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家
“哎！文昊，”看到孙文昊竟然在收拾东西，舍友万洪涛外号黑山老妖，顿时咋呼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搬家啦？难道传闻是真的？那兄弟真要恭喜你了。” 孙文昊把一双臭袜子扔进脚盆里。 “什么传闻？” “你跟班长胡海燕那个那个的呀！原来你们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要甩开兄弟们率先结束单身狗的生活，搬出去共度二人世界了。” 孙文昊严肃的脸上滴下一道汗。 “老妖，你胡说什么呀！我只是回老家有点事情，你想哪里去了。” “啊？是嘛！” 老妖显然很失望。 “我先走了，来不及跟兄弟们作别了，后会有期。” 孙文昊背上背包走向门外。 “就这么走啦？” 老妖觉得有点无趣，冲着孙文昊的背影大喊。 “完事了早点回来啊！” “知道啦！” …… 校园内遇到三三两两的同学，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孙文昊都友好的打个招呼。 他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回来，再回来看一眼他校园。 站在校门口，仰望着学院烫金色的大字，孙文昊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转过头来，背着背包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 …… 坐一路公交车转一零二路再转一零三路，在长途客运中心下车。 在超市买了两瓶怡宝纯净水，又买了一袋四百克装十根双汇火腿肠，一盒奥利奥奶油饼干，一瓶银鹭八宝粥，装在一个便利袋里，提在手里走向售票大厅。 “小伙子，小伙子去哪里呀？” “去哪里啦，便宜啦！” “老乡！老乡别走啊……” 孙文昊无视一众拉票的黄牛，冷着脸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一张去xx市的票！” 人不是特别多，排队不到五分钟，就轮到孙文昊了。 将身份证和钱递了过去。 窗口里递出一张票。 “找零请当面点清，谢谢！” 攥着车票、零钱，过了安检进入候车大厅。 孙文昊挑了一张靠近检票口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 “咯吱！” 孙文昊扭开银鹭八宝粥的拉盖开始默默的吃喝…… 一张黑不溜秋的老手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掌心还有几枚五角一元的硬币，那只手不断的哆嗦着，硬币咣当着发出“叮当！”的声响。 孙文昊默不作声的抬头瞥了一眼。 是一个年老的乞丐。 将手中攥着的零钱挑了一枚一元硬币丢入那只老手，孙文昊继续吃着自己手中的八宝粥。 老乞丐继续哆嗦着老手伸到下一个乘客面前。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xx市的班车现在开始检票……” 车站广播里传出优美的播音声。 将手中空空如也的八宝粥罐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孙文昊跑去卫生间撒了泡尿，出来背着背包拎着便利袋检票上车。 对号入座，绑好安全带，插好耳机，孙文昊开始摆弄起了自己的国产机。 一阵优美的纯音乐响起，孙文昊头枕着舒适的靠背闭目睡觉。 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不睡觉将会非常的单调。 坐在自己身侧的是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眼镜吊丝男，一坐来下以后连安全带都不系，就迫不及待的抱着手机大战王者农药，手机发出激烈的战斗声。 孙文昊侧了个身把头靠在车载玻璃窗上，音乐声音调大，沉沉的睡去…… “服务区到了，要下车上厕所或者吃饭的抓紧时间啊。请大家记好车牌号，十五分钟以后出发。请大家抓紧时间。” 不知不觉客车已经停了下来，车载扩音器里驾驶员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文昊伸了个懒腰，下车上厕所，再上车一气呵成。 很多旅客买了茶鸡蛋、rou粽子、康师傅方便面泡开水大快朵颐。 有人甚至把食物拿上了车。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蛋黄的清香混杂着泡面麻辣的气味。 孙文昊拧开怡宝瓶盖就着冷水开始吃奥利奥奶油饼干。 身侧的吊丝眼镜男直接买了一只烤鸡上来，戴着塑料薄膜手套吃的正欢。 看来王者农药果然有毒，一番战斗消耗了他不少能量。 孙文昊又吃了几根双汇王中王火腿肠。 驾驶员上车清点人数发车。 “谁辣条不要再吃啊！要吃下车吃完再上来。味道大的要死。车厢密封空气不太好，大家克服一点。” 驾驶员抱怨。 孙文昊塞上耳机继续听音乐睡觉。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车辆已然进站。 “感谢您乘坐本次班车……” 扩音器传出驾驶员的声音。 孙文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他发现他现在极易疲劳，不知不觉的就能睡过去。 可能在二十几天以后的某一天他将会永远的睡过去。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生命，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随着人群下了车。 站外天已黑透，孙文昊掏出国产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19：35分。” 现在这个时段各路公交车基本上都已下班。 “看来只能打车了。” 孙文昊背着背包，拎着便利袋，里面还有一瓶怡宝半包王中王，走向出站口。 一辆出租车顶部闪耀着“空车”的绿灯，司机正百无聊赖的开着窗抽烟。 见有顾客上门，司机赶紧开门下车迎了上来。 “小伙子，到哪里啊？” 这个时候没有公交车，旅客出站只能打车，生意成功几率很大。 “到xx村xx街多少钱？” 孙文昊问道。 “七十！上车立马就走！” 然而孙文昊转头就走。 “哎！哎！六十！六十！” 司机有点急了。 孙文昊依然不停步。 司机忙说，“那你说多少？” 这时一辆电动三轮车开了过来。 “吱！”的一声在孙文昊的脚边刹住了车。 开车的是一个大娘，长的五大三粗，脸晒的像一块煤球。 “小伙子到哪里啊？” “到xx村xx街。” “三十！”大娘直接拉开了三轮车厢的小门，“这么晚了大娘也不诈你，你找不到比大娘更便宜的车了。” 孙文昊也不说话，解下背包扔进了车厢，拎着便利袋低着头钻了进去。 “哎！哎！”出租车司机懊恼的大骂。 “他吗的，你个老**又抢老子生意！” 黑大娘捋了两下粗壮的胳膊。 “谁抢你生意了！人家小伙子愿意。怎么着，你想跟老娘练练？” “……” 出租车司机摇头走开。 “呸！” 大娘向地上吐了一口痰，回头向孙文昊说。 “小伙子，坐好了。大娘开车了……” 孙文昊点了点头。 “嗡！” 三轮电动车拐了个弯驶上了马路，道路两侧是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偶尔有亮着车灯的私家车、电瓶车按着喇叭从两旁超了过去。 大娘一边握着手把开车一边热情的和孙文昊聊天拉家常。 晚风从车窗灌了进来，稍微有点凉。 孙文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会“嗯！”“噢！”的回应。 电动三轮车颠簸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拐进了一处阴暗的弄堂，在一处不大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土墙上长满了青苔、狗尾巴草，很多泥土都剥落了。 “这么老的房子早就不能住人了……” 大娘嘀咕了一句。 孙文昊没有说话，他们家市区一套近两百万的房子早已经抵押出去了，可还是没能挽救父亲的性命，他现在的疾病和他父亲是一样的。 这处是已经亡故的外公外婆家的老房子。 “阿姨，给你钱。这么晚麻烦你了。” 孙文昊付钱。 “不客气！” 望着老房子，大娘叹了口气，发动电动三轮车摇晃着开出了弄堂。 孙文昊推了一下木门，发现门没有上栓。 他怔了一下，抬腿走了进去。 院内种了不少蔬菜，菜地旁有一口老井。 井边不远处停着一辆小鸟电动车，电动车的前面是一间杂物间，里面有一辆电动三轮车，车斗里有一个玻璃铝合金大箱子，玻璃上贴着“早餐、胡辣汤、豆浆、火腿肠粉”。 杂物间的拐角还有不少捆扎成一叠的纸板，用特大号塑料袋装好的各式饮料瓶、易拉罐。 小院泥土地面扫的很干净，没有做水泥地平。 堂屋亮着灯光，似乎有人在说话。 孙文昊单肩背着包，一只手拎着便利袋走近了房门。 “小梅，你看能不能多多少少先还一点，你姐夫他最近做生意亏了，咱家玲玲她又要开刀……” 这是大姨的声音。 “姐，” 这是母亲姜梅的声音，“再宽限一段时间，等我明天把家里的货卖了，再做几天生意。我保证凑一千块钱给你……” “小梅……不是姐逼你，只是姐现在也特困难……”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姐，你再等一天……” “咣当！” 门被孙文昊从外面推了开来，他脸色很严肃。 里面两人一齐怔住了。 看到孙文昊以后，母亲姜梅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连角边的鱼尾纹都绽放开了。 “修诚，你回来啦？晚上加班累了吧？” 大姨听了只是摇头。 “妈，我是文昊。” 孙文昊把肩头的背包放在屋中的八仙桌上，便利袋也放在上面。 “文昊？” 母亲盯着孙文昊望了一会，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文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回家了？学校不是还没放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