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危险对手
眉间尺的这场比试,虽然让很多人感觉有些失望,但是也只是一时而已。很快所有人又都被接下来的比试所吸引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主动认输的人。 接下来的高台上的比试确实极为激烈精彩。天字甲组的几位君级修者已经轮番上场对决,君级修者的对决,果然不同一般的修者,打得极为精彩过瘾。最终稷下三杰的墨家季子楚和法家离洪临,经过了极其惨烈的对决,才艰难地分出了胜负。季子楚胜出,而离洪临略逊一筹。 不过正如眉间尺所料,季子楚和离洪临都消耗极大。而稷下三杰的另外一人儒家的阳越,也并不轻松,他和另一位儒家学士苦战了很久才艰难取胜。看着他们的状态,眉间尺几乎要笑出来了。这几个人修为不弱,但为人却显得太耿直了一点。都是硬拼硬冲,实打实的消耗。 不但眉间尺看出来了,就连台上的几位大贤也看出来了。 所以这一场比完之后,几位大贤相互一商量,还是暂停的天字甲组的比试。让他们休息恢复,换成其他组比试。天字甲组的所有比试,被安排在明天进行。这倒让眉间尺想趁机以逸待劳的想法落空了,不过眉间尺也毫不在意。这种拼尽全力的对战,双方消耗都是极大,要想在一天之内完全恢复,根本不太可能。 所以即便是被安排在明天比试,他依然有足够的胜算。 列御寇走到他身边低声轻笑道,“看来,你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了。按照他们刚才的实力消耗来看。即便是明天再战,他们三个人的实力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七成。这个程度对一般修者自然问题不大,不过对你么?他们却有些太吃力了。” 眉间尺微微一笑道,“对了,我看他们都在谈论博弈雅轩是怎么回事?” “博艺雅轩啊,只不过是几个儒士附庸风雅,搞出来的博弈游戏。不过就是赌谁输赢而已。”列御寇微微一笑道。 “哦?”眉间尺颇有兴趣地道,“他们竟然公然赌博?学宫难道不管么?” 列御寇笑了笑道,“学宫之内自由度很高,从不干涉学士之间的游戏。况且儒家的经典也崇尚这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眉间尺苦笑道,“想不到赌博也能被这些儒者描绘得这么风雅。” “不过这一次他们可失算了。我刚刚看过了,他们对你可不太看好哦。明天的比试,你的赔率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不少。即便是这样,都没有人买你赢。”列御寇一笑道。 眉间尺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公然认输的人,赔率怎么会高得起来?” “谁说没有人买眉间尺赢?”姜介笑吟吟地走来道,“我便不信他们的赔率,这一次我偏要买眉间尺赢。刚才我已经下注了。” “你也赌博?”眉间尺一愣道,“赌了多少?” “说了,那是博弈。”姜介笑着道,“其实也没有多少,只不过一千金罢了。” “一千金?”眉间尺呆了一呆,他其实知道,所谓的一千金并不是一千两黄金。这个时代所称的金,只不过是铜罢了。不过即便是一千铜,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忍不住摇头,这位姜大小姐果然不是寻常人。 “喂,你摇什么头?”姜介瞪着他道,“明天你要是再敢认输,害我输掉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眉间尺摸摸鼻子,喃喃地道,“这可说不定。” “你……”姜介顿时气结。 随着台上的学宫大贤高声宣布,这头一天的比试便告结束。眉间尺缓步离开了后山的比试会场。尽管他刻意表现得低调,但还是引起了几个人的关注,其中之一是一直稳坐高台上的学宫祭酒荀子。而另一个人,却是默不作声的温柔。 温柔看着眉间尺离去,夕阳之下他的金发如同烈日办耀眼,但是他的双目却死死盯着眉间尺的背影,似乎想从中看透点什么。 “你似乎很在意此人。”学宫祭酒荀子缓缓地道。 温柔收回了目光,微笑着道,“祭酒大人是在说谁?” “我很讨厌明知故问。”荀子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认为聪明人应该更加直接地回答问题。而不是用这种貌似询问的方式掩饰自己的真实看法。” “或许因为有时候一个人的真实看法,很难被他人所接受。”温柔笑着道。 荀子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你一样,认为此人很不简单。但是我似乎从你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哦?不知道祭酒大人看出了什么?”温柔微笑道。 “敌意。”荀子平静地道,“你对这个眉间尺似乎抱有戒心和敌意,还有怀疑和不确定。” 温柔心中一震,却面不改色地笑道,“想不到我只是看了他一眼,祭酒大人就从我的目光之中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真是令人感到钦佩。” “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荀子淡淡地道,“为什么一个墨家的年轻高手对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怀有这样的敌意和戒备?我很想知道原因。” 温柔淡淡地道,“或许是天生如此。我这个人对没有把握的东西,向来抱有戒心。” “哦,你没有把握的是什么?”荀子一动眉道。 “我觉得他像是一个我曾经认识的人,而且是个有些麻烦的人物。”温柔一笑道。 荀子看着这个表情温柔,但却气势如狮的年轻人,缓缓地道,“那么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你的麻烦不能在学宫之内解决。只要他一天是没有离开稷下学宫,那么你就一天不能动他。这是稷下之学不可更改的规矩。即便是墨家钜子,也不敢破坏稷下学宫的规矩。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是的。当然明白。”温柔平静地如同丝毫不起波澜的池水。 “明白就好。”荀子点点头道,“任何地方都有其特殊的规矩,无论你有什么原因,都不能坏了规矩。尤其是在稷下学宫,你犯了规矩,就是在向稷下学宫的权威发起挑战。聪明如你,应该明白。” 温柔点头轻笑道,“多谢祭酒大人指点。小人不胜荣幸。” 荀子点点头,飘然而去。 温柔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对眉间尺的身份一直有所怀疑,虽然眉间尺表现得很得当,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但是他那背影却像是刻在温柔脑中一样,挥之不去。他甚至抑制不住想要亲手试试眉间尺的虚实。 但是荀子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刚才的寥寥几句话,就是在告诉他,不准妄动! 因为这里是稷下学宫,诸子百家争鸣之地。尽管诸多流派之间纷争不断,但是这一切都必须被排除在学宫之外。稷下之学只有学术纷争和探讨切磋,没有私仇旧怨。即便是有,也必须彻底放下。稷下之学屹立不倒,并不是没有原因。如果连这里学士的安全尚不能保证,稷下学宫又何以在诸子百家之中立足? 温柔自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暗中安排了赛程,让眉间尺和季子楚对战。如果这个眉间尺真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眉间尺,那么,他应该经受过严格的墨家武技训练。而且这种训练是从小接受,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习惯。 如果和眉间尺对战的又恰巧是一个墨者,那么这种武技或者魂术之中的总会流露出相似的痕迹。温柔安排季子楚和眉间尺对战的意义,也正在于此。但是眉间尺的主动认输,却让温柔的这个想法彻底落空了。 所以他才会一时抑制,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杀意。但这一切却都没有逃出学宫祭酒荀子的眼睛,这位祭酒大人的冷静和睿智令温柔也感到了一丝恐惧。温柔轻叹了一声,现在看来,要相对眉间尺下手已经不可能了,荀子刚才的话,已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警告。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但是温柔也并不是一个需要明说的人。 即便是一个眼神,一句无关的话。心照不宣,便已足矣。 “师兄。”一个声音在温柔的身边响起,季子楚毕恭毕敬地道。 “我现在是学宫客卿的身份,不用我提醒你该称我什么吧?”温柔淡淡地道。 “是的,大贤。”季子楚改口道,“大贤似乎对我今天的表现有些不满,我能请问是为什么?” 温柔淡淡地道,“没有,你今天的表现不俗。不过,你似乎消耗很大,如果我是你,此刻就应该去休息了。” “只是,今天那个眉间尺主动认输,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季子楚淡淡地道,“我想听听大贤的看法。” “没有什么。天字甲组一轮四战,眉间尺只是败了一场,按照道理来说他还有机会。”温柔淡淡地道,“他的主动认输不外乎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根本不想争夺聚贤殿的席位,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而第二种可能,却恰恰相反,是他把这次机会看得极重。所以才会故意认输,保存实力。你认为呢?” 季子楚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地道,“聚贤殿的席位,稷下学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人不想争夺的。” “所以,你该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对手。”温柔转过身缓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