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节:狱中相会
“哼,你连撒谎都不会撒,真是愚蠢至极!” 蒲寿庚冷哼一声,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屑: “既然你想证明,此事与你无关,这样吧,就请你亲自率军,给老子平息叛军,若是不成,你就休怪为父的大义灭亲了!” “是是是!” 蒲师文魂不附体地连连答应,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州衙。 “弟兄们,发兵广州牢狱!” 带着数百武装到牙齿的私兵,蒲师文骑在马上一路狂奔,总算在“叛军”攻破牢狱赶到了,紧接着,双方就开始了紧张的对峙。 “汝等乱臣贼子,已经被大元天兵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呸,蒲师文,汝父子受尽大宋皇恩,却恩将仇报,汝不得好死!” 片刻过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提着步枪走出了牢狱大门,摘去兜鍪,露出了头上的党项人发饰。 “杀!” 看着对方冲向自己,蒲师文也是怒吼一声,喝令士卒发起冲击,刹那间,双方绞杀在了一起,枪声大作,兵戈碰撞声不断,而蒲师文则带着三个亲兵,一马当先,冲过了“叛军”的重重围困,得以进入牢狱的大门。 “赵珍珠关在哪?” 蒲师文拔出手枪,逼问着一个狱卒: “老子是蒲舶司之子蒲师文,奉父亲大人之命,前来平叛!快说,赵嫣和赵珍珠在哪!” “在下不知……” 狱卒战战兢兢,看着不远处一间牢门大开,空空如也的牢房,见此情景,蒲师文只是呸了一口,一把将狱卒丢开了: “快,把赵嫣和赵珍珠给我找出来!” 三个亲兵不敢怠慢,急忙开始了寻找,很快,亲兵们就在关押赵嫣的牢房里,找到了赵珍珠和她的女儿杨思妍。 “珍珠,你说那帮竖子,是真的要救我们出去?” “母妃,我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他们是有些不怀好意……” 赵珍珠话音未落,赵嫣就脸色大变,伸手指着牢门,神色霎时变得惊恐不已: “珍珠,快看那边!” “我看不清……” 赵珍珠摇了摇头,刚想问杨思妍一句,却不想,两个私兵径直推开了牢门,冲上前,就将赵珍珠拖出了牢房。 “你们……你们给我放开她!” 赵嫣扶着栏杆,径直走出了牢门,然而,刚走几步,一个蒲家私兵就快步上前,一脚将她撂翻在地。 “你们……快把赵珍珠放开……” “贱妇,还妄想能够跑吗?” 重新抓住赵珍珠,蒲师文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他这才组织狱卒,反过身继续与进攻牢狱的党项士卒厮杀。 “党项狗们,你们看看这是谁?” 蒲师文的两个亲兵拖拽着赵珍珠,很快就来到了牢狱门前,紧接着,蒲师文手持刺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赵珍珠?怎么是她?” 正在厮杀的党项士卒们刹那间全都目瞪口呆,趁此机会,蒲家私兵一哄而上,很快,就将这些士卒团团围住。 “赵珍珠,还不给老子劝降他们?” “呵呵,我不能救国,安能叫别人叛父母乎?” 蒲师文话音刚落,赵珍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作矜持,一字一句地说道: “蒲师文,你给我听好了,我赵珍珠,死也是大宋的鬼,绝不会为了尔等,去劝降忠义之士的!动手吧,要杀要剐,随你!”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顽固不化!” 蒲师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狞笑,之后,他收起刺刀,缓缓地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根钢针。 “那,我就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忽然间,蒲师文一把将钢针刺进了赵珍珠的伤口,紧接着,便揪住了她的长发,将她径直摔在了门上,如此重击之下,赵珍珠只觉得胸口被重重地撞了一击,当即,她就昏死过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人,自打被砍了手脚,赵氏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要是就这么死了,不就便宜她了?” 面对亲兵的劝说,蒲师文却硬是装作没听见: “来人,把她拖下去,好好招待她一下!” …… 次日夜里,赵珍珠从深度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她只觉得,除了断腕剧痛难忍之外,浑身上下也是疼痛不已,看起来,昨晚她一定是受了重刑无疑。 “思妍,你在哪?” 赵珍珠动弹不得,只好用尽全力叫了一声,然而,四周却是一片死寂,半晌过后,一个狱卒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牢门前,用铁棒敲了敲栏杆,说道: “赵氏,你就别乱叫了,杨思妍早已经被蒲舶司派人带走了……等会有人会过来看你,你可得长点脸啊!” 狱卒说完这,就朝着身后的两个蒲家私兵挥了挥手,低声嘀咕了句: “快点,把她的断腕包扎好,要是再敢折磨她,等会蒲舶司定要你们好看!” “是!” 两个私兵依令行事,很快就给赵珍珠的断腕敷上了膏药,而后,他们又煞有介事地将她的断腕摆好,并搬来了一床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盖上。 “赵珍珠,等会有个故人要来看望你,要是你敢实话实说的话,大少爷一定会杀了杨思妍,你可想好了?” “妾身知晓……” 一听蒲师文竟然用杨思妍的性命来威胁她,赵珍珠那颗已死的心又再度复苏,当即,她不加思索,就答应了私兵的要求。 “珍珠,你在这吗?” 半个时辰过后,牢门再度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赵珍珠的耳畔响起,霎时,就把她拉到了对于年轻岁月的回忆之中。 “文璧,是我……” 赵珍珠艰难地抬头看了文璧一眼,只见,和投降元军之时相比,他似乎已经苍老了不少,想必,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地方上的政务,他已然是cao劳过度,而这次为了能够进入牢狱探望她,文璧定然也是费尽心思。 “当年,若不是我为了实现jiejie的遗愿,只怕,现在我们也已经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吧?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哎……俱往矣!” 文璧抚须片刻,长叹一声,并没有接过赵珍珠的话茬,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珍珠,事到如今,你已经输得这么惨了,难道,你就不想着活下去吗?” 赵珍珠忍着剧痛,嘴角一翘,勉强说道: “不,既然我已经落入敌手,又怎么有活下去的必要?人各有志,我不怪你的选择,我只想以大宋公主的身份死去,然后,生生世世,陪在父皇和jiejiemeimei的身边……” 此言既出,文璧愣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赵珍珠赴死的决心是有多么坚定,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她都不肯给她留条生路。 “珍珠,杨思妍她还小,难道,你就不肯留下骨血,以后,让她为你报仇吗?” 赵珍珠轻声一笑,故作矜持地回答道: “我……我不想让她在鞑子汉jian的蹂躏下忍辱偷生,与其这样,不如,让她和我一起,化为大宋英烈……” “这?” 文璧不动声色,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劝赵珍珠松口,沉默良久,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悄悄地将脸颊贴到了赵珍珠的耳畔: “我可以帮你,救杨思妍脱离苦海,只要你答应,纵使是死,我也会让她活下去的,毕竟她还是大宋皇后!” 赵珍珠艰难地翻了个身,靠墙缓缓地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她依旧把断腕藏在被褥里,并没有将其露出: “不必了,我不能违背宋瑞的愿望,你一定要带着家人,好好地活下去,不必再提此事了……” 面对文璧的建议,赵珍珠已经猜到了他的用心,那就是用他们文家的女孩,来替代杨思妍去死,对此,赵珍珠自然是不忍心,哪怕,这对她是有利的。 “珍珠,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文璧无可奈何,只得选择离去,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吻了吻赵珍珠,低声问了她一句。 赵珍珠凄然一笑,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说道: “文溪,你是我一生的真爱,也是我的挚友,如今,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只希望,你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能够在我和思妍死去之后,每年都给我们上坟,让我们母女不必做孤魂野鬼……” “珍珠,我答应你!” 文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文璧,珍珠对不住你,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赵珍珠深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她的眼神早已模糊,但是,她依旧可以看见他的影子,思绪依旧可以跟着他走出牢笼,来到久违而动人的夜空下。 “思妍,娘对不起你……”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赵珍珠不禁泪如雨下,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走进了牢房,随后,牢门“吱——”地关上了。 “娘,让你担心了,思妍回来了……” 杨思妍端起水盆,从水桶里打完水之后,慢慢地走到了赵珍珠的身旁。替她擦洗脸颊和身体之后,她这才故作镇定,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娘,要不是你的初恋文璧来了,只怕,我就要失身于汉jian了……” “这是咋回事?” 赵珍珠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丝匪夷所思的神情,见此情景,杨思妍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娘,文大人给狱卒送了黄白之物,结果,狱卒们把我带去了院子里,让蒲师文那狗贼干瞪眼了一夜!” 在死亡日渐逼近的情况下,神情恍惚的赵珍珠却笑不出来,想了半天,她也只能努努嘴,故作轻松地嘀咕了句: “真是好险,不过嘛,下次,我们娘俩恐怕就没这好运了!” 元大都,皇城后苑。 在后苑的一座凉亭里,忽必烈正端着酒杯,惬意地品尝着马奶酒,就在他兴致不减之时,一个怯薛快步走进了凉亭,单膝下跪,向着忽必烈禀报了句: “陛下,帝师八思巴求见!” 一听说是八思巴来了,忽必烈自然是不敢怠慢,赶忙命人撤去酒杯,吩咐怯薛道: “快,请帝师过来!” “臣遵旨!” 不多时,八思巴就走进了凉亭,向忽必烈鞠了一躬之后,他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臣这次来,不为其他大事小情,只为一件关于我大元生死存亡之事……”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