恩斯大人……”她的身体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腿上伤口结冰，血浆和碎rou粘在一起，神经麻木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毒蝎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显然这个女人曾经试着爬走，最后力气耗尽也没能够离开荒野。

    这样的重伤，即便用再好的医疗设备恐怕也难以保住双腿，残废对于杀手而言意味着死亡，夜鸦不需要一个断腿的废物。

    凯恩斯静静地握住她的双手：“发生了什么，孩子。”

    “大人……是……阿尔弗雷德……”毒蝎说话有些不利落了，她的身体状况十分差，失血过多令她有些神志不清：“救我……凯恩斯大人……救救我……”

    谁都看得出凯恩斯忍着滔天怒火，老人的瞳孔缩成针，语气却温和平缓：“不用担心，我会亲手杀死阿尔弗雷德，他逃不出这片荒野，逃不出夜鸦的眼睛，”眼神微微下垂，淡然道：“我的孩子，睡吧，睡了便不再痛苦。”

    “大人……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凯恩斯一根手指点在毒蝎额头，轻轻一弹，毒蝎整个人痉挛一下，眼瞳渐渐松散开来，失了光彩。

    凯恩斯轻轻合上她的双眼，他切断了毒蝎的神经中枢，这是杀手中最仁慈最体贴的死法。毕竟不论是对夜鸦，亦或者凯恩斯而言，这个漂亮女人已经没有一点利用价值，凯恩斯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结束她的痛苦。

    这个女子本来有着很好的资质，每次都会完美执行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凯恩斯一度将她看做自己的继承人。他看着眼前这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眼瞳渐渐冰冷下来：“今天我们损失了两个小队，两名队长，超过五十名杀手，这是夜鸦从没有过的严重损失，是天大的耻辱！”凯恩斯目光冷冷扫过身后的黑衣人：“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杀死阿尔弗雷德，不惜一切代价！”

    ……

    玛格玛特，这座伫立在冰冻苔原上的高大建筑，城墙超过四十米，用大理石和混凝土堆砌而成，周围架设着照明塔和侦察所，城墙上用来防御魔兽的塔楼里时刻都有士兵巡逻，这些战士不会放过一个胆敢靠近城市的魔兽，他们常年驻守城墙，保卫着这个古老的城市。

    在玛格玛特，旧时代与新时代的碰撞处处可见，古老的建筑物与新盖的高楼大厦，小巷子与高速公路，越野汽车和老式的狗拉雪橇，古城种种事物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科技来到这里还没有二十年，再过二十年，这些城市将会完成彻底的现代化，新式机甲与蒸汽动力，电力机关将会把一切老旧的东西取代。现在，更多年轻人放弃对古神的信仰，转身投入到科学之中，时代进步的如此之快，好像一个瞌睡就会使人与时代脱节。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在床边一角。

    这是一处三星级宾馆，具备良好的医疗设备和住宿环境，提供可口美味的食物和人性化服务，相应的价格也十分的贵，每天都要支付几枚金币。阿尔弗雷德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女猎人仍在沉沉睡着，早在两天前阿尔弗雷德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艾可并非昏迷过去，她的身体自动陷入了沉睡，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能够令身体自动进入休眠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身体极度虚弱，另一种是异能觉醒与进化。

    显然艾可的异能正在完成进化，这种进化的速度远比阿尔弗雷德预料的慢，从艾可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时间，阿尔弗雷德只有在第一次异能觉醒的时候沉睡过十分钟，他不具备高阶异能，因此并不知道异能进化要用多少时间。

    温和阳光落在床上，几缕洒在艾可的脸颊上，透过阳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正在安静的睡着，阿尔弗雷德坐在床边，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目光肆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年纪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个头虽然不高，身体却发育的十分成熟，阿尔弗雷德看见她额前的长发，无缘由的笑了笑，伸出手小心的触碰那一缕沾了阳光的头发，掌心轻轻抚过女子的额头。

    阿尔弗雷德手臂上有一道醒目的红线，自从上次身体进阶完成之后，这条从胸口蔓延出来的线一直贯穿到了手臂，像毛细血管一样清晰，阿尔弗雷德起初以为只是进阶后产生的副作用，因为不痛不痒，也不影响手臂活动，便没有在意。

    或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亦或是睡得太久了，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阿尔弗雷德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瞳是带着棕色的浅黑。

    刚刚醒来的艾可还在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枕着软和的枕头，盖着毛毯，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房间似乎很大，有漂亮的装饰和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窗外低矮的楼房……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艾可又闭上眼睛，这一次，脑海中的记忆突然窜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睛：“阿尔弗雷德！”

    “我在。”阿尔弗雷德抓着她的手，防止她跳下床去：“你先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睡了整整三天，一直不吃东西胃会坏掉的。”

    艾可疑惑的看着他，这份难得的关怀令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住了口，乖乖地坐在床上。

    她试着抬了抬手，身体没有多少力气，而且肚子饿的厉害，艾可忍不住再次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神啊，快告诉我这不是梦，我居然睡在这样舒服的房间里，这个被子居然是真丝的诶！”

    门又开了，阿尔弗雷德看着躺在床上的艾可，皱了皱眉：“快起来，别睡了！”

    艾可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过去，看到阿尔弗雷德板着脸站在床边，慌忙坐起身来，双手接过粥碗，晃晃悠悠的差点没有把碗弄翻。

    阿尔弗雷德看她手上使不出力气，无奈之下又接过粥碗，舀了一勺粥递到艾可嘴边：“张嘴。”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艾可迫不及待的吞下一口粥，应该是粥有些烫，艾可不满的嘟起小嘴，抱怨道：“你吹一吹嘛！”

    阿尔弗雷德不说话，端着粥坐在床边，脸色冰冷。

    过了一会儿，他真的又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缓缓递到女孩嘴边，艾可冲他甜甜一笑，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大半碗粥。

    阳光正好，晌午的时光让人有些浅浅困意，纵然身在北地，天气终年寒冷，此时此刻艾可还是感觉到了丝丝暖意，这对于一个荒野上长大的孩子而言，无疑是甜蜜而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