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沈寿柏脱离安绥军
张鸿远成功镇压了安康兵变,受到杨虎城通令嘉奖。但同时又给张鸿远暗中传来一封密信,严厉斥责张鸿远管理无方,队伍涣散,情报闭塞,共 党活动猖厥,以致造成兵变,上峰及为震怒,要求立即采取措施,整觞队伍,清除异已份子,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张鸿远本来心中就窝了一肚子火。 汉阴沈寿柏目无军法,胆敢半道截我军火,打死押运士兵,刚带人前往查处,背后又燃起一把兵变的大火,差点将自己烧焦。如若不是自己及时调度围追堵截,自己的前程将从此断送,几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想想都有些后怕。 张鸿远看着杨虎城密信上“整觞队伍”几个字,他想到是该把这一伙被自己派到各县的“土匪”,整觞整觞了,如果再任其下去,还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张鸿远叫来参谋长王肃斋:“通知各县,把各县几个团长都给我叫回来开会,该给他们上一上紧箍咒了”。王肃斋派人通知、准备会议去了。 过了两天,各团团长陆续来到安康参加会议,唯独汉阴县的沈寿柏拒绝来安康参加会议。 张鸿远用三天时间开会,要求各部队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特别对共 党份子在本地的活动要严加防范,不给共 党以任何生存的机会。 自从沈寿柏三年前私自从紫阳回汉阴县后,不服绥靖司令部管辖,独霸一方,凭着手中的枪杆子,一面座镇汉阴,一面经营几个寨子,军政通吃,发号施令,收税派捐,兵匪一家,绑票勒索,欺男霸女,无所不为。种种劣迹罄竹难书,满汉阴县人背地里都把他叫狗大王。 汉阴人口顺,给他编了个顺口溜:汉阴出了个狗大王,他是当地的土皇上。汉阴城里收捐税,清明寨上舞刀枪。抢了妻妾六七个,到处还有野婆娘。惹了一身花柳病,天天半夜洗浓疮。莫看今日闹的欢,明天死的硬棒棒。 手下人把顺口溜传给沈寿柏,他一听,哈哈大笑道:“他妈的,这是哪个编的哈话来败脏我。不过说的还顺口,倒还好听”。 手下人讨好道:“我去把编顺口溜的人找来好好整治他个狗日的”。沈寿柏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好人命不长,恶人万万年,他们这是在给我积阴功呢”。 接到张鸿远通知到安康召开军事会议后,沈寿柏把曾庆广、胡宝玉几个叫来商量,问:“张鸿远派人来叫我到安康开军事会议,去还是不去?” 曾庆广立即站起来叫道:“不去不去,我才把他的军火截了,又打死了他的人,他把我们诱到安康,还不是又想演一出鸿门宴?陈定安的教训就在眼前哟。不去不去,老子不上他的当”。 胡宝玉附和道:“就是,不能去,他想干啥干啥,我们就是不去。平常他把我们当啥了?就说当年把安康打下来后,只给大哥封了个骑兵营长的官,要不是大哥闹了一场,这团长还不知叫哪个当了呢?” 几个人一顿喊叫,沈寿柏终于没理会张鸿远的开会通知。 军事会后,张鸿远把副司令陈硕儒叫来,交待说:“你带着秘书闵继骞去汉阴一趟,把军火被截的事解决好,目的是把军火要回来就行了。沈寿柏是头不服管束的野驴,先把他安抚下来,截军火的事又后再说。人不要去多了,免得他生疑。你去后,要给他指出截夺军火的严重性,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了,暂时不要给他压力,你去后不要动他,更不要激他,以免生变。据报告,他现在跟川北*有接触的迹象,可派人暗中了打探”。 陈硕儒道:“沈寿柏常年把他的部队都放在月河川道的几个寨子上驻扎。如果哪天想解决沈寿柏,这几个寨子也是我们的障碍,不如——”,张鸿远明白陈硕儒要说的话,高兴地说:“对,部队在一个地方驻久了没好处,趁此次整觞会的机会,全部进行一次大换防,把他调出来,看他怎么说”。 陈硕儒问:“把沈寿柏换到哪里好?”张鸿远想了一会道:“叫沈寿柏去旬阳吧,最近湖北红军有向我陕西窜犯的迹象,叫沈寿柏去跟红军过过招,几仗打下来,我想他的老本也就光了,不用我们动手”。 陈硕儒一听道:“司令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当天,各团调防命令发出后,陈硕儒叫上秘书闵继骞,带了一个警卫班来到汉阴。 沈寿柏听说陈硕儒要来汉阴,提前离开汉阴城,来到清明寨上,这是他在汉阴经营的一个重要据点。陈硕儒走到涧池铺,听守卡子的哨兵说沈团长在山上寨子里,便下马步行一步一步爬上山来。 沈寿柏站在清明寨的寨门上,远远看到肥硕的陈硕儒艰难地往山上爬来,一直到离寨子不远了,才派了几名士兵,扛着滑杆来接陈硕儒。 来到寨内大堂,洗脸看座,一番忙活后,沈寿柏叫人沏了一壶好茶,放在陈硕儒面前道:“副司令远到而来,有失远迎,抱欠抱欠”。 陈硕儒客气道:“客气客气,你这寨子实在是难走呀”。 沈寿柏道:“刚刚接到报告说是副司令亲自上山来了,我派弟兄们要用滑杆抬副司令你上山,而副司令却坚持亲自步行上山,叫沈某钦佩之致”。 陈硕儒道:“沈团长不也是舍弃安逸、常年亲临阵地视察防务?我这偶尔为之,不足挂齿”。 两人寒喧一阵,转入正题。 陈硕儒道:“前几天张司令召开军事会议,老兄可是缺席了呀”。 沈寿柏道:“当前军务繁忙,一些杂事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请向张司令说明”。 陈硕儒道:“张司令体恤沈团长的苦衷,派兄弟来亲自向沈团长传达会议内容。袁作州、王泰诚受共 党教梭,举行兵变,把安康闹得乌烟瘴气,杨主任在西安大为光火,对张司令严斥了一顿。张司令私下给我讲,他也感到后怕,在自己的部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叫谁心中都会不安的,所以这次会议,张司令下了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以免共 党再次闹事”。 沈寿柏道:“请转告张司令,在沈某人的管内,绝不会发生兵变的事,放请心”。 陈硕儒道:“是的是的,张司令对沈团长一向是放心的,有时还更加偏爱。不过,张司令对沈团长的部下,截夺军火、打死士兵的事,很不满意。叫我说,老兄你这个事做的有点欠妥。运回来的军火,原本有你一份的,你为啥不经请示,私自就截留了呢?如果老兄你缺这点东西,给我说,我额外多给你批点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沈寿柏见话说到这份上,便道:“实不相瞒,弟兄们对安康有些人的作法是有些不满。你想,打仗靠的就是武器,我这里缺呀!弟兄们忍不住,就动了粗,实在是兄弟我管教有失,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陈硕儒道:“即然这样,张司令说了,念沈团长劳苦功高,动机是为了打仗,只要把所截军火交给我带回去,这事就过去了。怎么样?沈团长不会叫我空跑这一路吧?” 沈寿柏道:“当然当然,副司令都亲自来了,我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陈硕儒道:“把你应得的留下,其余的我带走”。沈寿柏道:“遵照副司令的指示办就是了”。 陈硕儒见第一个事办展了,对沈寿柏道:“前几天的军事会议,还有一项内容,就是张司令考虑各团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下边的弟兄们难免出现懒散,给你们的管理造成麻烦,有些不便,还有,为了防止共 党钻进我们内部来,因此张司令就下了一道命令,各团进行一次大换防,想必沈团长已接到换防的命令了?” 沈寿柏道:“命令到是接到了,可是这换防的事,恐怕有些不方便。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你叫他们把家都搬走,恐怕弟兄们不会愿意”。 陈硕儒道:“当前战事日紧,换防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还望沈团长惊解,何况这是张司令下的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沈团长比我懂”。 沈寿柏道:“还望副司令回安康后,给张司令讲讲我的难处,体谅一下兄弟,我还是留在汉阴吧”。 陈硕儒道:“这不是兄弟我能应承的事,望沈团长三思”。 沈寿柏借故推辞道:“这事明天再议如何?今天我们好好喝两杯”。陈硕儒见一时说不清,也只好作罢。 沈寿柏把陈硕儒请到汉阴城里,摆开宴席,汉阴县代理县长刘重民作陪。 七碟八碗上齐后,沈寿柏对陈硕儒道:“兄弟今天请你吃一道石头菜”。陈硕儒不解地问:“石头菜?” 沈寿柏高声道:“把白火石端上来”。 两个后厨抬来一个炉子,炉子上一个铁锅,锅内清油烧得翻滚。 又一个大厨端上一个大白瓷盆,盆底铺着一层rou馅,上面盖着豆腐、香茹、小白菜,半盆清汤冒着热气。大厨从铁锅滚油中捞出一勺冒着清烟的白火石,往白瓷盆中一倒,“刺啦”一声,盆内汤水立即翻滚起来。 盖上盖一会,沈寿柏这才揭开盖,将白火石夹走,从盆底舀了一勺rou饼,放到陈硕儒碗里道:“请副司令尝尝这道菜如何?” 陈硕儒夹起一块rou丸,放到嘴里一尝,满口清香,问道:“不错不错,这道菜叫啥?”县长刘重民接口道:“这个叫白火石汆汤,你在别的地方可能吃不到的”。 陈硕儒又喝了一口汤,汤味浓郁,非常爽口,一个劲赞道:“好好,汤鲜味浓”。沈寿柏道:“这道菜,有败心火,怯烦燥之效,吃了它,百事惧消”。 陈硕儒道:“我最近就是心火太重,口苦咽干”。刘重民又给舀了一勺道:“正好,今天副司令你可要多吃点哟,败败心火”,陈硕儒道:“多谢多谢”。 陈硕儒放下碗,对刘重民道:“刘县长是本地人?”刘重民道:“拜托张司令看重,刚接任代理县长一个多月,还请副司令多多关照”。 陈硕儒道:“对刘县长,兄弟我早有耳闻,曹颂均任汉阴县长时,老兄曾率万人到县交农,为民请命,受到全县父老的拥戴,现在老兄又坐在县长的位置上,还望继续为汉阴出力”。 刘重民道:“受到百姓拥戴不敢当,但为百姓办事,重民我自当用力,万死不辞”。 陈硕儒转身对沈寿柏道:“汉阴这一滩子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还请相互关照为好”。沈寿柏道:“自然自然,我们配合很好很好”。 酒足饭饱,陈硕儒对沈寿柏道:“兄弟从安康离开前,张司令对兄弟交待过一句话,就是换防的事,命令已下,必须执行。但体谅你沈团长在这里建有兵工厂,还有这一个大滩子,你先暂时离开汉阴,回去后我建议张司令,这里就不要驻军了,你可以留下一部分人,维持治安,等战事稍停后,沈团长再回来,你看如何?” 沈寿柏道:“这恐怕不方便吧?”陈硕儒道:“这是张司令对沈团长最后的让步,还望三思”。沈寿柏想了一阵道:“既然这样,我沈某只好从命就是了”。 陈硕儒办完事,回到安康去了。 送走陈硕儒,沈寿柏把弟兄们集中起来,宣布换防的事。弟兄们一听就炸了锅,“不去不去,我们离开汉阴,就没有根了”。沈寿柏道:“我早想好了,曾庆广、康西山还有罗孝先跟我一块去旬阳。胡宝玉还留在这里,我给你二百多人,把家给我守好,你把清明寨,还有铁岭关这一带给我守好。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我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传话,汉阴这一块还是我们弟兄们的”。 沈寿柏把汉阴安排好后,带着其他人,去旬阳驻防去了。 王耀宸被派接防石泉,原本由他管理石泉和汉阴两县,但他知道汉阴这一块沈寿柏留下了大量的队伍,不便管,也不想管。 沈寿柏离开汉阴后,胡宝玉在汉阴当起了大王,占据各山头,烧杀抢掠,绑票拉丁。一时间匪患又起,汉阴县长刘重民多次派人各地收捐税,都被胡宝玉挡了回去。 刘重民不得已,只好请求王耀宸从石泉派兵剿匪。王耀宸派兵前来跟胡宝玉打了两仗,互有伤亡。 沈寿柏在旬阳得知张鸿远派王耀宸几次出兵到汉阴征剿胡宝玉,害怕汉阴一但有失,自己的后路将被切断。一气之下,宣布脱离安康绥靖军,带领全部人马又返回到汉阴,一门心思在清明寨上加紧备战,准备与张鸿远决战。 张鸿远得知沈寿柏脱离绥靖军,又将人马从旬阳带回汉阴的消息后,气得大发雷霆,立即召集部队准备强行将沈寿柏重新收编回来。 参谋长王肃斋对张鸿远道:“司令息怒,不可盲动,在发兵之前,还是要将沈寿柏的事给杨虎城报告为好。前一次袁作州兵变我们报告迟了,杨虎城很不高兴。这次如果又是事后再报,恐怕杨虎城会怪罪于司令的”。 张鸿远问:“你是说先给西安报告?”王肃斋道:“正是”。张鸿远道:“你不说我到差点又犯前次的错误了。立即给西安发报,就说是沈寿柏不从调配,有图谋不轨之迹象,看杨虎城怎么说”。 王肃斋立即拟了一份电报,张鸿远签字后发给杨虎城。 不多一会,王肃斋拿着杨虎城的回电给张鸿远说:“杨司令回电了”。张鸿远顾不得多问,道:“念”。 王肃斋拿着电报念道:“飞生兄勋鉴:来电收悉。为剿红军计,陕军近期将有组建警备旅之计划,兄部将组建为陕军警备第二旅,辖三个团,你部王耀宸、沈寿柏、孙鹤年三团拟划归赵寿山之五十一旅,务望兄为全局计,忍痛割爱。来电称沈团近期有图谋不轨之迹象,现转由赵寿山全权处置为盼,杨虎城”。 听罢杨虎城回电,张鸿远一时不知所措,道:“这这,他是什么意思?”王肃斋道:“我想恐怕是去年汉中的王志远带两个团叛逃后,汉中兵力空虚,把我们的人送给赵寿山补缺吧”。张鸿远道:“他汉中空虚也不能把我的人调走呀,这莫不是想对我们釜底抽薪?” 王肃斋道:“依我看不会,组建警备旅的事我早有耳闻,恐怕最近红匪闹的利害,是中央的全局安排吧”。 张鸿远一想到把自己的人马送给别人,自己实在是心里不舒服。王肃斋安慰道:“张司令不要多心,这抽出去的三个团,还是你的人马,过一段时间再要回来就是了。正好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各县抽丁,把人再补充起来,这是最好的借口了。至于沈寿柏的事,交给赵寿山去办,我们也省了心”。 张鸿远道:“也只有这样了”。 欲与作者探讨本小说,请加扣扣:27244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