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合之道
“笔？”惠施讶然看向眉间尺手中捏着的那支秃笔，几乎就在瞬间，那支笔突然化为了一堆粉末，顺着眉间尺的指缝洒落了下来。这支笔硬抗过魂器尺龙的多次重击，早就毁了，哪里还能维持本来的样子？ 笔的本体早已破碎得成了粉末。只不过是受到眉间尺的魂力催动，勉强保持着笔的形状罢了。现在一切回归平静，眉间尺不再感到威胁存在，凝聚的魂力也骤然散去，这支笔自然也就化为了一滩粉末。 眉间尺依然像是处在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似乎对周围的事情浑然不觉。他刚才和姬无予的大战完全是靠着和百里遥学习的剑术，凭本能完成的。惠施看出了眉间尺的状态异常，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立刻转身喝道，“所有人都给我离开这里！立刻！” 那一群名家学士不由都微微一愣，惠施脸色一沉道，“你们难道听不懂我的话么？除了眉间尺，所有人都给我离开道场，立刻！”他是皇级初期阶段的修为，这一身断喝，让不少修为稍浅的名家修者都心神动摇。这些名家修者不由骇然，立刻走得一个不剩。 儒家弟子犹豫了一会儿，见到惠施凌厉的眼神，也只能一咬牙转身离开。 整个名家道场的大厅之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惠施和眉间尺两人。 惠施看着眉间尺的样子，忍不住苦笑，喃喃地道，“好惊人的悟性，只是凭我的几句话就能有这样的领悟，倒也真是难得的奇才。不过敢在这稷下学宫之中感悟魂境，你倒也真是这稷下学宫的第一人。” 他的手微微抬起，一丝极为强劲的魂力波动透过他的指尖，立刻侵入了眉间尺的体内。 眉间尺像是受到了某种重击一般痛苦地弯下了身体，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他看到眼前的惠施，像是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刚才似乎……”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有多处伤痕，不由骇然地看着惠施。 “别慌，你只是一时陷入魂境难以自拔。”惠施淡淡地道，“以你目前的能力想要体会这种合同异的境界，未免有些太过勉强了。不过，你是不是学习过一些比较奇特的功法？” “什么是奇特的功法？”眉间尺皱眉道。 “感觉也不像，但是我分明能够感觉到，你的魂海极为广阔，这绝非一般人所能达到。如果不是自幼修习某种强大的功法，就是天赋异禀。这样广阔浑厚的魂力，绝不可能是后天形成的，只能是先天的禀赋。”惠施淡淡地道。 “这……也许是我自身修炼过一些奇术的缘故。”眉间尺谨慎地道。 “什么奇术？”惠施点点头道，“也不像，这魂力似乎乃是地气结晶，厚德载物。难怪你能够形成如此宽广厚重的魂境。不过我似乎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眉间尺微微一惊，惠施这个人相当厉害，难道是他从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什么？自己已经把身上的剑气完全收敛了起来，完全做到了藏剑纳锋，从外表上无论怎样看，都不可能显出半分。难道他依然能够识破自己剑城传人的隐秘身份？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寒。 哪知道惠施却皱眉道，“你身上似乎有一种东西，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莫非你是剑家门徒？” “剑家？”眉间尺心中微微有些纳闷。暗道自己从小在黛眉山长大，修习的除了墨家功法，就是万人敌的剑术了。怎么会和剑家扯上了关系？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剑家？自己和剑家能够扯得上关系的也只有这万人敌的剑术了，据说这是一种剑术的最高绝学。但是自己自从学了之后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变化，想不到这个惠施居然能从自己身上看出点端倪来了。 不过眉间尺知道，不管是万人敌剑术还是自己的剑城身份，这两件事暴露，都是会要人命的。要是被人知道了，很容易就能联想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头上还顶着一个持剑者的头衔，这几乎是个绝对的禁忌。眉间尺立刻摇头道，“不是。我尚未加入任何一家。在学宫之中，是个没有任何流派的散人。” “散人？”惠施有些吃惊地道，“怎么会这样？以你的才智和悟性，假以时日的话，无论是加入任何一派都会大放异彩。你怎么会选择不加入任何一派的呢？难道诸子百家之中竟然没有适合你的么？” 眉间尺想了想道，“惠子，我听说你的最高成就是自创‘合同异’功法，和贵派公孙龙的‘离坚白’相应成趣。但是相比之下，我却更为认同阁下的想法。刚才惠子讲道时也曾说过，合同异的关键核心在于一个‘合’字。当时惠子所举例的是武技和术法。那么我想问问，是否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 “另一个角度？”惠施颇有兴趣地道。 “不错，武技术法都是出自魂力修炼。虽然迥异，但是同源同流。故而可以用‘合’字来诠释。那么换个角度而言，天下诸子百家的学说也是从魂力修炼发展而来。虽然各家各有主张，但也各有各的道理。那么能否也用这个‘合’字来诠释呢？如果可以，那么又何必计较我是哪个流派？诸子百家所持的观点只不过是表象，真正的根源不过是魂术本源。而稷下之学围绕了这个表象相互辩论争执，却忽略了百家的真正根源。这不是很可笑么？”眉间尺正色道。 惠施闻言身体微微一颤，震惊地看着眉间尺，似乎想不到眉间尺竟然能够讲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的话，对我说可以，但是以后再也不要对人提起。因为，这会触及到一些真正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