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哥哥

    “他？”葬苏阳有些诧异，他心说这阎王不会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吧？送他个男宠……？

    可下一秒，他就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打碎了。

    不是他相信阎王，也不是他相信夜，而是被当做礼物的那个人，慢慢的摘下了那张白色的面具，面具后的脸，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面具后那略微苍白的皮肤，勉强扯起的嘴角，葬苏阳张着嘴，嗡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他每天夜晚都会梦到的人啊，那是……

    他的哥哥啊！

    他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哥哥那张和他极其相似却又带着独特狠戾的脸，看不清哥哥那只空洞的左眼和猩红的右眼，他只能依稀分辨出，一向冷肃却只对自己淡笑唇角，正在慢慢地绽开。

    “哥……哥哥……是你吗……？”葬苏阳掩埋了五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了。

    “傻孩子……”夜抱住弟弟，他发现弟弟长大啦，都和他一般高度了，再过一年，就该超过他了吧？“是哥哥对不起你，把你丢在大荒里……受了很多苦吧？是哥哥不好……”他冰凉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葬苏阳那一头的银发，语气中满是歉疚和爱怜，从前眼中的狠戾，似乎也被时光蹉跎了。

    葬苏阳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咬破后的血液混着泪水在舌尖绽放，咸腥苦涩，他不敢放开，他怕一放开，卑微的哭声就会响起。

    这一点，两兄弟可谓是一模一样，宁愿把自己自残到死，也不要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现给任何人。

    “唉……”阎忧罗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夜来到自己的面前，没有左眼的脸色苍白，他跟自己说，他相信他的弟弟会在十年内到这里来的，一定会的，他宁愿放弃了转生的机会，也要见到弟弟蜕变之后那最后一面。

    他一心一意的爱着弟弟，他只想亲眼看看弟弟在他走了以后过得怎么样，自己能否转生，都不重要了。

    就连阎忧罗都不得不惊叹，他对镜妖儿上万年的爱，在此刻，仿佛都不及夜对弟弟葬苏阳仅仅十多年深沉的爱。

    “我……我的时间不多了。”夜浅浅的笑道，葬苏阳的瞳孔一缩，“我也该走了。阎王……阎忧罗，谢谢你。”夜盯着慢慢走下的阎忧罗，淡淡的感谢道，他不喜欢感谢别人，可就是这么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感谢了别人两次了。

    “哥，你要去哪儿？”葬苏阳紧紧地抓着兄长的袖子，他此时就像一个即将跟父母离别的孩子。

    夜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地挣开弟弟的手，缓缓地来到阎忧罗的面前，微微叹道：“阎忧罗，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阎忧罗将手轻轻放到夜的头顶上。

    “你要做什么？！”葬苏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阎忧罗的手臂，厉声冷喝道，“放下你的爪子。”

    夜摇了摇头，抬起手捂住那只完好无损的猩红右眼，“小阳，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了。你得好好谢谢阎王大人送你的礼物了……哦对了，哥哥还没有送你礼物呢，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不……不是的……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葬苏阳知道这是哥哥从小用来哄他的手段。

    “这是哥哥给你最后的一个礼物了……好像我也没有给过你什么礼物吧？不要怪我啊，小阳，不要怪哥哥把你丢下。”可是夜没有给葬苏阳反驳的机会，只是手掌青筋暴起，葬苏阳只感觉右眼一阵疼痛，忍不住的闭上眼睛，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哥哥的右眼已经和左眼一样的空洞了。

    移花接木，在一个活死人身上，是根本不会感到疼痛的吧？

    “阎忧罗！开始！”夜急促的吼道，原本冷淡的音调瞬间提高了数个阶级，阎忧罗也只能双手一翻，紫色的气息倒灌入夜的天灵盖，他知道，夜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弟弟的眼泪，从而心软吧？

    其实他是可以一直以一个活死人的身份在冥界里待着，可是夜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就这么碌碌无为，他是魔族的长子，宁愿死的悲壮，也不要蝇营狗苟蹉跎这一生。

    “哥哥……！”葬苏阳感受到了一股失去至亲的疼痛，因为眼前哥哥的身体正在一步一步变得虚幻，他不是个傻子，这根本就不是正常转生的手续，阎王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随意改变上亿年的规矩和生死轮回的定律。

    “小阳，再见。”

    仅仅是留下了这一句话，夜已经化成一抔齑粉。

    葬苏阳愣在了原地，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看着重要的人在面前消逝，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