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防备
。 “早上来的那位郎中开的药,在来的路上我也听王公子说了,都是合脾胃的药,也的确是不错的。但如果是易温潜在这里,他开出来的方子必定会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正名神情稍缓,不再提他刚才说过的事,话题回到施药上。 食指不经意间掠过颚上短须,沉吟了一下的他又道:“早些年我与易温潜一起研习过一段时间的医道,因而有机会向他讨教到一些浅显的食疗之法。等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把你近几天的早饭用这种药膳替代,那么你可以不用专门熬饮汤药,也可以做到清除肠胃里可能残余的墨汁。” 阮洛没有异议,欣然道谢。 行家一出手,就是不一般,阮洛很快被王哲引去会客厅,以方便叶正名坐下来好好为他诊断一番。叶诺诺没有同往,王哲让原来为客引路的白桃留了下来,带她四下逛一逛。 叶诺诺很识趣,知道刚才王哲说的要办的正事,就是父亲给那个叫阮洛的大哥哥看病,她自是不会再缠着他。而叶正名也很放心此地,让自家这跟屁虫暂时走开一会儿,他不但不会太担心,还暗暗舒了口气。 倒是叶诺诺在见到莫叶后,似乎之前对这宅子的种种好奇都不再让她觉得新鲜,注意力全留在了莫叶身上。 本来叶正名一走,莫叶感觉从他而发、若有若无覆在自己身上的某种压力总算散轻了不少,但此时身边又多了一个白桃,使得莫叶的胡诌之能发挥起来,自自然然的感觉到不少限制。 好在后来莫叶想起了程戌。 虽然这位‘表兄’的出现突然了点,但好歹还是混过了叶诺诺的种种疑问。当然,这成功的功劳不仅仅是因莫叶的胡诌功发威,而是令莫叶十分意外的。原来叶诺诺也是认识程戌的。 不仅如此,莫叶还从叶诺诺那儿得知,程戌跟王哲是认识的,交情还不浅。而叶诺诺则是通过王哲认识的程戌,并且在王哲不在京的这三年里,她没少跑到程戌的杂货铺叨扰。 一路陪伴在旁的白桃见莫叶与叶诺诺二人聊得十分投机,同时也感觉到她们聊得话题内容似乎不适合自己一直在旁听着,所以在领着她们到了一处小花园后,白桃便着机离开了。 盛春时节,小花园被仆人打理得很好。四处绿草茵茵,也已经有不少花卉的枝头有花苞开始绽放。此时的阳光已褪了些午间的耀眼,又有轻风卷着花草的香气拂面而来。小园安宁之美,置身其中,让人身心于不知不觉间也变得轻松愉快。 不过,莫叶终于能放松一些警惕,也与白桃的走开脱不开关系。 莫叶并非有敌对白桃的意思。但她自知自己的身世,有些古怪之处连她自己都没有知透,不得不对旁人有所防备。如果要一边支应叶诺诺千奇百怪的问询,一边防着旁人的想法,真的会让人很快觉得精神疲惫。 在草坪上扑蝶玩累了的叶诺诺奔回来了,挨着莫叶坐在长长的石凳上。终于开始问莫叶的一些私事。例如莫叶的那位脸孔丑陋的叔叔,又例如那天与莫叶一同救了她和公主的那个轻薄少年。 这丫头竟也在防备、因而一直忍着这些刚才不问么?莫叶心下讶然。 白桃不在身边,莫叶得以无所顾忌的支起胡诌之能。当然,她也不是一味如此,而是很快将话题的主干移到那位偶得的表哥身上。 提起程戌,叶诺诺果然有了许多想法,有些兴奋的说了起来。再度相逢。聊天内容的组成到了后头,也因此从叶诺诺的主问方变化成了莫叶疑惑多多。 面对莫叶的问题。因为叶诺诺掌握的全是实情,所以回答起来是十分流利的,不需要刻意去思考掩饰什么。莫叶得以从她的回答中获得了许多信息——当然,她的所有问题都在开口前避开了一些可能会涉及到叶家家务私事的方面。 临近傍晚时分,有丫鬟来禀,请叶诺诺和莫叶去饭厅,因为阮洛要开席款待今天下午到来的客人。 对于阮洛来说,叶正名并非全然陌生之人,几年前他们就见过面了。而昨天和今天这短短两天时间里,宅子里倒是进了不少新面孔,这些新面孔彼此之间又多少有些熟识,值得让大家共坐一桌聚一聚。 见时间并不紧迫,莫叶便让那丫鬟先走了,自己虽然还没完全熟悉这处宅子,但有几条路线是已经能记住了的,其中之一便是重中之重的去饭厅的路径。 不过,莫叶先支开那丫鬟也不是没有她自己的原因的,便是因为她忽然想起叶诺诺出府的事,明明她昨天还被关禁闭狠抄书呢? 一问结果,不禁让莫叶目瞪口呆。 原来昨天上午,因为二皇子突发急疾,作为二皇子的jiejie,歆竹公主心急得不行,居然装扮成宫女的样子,缀着叶正名的脚步混出了宫,然后直奔叶府,找到叶诺诺排解忧郁。 最后,歆竹公主的忧郁是得到了大部分的排解,而叶诺诺的抄书任务同样也得到了大部分的解决。 这场特别的‘交易’,恐怕也就叶诺诺有这胆子和心思做了。或许…也跟她祖上四代都是职从商业的某种思想传承有关? 再提起这事,叶诺诺的脸上是一脸的得意兼神秘,末了她还说道:“其实我一直忘了告诉你,除了小玉已经学会模仿我的字迹外,公主jiejie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她没那么容易出宫,但如果是她帮忙的话,我爹可就拿她没办法了。” 莫叶耸了耸眉,道:“对,叶伯父当然没法拿公主惩戒,但如果找不上别人,那便只能找上你了。把他惹急了,没准就只有你的屁股开花了。” 此言如当头棒喝,叶诺诺听了,一对微淡的秀巧眉毛顿时耷拉下去。 就在这时,两人行过的石子路隔壁院落里,忽然传来一声马嘶。一般来说,马很少嘶鸣,这种牲口无法像人一样用语言表达想法,除非是它们的情绪到达一个激烈处。 两女不自禁的就朝声音的来处看去,马没有看到,倒是看见一个丫鬟抱着个竹篓,朝马嘶声来的地方快步走去。 莫叶叫住了她,待走近了才发现她抱着的竹篓里盛的是几根大萝卜。 因为时值春末,有些菜农种的虽然是晚收萝卜,但还是有一些个头还没长大,就出现了空心的情况,也就是还没长大就老掉了,极损口感。 伙房的仆人买来的萝卜里就有几根是这个样子,阮洛让他们挑了出来,准备拿去喂马。 事儿正说到这里,刚才传出马嘶声的那处院子里又传出了两个人的笑声。其中一人不难辨别,正是阮洛,另外一个人的笑声略显粗犷,似乎是……杨陈。 莫叶没有多犹豫什么,就同那抱着一篓子萝卜的丫鬟一起步入了那处院子,果然就看见了杨陈和阮洛,还有一匹马。 杨陈的手里拿着把大刷子,慢慢在他面前那匹马身上刷着。那马浑身的毛已经被洒上水,再被杨陈用刷子一下一下的刷,它应着他的动作,偶尔会发出嘶鸣声,看样子应该是感觉舒服的反应。 这马自然是给杨陈拉车的那匹,杨陈看着‘老伙计’偶有嘶鸣,忽然明白过来,笑着道:“你这待遇,都可以赶得上我去‘蝶香楼’找姑娘捶腿了。可惜啊可惜,我可能是没花那种钱得命了,你却是可以找眼前现成的人服侍你。” 蝶香楼是什么样的地方,这样脂粉味不浅的称谓自然已经说明一切,但站在几步外的阮洛对此似乎毫无知觉,他只是看着杨陈手中的刷子上渐渐积累得多了的马毛,微笑着道:“每年的春秋两季,马都要换一身毛,你若有空提前给它刷一刷,益处可是不小。” “这我也知道,但是以往我嫌麻烦,总想着让它自己掉,或者把马赶到泥塘里,让它自己在里面蹭。”杨陈慢悠悠地说着,话到这里,他忽然看向阮洛,问道:“这一刷子刷下这么多,它不会觉得痛?好像还挺享受?” “本来就是差不多快要脱落的,你刷一刷,还可以给它解痒。”阮洛思索着说道:“我听驯马师说过,牲口脱毛时大抵也会觉得痒,而人适时的帮助牲口缩短换毛时间,还可以防止牲口患上毛囊病症。已经没有生机的毛发还堵在毛囊口,不利于表皮清洁,有时候可能还会生疮化脓。” 杨陈讶然道:“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啊?” “王哲以前在驯马场待过。”阮洛微微一笑,“这些都是他聊到过的。” 阮洛的回答,杨陈丝毫不会质疑,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才被王哲带到地处白芦泊的驯马场‘疯’过一回。 不过,听阮洛提了这一句,倒让杨陈想起一件事来。 然而,正当杨陈准备从阮洛这里着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王哲的真正身份信息时,一个丫鬟清脆而恭敬的声音穿插进来,引开了阮洛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