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一章 北陌东阡看戏场
游乐园不大,不及安善坊的一隅,两百多亩陆地。 但游乐园在芙蓉池边,水面颇广,可以说整个芙蓉池皆是游乐园,因为游乐园有画舫出租,想寄情山水间的不过花费百多文即可租用船工游赏一个时辰。 进了御赐的芙蓉池草市牌坊,有两条大道,一条是通往草市,另一条即是去游乐园。 骑马亦不过百多步即到了游乐园,一路上的游客是络绎不绝,携老扶幼,悠闲自在。 擂台在一座山坡下,叫其他场地的高出不少,约有两丈多高,上面还有雨布,这亦是现今才兴起的一种防水布,听闻是远东商行的货品,郭小堂看过,就是刷了熟桐油的麻布,他想着需购置一些给娘亲的店铺前遮盖一点亦可避雨。 擂台前是一片空地,原有的几处滑梯转盘均被撤走,现今足可站立几万人不嫌拥挤,山坡的东侧即是水面,现今游舫云集,不下百艘。 擂台周遭有武侯与金吾卫和丽竞门的人值守,还有三面均有桌案,那是夜雨楼的囊头们收取赌金的地方。 此刻擂台前有万余人了,擂台上两人正在厮杀,不过郭小堂看一眼即没了兴趣,两人武技过于稀松。 这一组擂台要选出十人,采取的亦是擂台制,守擂和攻擂的方案,擂主十人,连胜三场即可获得擂主资格,并可选择歇息三日,每个挑战者有三次机会,不可向同一擂主连续挑战,连胜十场的擂主会有奖赏,以后每打一场即有一贯的奖金,连胜三十场即可晋级,当然汝若想赚取那个奖金还可继续打,三十场后每场两贯开元通宝了,汝若达到百场胜率,那恭喜汝,汝可得一千贯奖金。 郭小堂刚看到这个规则时就琢磨这可否来此赚钱。 今日是这个擂台开打的日子,郭小堂还看到了那个败在小马脚下的剑锋寒,郭小堂揣摩这这个南海剑客会不会冲击百场胜率。 擂台还有规定,半个时辰不分胜负的现场选出三十个看客投票决定胜者方。 如此这般天马行空的规则充斥整个武举比试,让人先是匪夷所思,再一思索顿觉是神机妙策。 这些均是魁星阁与夜雨楼的一众人的谋划。 台上的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台下响起了爆竹声,这个胜者赢了三场了,第一个擂主诞生了。 下一场换了两人,那个擂主选择歇息三日,挑战者亦是先到擂台事务部报名,通过审查第二日方可上擂。 这个擂台较其他擂台更严格,分派的管理人员更多,有一个台令,由术士协会的会长韦一笑署理,当然让他每日出场亲临亦是奢望,今日倒是莅临此处。 还有三个台判,分别是步骑学院的副院长张震,礼部的员外郎李源,兵部的一个员外郎章均。 还有一个监察御史常驻,下面有十个台丞负责审核报名的武举资格,还有一伙五十人的金吾卫专司此处安保,临时亦有近五十人的万年县武侯与丽竞门的人在此巡视。 平日里游乐园入园游客需缴纳五文的费用的,武举期间涨到十文了,杜绾县丞曾建议取消收取这个费用,独孤明府却称此举是为安全而限制人数。 杜绾县丞嗤笑收那么高的费用到时候门可罗雀就是笑话了,郭小堂今日一看知道杜绾县丞过虑了,这现场不算游舫上的人亦已过万了,这即是百贯收入啊?不过这项收入是全部用来发放奖金和安置管理人员生活的。 郭小堂与金吾卫的领头校尉打声招呼,两人并肩站着看台上比试。 “那个七十八号是右威卫的一个校尉,三十六号是永州的乡贡武举,汝看哪一个赢面大”金吾卫的校尉问道,郭小堂与金吾卫的一众校尉均很熟悉,他们经常一起巡视街坊。 “某看好永州的武举,别看瘦弱点,但双腿很壮,应是使腿的好手”郭小堂看看说道。 “还好,某押的就是他,汝亦去押一注啊,还来的及”校尉笑道。 “这不好吧?” “魁星阁只是规定了台上值司人员不得押注博采,某等是台下值司人员,某询问了一下那个御史的,他说无妨” “好吧,某去押点,汝押了多少?” “某压了一百文” “那某也去押一百文” 两人聊着天,台上开打了,永州的武举果然腿脚厉害,连环腿舞的跟风车似的,七十八号全无还手之力,半刻钟即被踢下擂台。 郭小堂与校尉挤到前面,用夜雨楼开出的木排换取盈利。 “今晚某请客啊,某今日可赢了三百文了”金吾卫校尉笑道。 “三百文?汝又请吃卤煮啊?摘星楼里不是有么?” “某就是说摘星楼请啊?汝以为某倒升道坊卤煮铺请啊?现成的不出钱的白吃谁不吃?” “汝这个悭吝鬼,恩,这个剑锋寒上擂了?某去押他赢” “这个剑客很厉害?” “对啊,南海天涯剑池的,某观其说不定能赢百场的” “这么厉害,某也去押” 结果两人到了擂台前下注点,一问,这个剑锋寒有赔率,一赔一一。就是赢一场,汝押百文才可以赢十文。 “汝等太小气了吧?”校尉不满。 “那个十文还是夜雨楼发给汝等的福利呢?过几日这个剑锋寒会封盘的,汝等可押对手能支撑多久,这儿有赔率,看到那个漏壶了么?漏壶漏完是一赔一二,一半是一赔一五,一成是一赔二” “漏壶漏完是多久?” “一刻钟”夜雨楼的囊头回答,他亦认识这两个负责擂台安保的领头人。 “某押一成的,少于一成的是不是亦是一赔二?”郭小堂说道。 “是的,汝押多少?” “某押一贯吧” “小堂武侯豪气”囊头笑道。 金吾卫的校尉看看,跟着押了五百文一成的。 擂台上的御史仔细检查了两人的名录,还宣读了一遍擂台守则,比如打到对手十五秒内不能起身算赢,将对手打下擂台亦算赢,不得无故伤人,无故致人伤残者取消武举资格。 对于无故两字亦有明文解释,对手认输后不得继续攻击,对手倒地后不得继续攻击,对手受伤后不得继续攻击,在武技相差悬殊的情状下,台判有权终止比赛。 啰嗦了一刻钟,为的就是给看客们下注留有时间。 台判李源一声开始,两人开始比试。 永州的武举应是知晓剑锋寒的来历,一开始即是连环腿扫向其腰腿,力道较前一场更是凶猛。 剑锋寒连剑都懒得拔出,即用剑鞘一敲,就敲在对手的腿弯上,永州的武举瞬间即倒在台上。 李源开始数数,永州武举试着起身,却终力有不逮,剑锋寒被宣布为胜者。 “看来明日后这个剑锋寒该封盘了”囊头嘀咕道,分派赌金。 “谢了,某等告辞”郭小堂笑着接过一贯一百文的开元通宝。 “怎地不继续下注呢?”金吾卫校尉嘀咕。 “均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见好就收”郭小堂笑道,校尉亦是笑了,赢这个钱让人小看。 剑锋寒连胜十场后即罢手,无一对手支撑漏壶的一成时间。 “某还用到他处看看,汝费点心”郭小堂与那个校尉告辞。 “汝去吧,这儿有韦一笑会长坐镇,无事的” 郭小堂到其他几个试场看了看,均是只剩魁星阁的人了,看客几无。 郭小堂遂到县廨与王勇县尉禀告了一下今日情状,闲聊两句即去辽阳郡王府了。 此刻暮鼓已响,亲仁坊里马车不断,下值的住客们回坊了,亲仁坊临近皇城,坊内朝廷大员,各部监寺吏员亦不少。 辽阳郡王府内依旧喧嚣,书院的一众人反客为主了,歌燕翼,李卿侠,玉刀明,迟红雪,陈一眉,楼春雨几人仍恋栈不去,韦二郎一众人亦下值过来了,龙门的七个小娘子亦在,纳兰妃雅正安置席面,席面居然是摘星楼送来的,远东侯居然尚未回府。 “小堂下值了?帮忙搬几坛酒水出来吧?”纳兰妃雅很自然的吩咐,很有辽阳郡王府女主人的风范。 郭小堂亦是有些小惊喜,这虽是吩咐做事,但却是当做自家人吩咐的,未将他郭小堂当做客人了。 饮宴到一半,远东侯回来了,倒是笑容满面,先调笑今日那个夜白衣是谁喂得饭食,又调笑说汝等小娘子应该显示一下温柔,主动去跟那个夜郎君说话解闷。 一众小娘子娇笑不理,独孤心慈坐到纳兰女帝身边开始吃喝。 “中午在礼部吃的,那个宋璟尚书小气巴拉的,今日居然连羊腿都没了”独孤心慈诉苦。 “今日怎地在皇城呆了一天?” “哪儿啊?某跟着他们去了一趟昆明池呢?漕渠修缮要开工了,哎,韦二郎,汝等什么时候去洛阳?去之前去昆明池慰问一下温大郎,他今天已经正位为水部郎中了,从五品了啊?汝等几个七品小官还不去奉承一下” 韦二郎他们亦被圣人点名去泰山的,只不过留京等待第二批上路。 “六部的升迁还真是快啊?某等就不该听汝的话去做翰林待诏”韦二郎嚷嚷。 “不去做翰林待诏?让汝去修漕渠啊?昆明池的漕渠闸在哪儿?东段的终点在哪儿?广运潭最宽处多少步?汝答的上一个问题某就推荐汝去六部任职”独孤心慈鄙视。 “呃,某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那汝能去漕渠上挑土么?能砌石块么?能下河测量水深么?”独孤心慈继续鄙视。 “某等可去监察修缮进度啊?”祖咏郎君也嚷嚷。 “那个活可是崔隐甫大夫亲自署理的,等汝升到三品再说吧”独孤心慈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扒饭,纳兰女帝亦帮忙夹菜。 晚宴很热闹,燕冉醒了过来,恢复了活力,叫嚣着跟歌燕翼拼酒。 但一众小娘子很快吃完了,她们今晚要跟纳兰女帝去乐游原别业住宿。 独孤心慈很郁闷的送一众小娘子去升平坊,纳兰女帝连坊门亦未让他进。 独孤心慈怏怏回府,见几个游侠和书院的人仍在赌酒,也懒得理会,喊郭小堂到他的小院内,与孙楚红两人搬两把交椅躺下,沏茶品茗。却让阿狗搬来一个木头桩子。 “阿狗,先试一下小堂的功底” 阿狗说声好,拎着铁钎就刺向郭小堂的胸腹。 郭小堂昨日见过阿狗出手,知道其速度很快,赶紧疾退拔出铁尺敲向其手臂,阿狗倏地矮身,铁钎向上刺向郭小堂的面目,左腿还横扫郭小堂的小腿。 郭小堂一跃,铁尺横劈其头颅。 “有点意思,铁尺褚三还教的不错”孙楚红赞道。 “腿脚僵硬,缺乏与高手对战的经验,这几招对付蟊贼还行”独孤心慈笑道。 十几招后,郭小堂的衣衫多了几个窟窿,他却连阿狗的衣衫亦未碰着。 “好了,先这样吧,阿狗,先教他认xue,然后打桩”独孤心慈吩咐住手。 阿狗带郭小堂来到木头人便,用铁钎指着几个点,说道“用最快的速度击打这几个点,先练个一百遍” 那几个点有在头颅上的,有在肩膀上的,有在腹部的,有腿上的,郭小堂点头,看看,即用铁尺噼噼啪啪的敲击起来。 “注意步伐,教他一下”独孤心慈又吩咐,然后就不在理会,与孙楚红两人拿起一张纸嘀咕,郭小堂听到裴逸楼,西门豹等人的名字,知道他们在讨论出线武举之事。 郭小堂想着武举之事手脚自然有些慢了,顿觉腿上一疼,阿狗用铁钎敲了他一下,知道阿狗是惩罚自己失神,赶紧凝神盯着木头人上的几个点敲击。 配合着步伐敲击,郭小堂是越来越快,但中间亦挨了几下铁钎,均是敲击的部位有些偏移。 一百遍敲击下来,郭小堂满头大汗了。 “今日就这样吧,明早再练一个时辰,十天后换科目”独孤心慈喝口茶说道,孙楚红长老已经回房歇息去了。 郭小堂过来施礼道谢。 “汝不用谢某,某磨炼汝是为了用汝,汝要有这方面的考虑,汝应知道某的脾性,看不上眼的和看不过眼的某君不会理会,某看中汝,是看汝顺眼,汝是万年县的武侯,但以后某会有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交与汝办,汝考虑一下,不想办的某不强求,但这磨炼某还是会继续的”独孤心慈看看他突然说道。 “但请明府训示,明府吩咐的事再难某亦会竭尽全力去办” 翦韭腌荠粟作浆,新炊麦饭满村香。 先生醉後骑黄犊,北陌东阡看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