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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家国乱迷途异世

    姬凌烟看那两人谈的兴起,而禾嫣表情古怪,恨不得自己也能够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些陪客的女子,显然也无法听明白自己客人的言语,目光茫然,却又满面春风地伺候着他们。

    禾嫣放下酒壶,酒壶啪地一声倒在桌面上,美酒顺着壶嘴流出。那两名汉子被这突然的响动断了话头,转过身瞪着禾嫣。禾嫣故意从唇边挤出一丝微笑,起身连连点头,将酒壶扶好。两名汉子以为禾嫣是无意之举,不再多疑,又畅聊起来。

    姬凌烟看到禾嫣神色明显不对了,想要开口问话,却再一次被禾嫣拉着胳膊离开了酒桌,向楼上奔去。堂里的伙计也是纳闷,不明白这二人怎么连一杯酒都没有喝完便又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禾嫣将门管好,插上门闩,关好窗子。姬凌烟看禾嫣做的如此神秘,忍不住问道:“那两个蛮子说的什么?”

    “他们可不是蛮子!”禾嫣让姬凌烟坐在床边,自己也在姬凌烟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他们是南荒之地鸠婆琉璃国的臣子。”

    “琉璃国?”姬凌烟对于这个国家还是有过耳闻的。记得自己还在幼年之时,琉璃国王向大晋国俯首称臣,进贡该过盛产的琉璃子不计其数,父皇一颗没留,全给了自己和弟弟姬凌云。前些天阅读《晋年纪》,看到书上有提到此国,仅寥寥几笔而过。相传鸠婆琉璃国之人懂异术,头可离体数日而不死,不知是真是假。

    “你能听懂琉璃国的语言?”姬凌烟有些诧异。

    禾嫣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就好像没有听到姬凌烟问话,她轻咳一声,言道:“琉璃国大军已然逼近了国都帝台。”

    “什么?”姬凌烟的心瞬间又被提了上来。作为大晋国皇太子,他太清楚禾嫣这话意味着什么,他谨慎地问道,“是他们这么说的?”

    禾嫣无奈地点点头,眼神中的那份惶恐仍未消散。

    “既然已逼近帝台,那为何守城将士无一人禀报?”

    禾嫣一阵苦笑,言道:“这些琉璃国子民乃是南荒异人,擅长妖术邪法,可日行千里且时隐时现。若是隐去,单凭rou眼可无法看到。”

    姬凌烟听罢此话,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水。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打击,使自己临近无法承受的边缘。他不知道禾嫣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为什么禾嫣会对鸠婆琉璃国如此了解,可当他看到禾嫣那一汪秋水而又无法掩埋紧张慌乱的眸子时,觉得她所言之事应该不假。

    谁说商女不知亡国恨?

    姬凌烟思索再三,决定再信她一回。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将禾嫣拥入自己怀中,想要亲吻禾嫣的额头,却又放弃了。只是对着禾嫣点点头,似乎在对她表示谢意,随后即刻动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禾嫣看着姬凌烟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长廊尽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自己和姬凌烟的关系突然间拉开好多距离。

    娇叹一声,神情又严肃起来。方才那两个琉璃国汉子所说的话,字字入骨。其实,在自己对姬凌烟讲清事实之前,脑海中有那么几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她明白,纵有千万仇恨,也不能对不起帝台城万万百姓。

    拱辰殿中,秦公公刚派人将凌乱不堪的卧房归置整洁,不停地向姬凌云赔罪,言称这是奉圣命行事。姬凌云强颜欢笑,可心中已是怒火中烧。看来禾嫣昨夜里果真是从那条密道歪打误撞跑到拱极殿的。却也有些后怕,倘若禾嫣不小心到了皇帝的寝宫,那么纵有万千张口也无法解释清楚了。

    送走了秦公公,姬凌云来到卧房内床榻旁边,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块青砖,暗自侥幸自己的机智。昨晚见禾嫣莫名失踪之后,就想到了她可能无意间找到了这出机关暗道,于是连夜在那块青砖下注水,表土顺着水流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一层地膜。若是那些兵丁再深挖一点,很可能那条密道便公之于众。

    自己的计划似乎已经被姬凌烟知道了,是该想想办法了。姬凌云坐在桌前,端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清茶,一口气喝入腹中。

    此时姬凌烟已回到自己的府宅之中,一声不吭地走进书房内,提起笔想要蘸砚台里的墨水,却是干涸的。姬凌烟轻叹一声,甩下毛笔,一仰身跌坐在椅子上。

    竹心见姬凌烟这般模样,不晓得今日朝堂之上又发生了何事,也不敢多言,从厅堂内倒了一盏热茶缓步来到书房内,将茶杯轻轻摆放在桌角。又见姬凌烟对着干涸的砚台发呆,于是踱步过去,将壶中的水兑进去一些,一点一点研着磨。

    姬凌烟看到竹心,心中一暖。

    倘若外人看到此情此景,断然认为竹心仅是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出身,不晓得她也是有一身武艺的女将。

    她的这身本事从她父亲那里习得。他父亲开着帝台最大的镖局,祖上是先皇身边的近臣,说来与皇室也有渊源。当年皇帝张罗姬凌烟的亲事,便是挑上了竹心这样门当户对又天生丽质的条件。入宫之后,才发现竹心武功不凡。

    墨粉融入水中,迅速化成一滩黑色。姬凌烟蘸饱了笔尖,摊开奏折在上面刷刷点点。竹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到最后,秀眉紧缩。

    “这消息,是真是假?”竹心忍不住问了出来。

    姬凌烟点点头,没有言语。写完之后,又从上至下仔细看了一遍,才加盖上太子印,将奏折合拢。

    “现在就去么?”竹心去木架上找寻姬凌烟的冠带,半天寻不到,才发现姬凌烟回来的时候衣着竟然变了。姬凌烟看到竹心疑惑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的官袍落在了临芳苑禾嫣的屋子里,却不好告诉竹心,只能话语一转引开竹心的注意。

    “等着我,我马上去找父皇。”

    竹心没有多问,她心中是最最信姬凌烟的,许是处于多年夫妻的默契,便没有拦着姬凌烟。

    姬凌烟将奏章放在怀中的衣袋里,大步流星走出拱极殿。他似乎已经忘了早晨与父皇之间的不快,只知道这个消息关系重大,不可信其无。倘若一有闪失,帝台城都没有防御的机会就会被异族攻破。

    此时,宫中已过了用膳的点。

    晋灵帝端详着手中的奏折,一言不发。面前的姬凌烟微微抬眼,观察着晋灵帝的神色。奇怪的是,晋灵帝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慌张的神色,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凌烟,这些东西你是听谁说的?”

    自然是听禾嫣说的,可姬凌烟却不能如实告诉晋灵帝。

    “嗯……儿臣是……是听街头百姓闲聊的。”

    晋灵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盯着姬凌烟。姬凌烟感觉晋灵帝的瞳仁在慢慢缩小,看着自己好不自在。

    “市井小民的闲聊,你都能做为国事呈上奏折,你很是体察民情啊。”

    姬凌烟听出晋灵帝话中有话,正欲辩解,被晋灵帝的话语打断。

    “时隐时现,体有异术,逼近帝都?”晋灵帝表情越来越严肃,“你当朕是三岁顽童吗?当年同琉璃国和谈之时,朕为何没有发觉他们的本事?”

    晋灵帝将奏折拿起,撕成几段,扔在地上,狠狠地斥道:“朕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纸醉金迷,诬告煊王也便罢了,竟敢将这家国大事当作儿戏,你是何居心?”

    姬凌烟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晋灵帝会这样说自己,纵使他现在再作何解释,晋灵帝也断然不会听从了。当初父皇最听自己的话,如此看来,晋灵帝打心底已不再将他视作太子。

    “父皇……”

    “快些下去!”晋灵帝已不想再听姬凌烟的任何解释,甚至都没有瞧一眼姬凌烟,挥了挥手,“朕安静一会儿,这几日莫要和朕讲话。”

    姬凌烟心里清楚,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之上,不想再看到自己。可禾嫣听到的那些话,就如此被隐没了吗?他思索了一阵子,故作平静地作揖向晋灵帝道别。晋灵帝也没有再理他。

    回到拱极殿,姬凌烟向府中的花匠要来一把不算很大的铁铲,摆放在后厅的角落中,正是那一晚禾嫣出现的那个屋子。原本有一个很大的地洞,姬凌烟怕引起旁人猜疑便在禾嫣早晨离开拱极殿之前独自将青砖重新盖在地洞之上。现在想起来,真不应该隐藏事实,倒不如让秦公公派人过来,顺着地道便直接找到源头了。

    天色尚早,姬凌烟打算夜里起来趁人熟睡之际撬开青砖进洞打探,他要亲自找到姬凌云那里,好给父皇一个交待。否则晋灵帝是永远不会再信他的话了。

    这一日,姬凌烟尽量表现得镇定,可心中早已有万千波澜。这几日的事太过杂乱,每当靠在椅子上小憩的时刻,脑海中便不断涌出人影子,有父皇,有姬凌云,有禾嫣,甚至还有徐阿婆,那张贪婪的脸庞好像真的出现在眼前,手中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正是从那几只木箱中取出的,徐阿婆的手快要伸进了姬凌烟的眼睛里。

    “你还好吧?”竹心的声音打断了姬凌烟的思绪。

    应该说是将姬凌烟唤醒了过来,姬凌烟恍若做了一场千秋大梦。竹心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姬凌烟心中即使多么不痛快,也绝不会表现在面容上。然而今日,姬凌烟的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了。

    “父皇看了奏章?”竹心关切地问。

    姬凌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竹心瞬间明白了,皇帝是不相信姬凌烟所说的话。其实,竹心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事,守城的卫士尚且不知,整日处于深宫的姬凌烟又如何知晓。但现在她不愿提这些事,怕姬凌烟听了心中不畅。姬凌烟伸出手牵住了竹心,将竹心拉到身边,靠在竹心含香的怀抱中。竹心顿时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任凭他这样靠着,双手轻环在姬凌烟肩上。

    “心儿,”姬凌烟唤着竹心的乳名,过去他经常这么叫她,“若是我有朝一日登上皇位,会不会是一个昏君?”

    竹心愣住了,一时语塞,不知道姬凌烟为何突然这么问自己。

    “你说,像我父皇这般,权倾天下,呼风唤雨,四海之内无不臣服于他,定然是有多少金银,多少女色也无人阻拦了。”姬凌烟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着。竹心更是不明白他是何意,多年夫妻也难免有猜不出心思的时候。姬凌烟见竹心不言语,自己也不再说话,静静遐思着。

    吃罢宵夜,月色更浓了。

    姬凌烟坐在书房中,手中是那本《晋年纪》。他从头翻到尾,又从尾找到头,记载鸠婆琉璃国的文字寥寥几行,再无出处。

    耳听得城楼之上打罢了三更的鼓,拱极殿安静至极。竹心早已被姬凌烟打发的先去睡了,家奴宫娥也早些休息,只有守夜的侍卫候在殿门以外。姬凌烟把书放下,端着烛台,蹑手蹑脚来到了后厅。

    烛台的光芒虽说不是很强,但足以将眼前的地砖照的明亮。姬凌烟拿着铁铲,悄声来到那块松动的青砖旁,将烛台平稳地放在离自己不远的一边,用铁铲轻敲青砖,发出清脆而又微弱的响声。姬凌烟将宽大的衣袖捋到胳膊肘,用铁铲一点点撬着青砖。

    然而,每当青砖的一侧被撬地有些高度时,姬凌烟总觉得手中一滑,砖块又啪地回到了原处。姬凌烟只好用两只手的手指贴紧青砖的边缘向外挪动,可地底下总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拉着青砖,将青砖吸附的很紧,根本无法将其撬开。试过几次皆是如此。姬凌烟有些急了,索性用铁铲的尖头狠狠砸着地砖,又怕惊动别人,不敢太过使劲。待到青砖终于出现裂缝的时候,姬凌烟已是大汗淋漓。

    沿着裂纹,姬凌烟将铁铲插入缝隙之中,向外一用力,咔的一声青砖断成两截,顺着漆黑的地洞坠了下去,久久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姬凌烟心头一紧。难不成这个洞深不可测,那禾嫣又是怎么上来的?

    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姬凌烟靠近那个地洞,用手向里探去。真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向下拉着自己。姬凌烟吓了一跳,忙向后退着,却不料那种力量越来越大,起初只是一只手,到最后把姬凌烟整个上半身都要吸到洞中。

    “快来人!”姬凌烟拼命地喊叫着,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在耳边环绕,无法释放出去。姬凌烟又叫了几声,四周静悄悄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后厅离殿门不远,在这里大喊大叫,殿外的侍卫是没有理由听不到的。

    姬凌烟双腿在洞外的地板上蹭着,努力使自己不要掉入洞中。可动力就像是要几千只手拉着姬凌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怎敌得过,挣扎了好半天,姬凌烟终于坚持不住,坠入洞中。

    只觉得耳边风声凌厉,不敢睁开双眼,但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芒,随即这光芒越来越强,似乎眼前便是太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