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浅蘸朝霞千万蕊
“汝还念着旧情?”路上纳兰女帝面色不虞的问道。 “啊?什么旧情?”独孤心慈懵住。 “以汝往日脾性,怎地会如此草率处置此事?”纳兰妃雅冷笑。 “冤枉啊,冤枉,某此般处理是以退为进,顺便看看那个段怀本的反应,他若真心想与某合作,即会逼迫郑家教出凶手,顺便扫荡郑家的赌坊,若无合作之意,即会抛开某独自经营那个武举博采,毕竟某把关要均教给他们了” “汝真的不是想给那郑家小娘子留点颜面?”纳兰妃雅追问。 “嗨,此事关郑家小娘子何事?再说了,某把人都给堵到郑家门上了,还有何颜面留的?某这一招叫声东击西,丢骨头引狗抢,这辅国大将军王毛仲若是真的与此事无关,怕亦会痛恨郑家不厚道,拉其为替罪羊,若真的与此有关,亦会把事情给扯到郑家头上,反正某等什么事不用做,其亦会与某查的个水落石出,某等坐山观虎斗即可” “汝还真是狡诈?”纳兰妃雅有些明白了。 “最后反正得利的是某等,某把那一百万贯交与那个博采管委会,哦。江南夜雨楼,这个名字还真是拗口,他们若晓事,自然会与某给找补一下,这郑家在万年县的赌坊和产业马上要姓独孤和纳兰咯?”独孤心慈得意说道。 “若他们无心与汝合作呢?”纳兰妃雅泼下冷水。 “那更好办了,执照还未发出去呢?三日内若无结论,就别怪某出手了,某至少可让万年县县域内无赌坊,然后让大唐会所一力来主持博采事宜,让他们眼巴巴的看着” “汝的那个博采方略如此宏大,需用人手颇多,大唐会所能主持的了么?”纳兰妃雅问道。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某可去找五大学院合作啊?大不了去给圣人递个话,让内库遣人来帮忙” “皇后可不是那么大度的?” “能赚上千万的银钱多大的气也没了” “汝若与夜雨楼合作,皇后怕会更气了?” “生气就生气呗?气气更健康” 纳兰妃雅看着情郎很无语。 “呃,就是怕小雅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独孤心慈想起有些苦闷。 “某才不愿搅和到后宫之争中去呢,皇后一力拉拢某,还不是看中汝的破坏力?某若不是认识汝,汝看她会理睬某么?”纳兰妃雅嫣然一笑。 “哪能呢?流求女帝凤凰公主耶?到哪儿亦是一方豪雄啊?” “什么豪雄?汝不是自称创造英雄之人么?依汝的方略,这长安城怕会满城豪雄” “那是假的,吹出来的啊?哪有汝这真英雄来的真?哦,巾帼英雄,纳兰女帝,某愿终身做汝的守护骑士” “少说好听的,汝打算怎样吹嘘某啊?某可是八强的热门哦?” “那还用吹嘘?不不,某可不会让汝去做这个明星巨星什么的?汝就是某的女神,某一个人的巨星,某才不会让那些凡夫俗子天天念叨汝呢?” “哼哼,某若偏要做这个巨星呢?” “呃,汝是高冷范的女帝,是超越巨星的存在,汝的形象即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让人仰望而不可得,根本无需包装” “不食人间烟火?某明日需以今日那种糕点做早餐” “好好好,纳兰殿下,汝之骑士保证为汝准备妥当” 第二日,纳兰妃雅仍是伴着长安六街的晨鼓而起,真的发现桌上摆好了点心。 “走,某等先去早课”纳兰女帝欢欣的拉着情郎在乐游原的林间畅跑,还一起欣赏到了长安的日出的壮丽景象。 仿佛只是霎那间,刚才还湛蓝的天际,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似天幕乍分,银河倏卷,又或天神衣袖挥洒,洒袖间霜雪,染万丈苍穹,深深浅浅的白。那一片白先静,后动,在云端翻涌,一层层翻出丽色,白、淡红、绯红、粉红、红、深红、绛紫、深金…又或红中生紫,紫中有金,华光折射,七彩霓裳。 这一霎天公倾翻颜料桶,织女扯乱彩线团,大片大片泼洒出的色彩,涂满人的眼膜,寻不着中心,只觉得华丽,然后忽然便觉得眼前一亮,现一团金光。纯正的金色,难以描述,这是世间真正最尊贵的颜色,那一团金在万千色彩里呼之欲出,一切华美便都成了附庸。忽然便是一颤,金乌跃然而出,刹那间彩霞退避,浮云无声,亿万碎金光线似万箭,自云端呼啸而过,穿透瞬间清透湛蓝的天际,抵达燕唐京都长安。 春末的长安雾霭如幻,金光沐浴下如仙境云雾般缭绕蒸腾,远处的朱雀门亦是金光闪闪,沉闷的晨鼓和着节拍催开一百零八坊的坊门,寂静的六街上顿时车马粼粼,雄浑的长安似巨人初醒,顿时朝气蓬勃。 伴着情郎看完日出,纳兰妃雅便让情郎赋诗。 “日出东南隅,照我纳兰楼”独孤心慈脱口而出。 “欺负某未读过书咋地?拿陌上桑来敷衍”纳兰女帝自然施展出百发百中的掐拉揪神功。 “翦裁用尽春工意,浅蘸朝霞千万蕊。 天然淡泞好精神,洗尽严妆方见媚。 风亭月榭闲相倚。紫玉枝梢红蜡蒂。 假饶花落未消愁,煮酒怀盘催结子。” 独孤心慈遂作一首朝霞诗句,纳兰妃雅遂牵着情郎回宅第。 “汝这点心怎地有股酒味啊?”纳兰女帝吃着点心问道。 “那就是掺杂了酒醪啊”独孤心慈揭露真相。 “还不错,汝今日去万年县廨么?” “某昨日不是说了要闭门思过么?” “好吧,随汝,等会某等去林间玩耍” “好啊好啊,夏日要来了,这山花是看一日少一日” 不提两人在乐游原逍遥,远东侯在卢国公寿宴之夜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自然担忧者与幸灾乐祸之人皆有,而局中人皆苦不堪言。 丽竞门的簪花桃令冯平安即算半个局中人,谁让其好不好的昨日当值呢? 昨夜远东侯独孤心慈遇刺他亦是早早赶到现场,苦主独孤心慈陪着qíngrén逍遥去了,他却被吩咐送三个死人到辅国大将军府,送三个活人到左丞郑裕府的是裴旻的金吾卫。 冯平安与远东侯交好,但亦不敢怠慢,遣人去向大总管冯元一禀告,冯元一亲自前来,见那苦主远东侯居然离开了,倒有些错愕,琢磨一下其意思,与裴旻大将军商议:“圣人是让远东侯自己审理此案,他闹出这一手,怕是心中怀疑是这两家之一,某等还是遵照其意安排吧?明日再观其情吧。” 裴旻本就无良策,遂点头分头行动。 冯元一不用亲自去两处抛头露面,回广平郡公府向圣人禀告情状,圣人捋须无语。 辅国大将军王毛仲领左武卫禁军,卢国公程处嗣百岁寿宴自然需来祝贺,主办人程伯献大将军领千牛卫,与其算十六卫的同僚。 上午即与圣人一起到了亲仁坊的广平郡公府,开始还自然,后来圣人问独孤贞,汝家的猢狲怎地未来? 独孤贞郡王回答其嗣子先去皇太后那边了,等会必到。 王毛仲大将军有些不自在了,他的幼子在刑部关着,外甥在春明门前枷着,均是这远东侯辽阳郡王府的猢狲而起。 独孤贞郡王还言称凤凰公主纳兰妃雅与其一路,圣人还调笑问道,昨夜小凤凰可是在辽阳郡王府? 独孤贞没好气的说纳兰女帝在长安还愁没地方歇息,言称纳兰女帝在乐游原升平坊有别业。 圣人于是问那小子昨夜可在乐游原留宿?独孤郡王没好气的责备圣人没个正行表率,还嘲讽其以自己的风流度正人君子之行。 “汝那嗣子若是君子,某等皆是先贤了”张说相公还嘲笑道。 众人哄笑,王毛仲大将军坐不住了,借口尚有公事与圣人和程伯献大将军告辞,圣人亦未挽留,程伯献大将军客气两句送其离府。 圣人又问此事怎地有郑裕左丞的事?冯元一把打听到的事再一说,圣人才知晓今日午后在这广平郡公府内,独孤心慈赢了一百多万贯,纳兰妃雅伤了郑氏的人,把事情捋一捋,明白了远东侯的谋划,遂不再过问。 夜雨楼的段怀本诸人尚比圣人早知晓远东侯遇刺之事,当时一众人尚在争论各家赌坊的设立位置与数目,得到消息有些懵,报信的是金吾卫中鄂国公尉迟家的人,把现场情状一说,众人有些明了,过一会又有人来禀告独孤心慈的处置方案,段怀本与韦陟秦怀道诸人一对眼神,亦已明白此案的源头,八成是那郑祀所为。 郑祀今日搅乱赌局,毫无风度,无视规则,惹恼纳兰女帝,灼伤其眼睛,郇国公韦陟带头与郑氏划开界限,各军门与世家亦为了拉拢远东侯与郑氏交代几句。 没想到事后这郑祀还有这么大的胆,去寻那远东侯的晦气,还动用了军弩,这回十六卫怕会有人要倒霉了,当然最倒霉的怕是郑家了。 “远东侯的这一手漂亮啊”段怀本叹道。 “驱狼吞虎?还是驱虎吞狼?”韦陟也叹道,叫住准备去现场看看的韦斌韦二郎“那独孤心慈陪佳人逍遥快活去了,汝去做什么?” “某看其一贯手段,此事处置还是有些温和啊?”程若冰捋须沉思。 “敲打辅国大将军府,逼迫郑家交出凶手,这怕只是其用意之一,其他的用意怕是还有?”段怀本也琢磨。 突然韦陟一拍桌案,叫道“这小子是逼迫某等表态呢?” 众人愕然“某等今日已经表态了啊?” “某等的空口白话汝等自己信了?”韦陟冷笑。 “这个远东侯还真是多疑啊”段怀本感叹。 “那某等该怎样做?”还有几人懵懵懂懂。 “怎样做?还能怎样做?与其翻脸?这远东侯可只是说了半天的话,还送了百万贯,此事怕圣人与诸位相公亦已知晓,某等是上了他的船了,想下去可得先问其答应不答应”段怀本分析道。 “那还能怎么办?与郑家翻脸呗?二郎,听闻其与郑家的小娘子郑穗儿有交情,怎地会落到如此局面?”韦陟问其弟韦斌。 “天星在远东即与郑家的郑衫有过纠葛,郑家曾有意让郑穗儿成为武王妃,这会儿郑家可真是老羞成怒了”段怀本还是了解了一番独孤心慈的。 “既然如此,那远东侯留下百万贯,那某等即拿郑氏的产业与其销账吧?”程若冰叹道。 “好吧,那某等好好筹谋一下,此事需快准利落,不能让这魔狼天星小瞧了某等”段怀本下定决心。 卢家和裴家亦无异议,王家的王统还一门心思想从魔狼天星哪儿学点赌计呢,亦无异议。 可怜的眇了一目的郑祀不知自己被一只凤凰伤了后,又被一群饿虎给盯上了。 先说王毛仲大将军郁闷离开亲仁坊,装模作样到左武卫巡视,午时与一众将军都尉午宴,愤愤骂了远东侯几句,众人劝慰,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道自然报应那猖狂之徒咯,王大将军消解一番回府高卧歇息,亦不理会闻信而来幼妹的哭诉,他的幼妹即常平军大使的娘子,其子尚被枷在春明门示众。 晚宴亦懒得去应付自己的幼妹,自酌几杯后躺下继续歇息,正琢磨怎样挽回圣人对己的看法呢,有人来报,府门前有丽竞门的人。 “怎么回事?去问问,不会是古儿出事了吧?”王毛仲首先想到的是被枷在春明门的外甥万古儿。 王毛仲披衣来到前堂,不一会得到回报,远东侯独孤心慈遇刺了,刺客是左武卫的人,还动用了军弩。 辅国大将军王毛仲顿时如坠冰窟。 王毛仲立刻换上袍服,出府查看,冯平安得独孤心慈吩咐,也不阻拦其查看死尸,还叙述了刺杀经过。 “此事绝对不是某所为”王大将军拍着胸脯发誓。 “是谁做的还需刑部的人勘察,某等只是奉独孤客卿吩咐把证物带过来,明日即交与刑部处置”冯平安呵呵一笑。 “那远东侯可有言语交代与某?”王毛仲大将军听闻有些松口气,看来这头魔狼只是怀疑,而且还有认为自己是替罪羊的意思。 “不过王大将军,这人可是左武卫的人,gōngnǔ亦是左武卫的,王大将军汝之责怕是免不了”冯平安提醒道。 王毛仲大将军顿时浑身发毛,是啊,无论是不是自己做的,左武卫的人拿左武卫的gōngnǔ出营刺杀帝国侯爵,自己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不死也得脱成皮啊? 剪裁用尽春工意,浅蘸朝霞千万蕊, 天然淡泞好精神,洗尽严妆方见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