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罗孝先被逼当教官

    　　自打张鸿远把沈寿柏调派到紫阳，汉阴县的防务由石泉县陈定安代管，但陈定安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付西乡、镇巴一带的匪首王三春身上，无暇顾及汉阴，其实这里是个军事空档。

    　　汉阴县是沈寿柏经营多年的老巢，现在回来了，县长王绍沂自然热情接待，一应物资照常供应。沈寿柏为了防备张鸿远，在县城只驻扎了一个连的兵力，剩余的人马全部派驻到汉阴各镇，把涧池铺的清明寨、汪家寨重新整修一遍，加高了寨墙，屯集大量粮食，作为自己的战时指挥部。

    　　张鸿远对沈寿柏违抗军令、擅自将队伍拉回汉阴及为不满，派副官赶到汉阴传达命令。副官来到汉阴，士兵说沈司令不在县城，在清明寨办公，副官又赶到清明寨，当面把张司令的信交给沈寿柏。沈寿柏拆开信，略看了一眼，无非是“毫无规矩，游寇意识”，命令立即将队伍带到安康接受改编的话。

    　　沈寿柏把信往桌上一丢，对来人不屑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张司令，汉阴是本人的老窝，他如果还认我这个团长，就叫我在这里安安生生地驻扎，如果他还想把我支开，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各走各的道”。副官匆匆而回，把沈寿柏不受节制的事报告给张鸿远。张鸿远因新近事务繁忙，对沈的不受管制，也顾不过来，只能任其所为。

    　　沈寿柏知道，张鸿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在稳固汉阴，还得加紧筹钱。于是派出部队到全县各地派捐派款。

    　　汉阴县往北有一条通西安的大道，北行二十里地有个叫三元乡的地方，派出收捐税的差役每到这里，都受到当地民众的反抗，前几天还打伤了收捐人，把枪抢了。沈寿柏接到报告，恼怒异常，在自己的地盘，竟有人敢打公差？

    　　沈寿柏派人前去打听，是什么人在与自己作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报告说，三元乡有一个叫徐文徽的人，二十几岁，新近从西安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在当地组织了一支二百多人的武装，自号“人民自卫军”，有枪支十几支，打死官差的就是徐文徽的人。

    　　这徐文微大学期间受国民革命的招唤，经常上街游行，反对军阀，反对暴政。大学毕业后，受国民党省党部派遣回乡组建抗暴武装，以迎接革命*的到来。回到家乡，他清理出几间旧屋办起了夜校，给乡亲们讲外面的新鲜事，讲军阀的压榨，讲捐税的不合理，号召大家组织起来，团结一心，进行自卫，与当局抗争。在很短时间里，组织起了二百多人的武装，平时务农，有事一呼百应，一家有事，十家支援，保家自卫。徐文微的作法，有如示范作用，三元乡周边的一些乡镇，纷纷自发组织了起来，抗捐抗暴。

    　　沈寿柏决心要拔掉这个钉子，杀一杀这帮穷鬼的气焰。

    　　胡宝玉被派前往征剿。

    　　胡宝玉自峙枪支精良，训练有素。这一天，带着一连士兵大摇大摆地到三元乡捉拿徐文微。

    　　听到沈寿柏派人来三元乡清剿，徐文微早已带着人民自卫军上了山，在山下到处派有暗探，胡宝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胡宝玉在三元乡折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徐文徽的踪迹，天快黑了，只好打道回府。刚走到山垭口，只听山顶上一阵幺喝，轰隆隆滚下来一阵擂石，胡宝玉人马躲避不及，两个兵被擂石砸死。胡宝玉一惊，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脚。他知道这是徐文徽干的，坐在地上抽出手枪喊道：“给我上”。警卫班长带领十几人冲到山顶，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天渐渐黑了，胡宝玉不敢久留，士兵做了个担架抬着胡宝玉急急率队而回。远远听到山上传来一阵叫骂声，气得胡宝玉牙齿咬得咯咯响。

    　　回到汉阴，胡宝玉被沈寿柏大骂一顿，在床上浆洗了十几天才能下地走动。

    　　沈寿柏急需除掉徐文微，把抗捐暴民气势打压下去。

    　　县保安队队长李家如得知沈寿柏最近几天正为三元乡徐文徽的事发愁，这天晚上，提了两瓶好酒，包了一大包卤rou，来找沈司令。

    　　沈寿柏见到李家如问：“你小子今天脑壳想转了来孝敬我来了，是有什么事吧？”李家如嘿嘿笑道：“小子见司令近日不痛快，特来看望一下，给司令解解忧”。沈寿柏一听，呵呵笑道：“呵，你小子啥时候长进了，能给我解忧了？那你说说，我有啥忧？”李家如道：“还不就是叫徐文微给闹的？”沈寿柏道：“猜的还准。你咋给我解忧，说来听听？”

    　　李家如道：“前几天，胡营长带人去三元乡，没打到人家，反倒丢了两个兄弟，这样硬来，劳民伤财还把事都办砸了”。“依你的意思是——？”沈寿柏拉长了声音有些疑问。

    　　李家如赶紧道：“我知道徐文微这人，从小聪明，能说会道，现在又上了洋学堂，回到家乡，就成了一个人物。振臂一挥，应者云集，对付这样的人，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沈寿柏听到这里，有了兴趣，问道：“如何智取？”李家如道：“事有凑巧，后天是我二姨家娶儿媳妇，这媳妇就是徐文微的表妹。我打听了，徐文微那天要来送亲，到时，我暗中行事，把徐文徽干掉不就行了？”

    　　沈寿柏问：“徐文徽一定会送亲吗？”李家如道：“徐文微不是洋学堂出来的大学生吗，叫他来送亲，是为了提高女方家的身价，定下的事，是不会改的”。“好，这是个好机会，我再给你派几个人”。“人就不要了，司令你给点盘缠就行”。“没问题，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这天，徐文徽果然来送亲了。作为上亲，男方不敢怠慢，四周的赔客想着花样地劝着徐文徽喝酒，几圈下来，徐文微就有些说话不清了。坐在临桌的李家如端了两杯酒，过来给徐文徽敬酒，徐文微一口把敬酒喝下肚，哈哈大笑着。

    　　李家如嘴角悄悄露出微笑，不等喝完酒提前离席回到县城。

    　　第二天，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报告说，徐文徽喝完酒回到家，当晚绞肠沙犯了，在床上滚了一夜，天亮时就死了。

    　　徐文徽一死，群龙无首，沈寿柏派出队伍进剿三元乡，把领头抗捐的几个头领抓到县城，公开枪毙了，一时间，汉阴各地抗捐这把邪火终于叫沈寿柏给浇灭了下去。

    　　徐文徽事件给沈寿柏以及大的刺激。

    　　他经常在想，几个土包子就能把堂堂能征善战的曾大营长搞得损兵折将，杀羽而回，实在有失本司令的威名。思莫了半天，才想通，有文化和没文化大不一样。要在汉阴坐稳江山，还得有几个象徐文徽这样的人来替自己带兵。

    　　沈寿柏在床了翻滚了一晚上，一直在念叨，哪里有象徐文徽这样的文化人？。

    　　天一亮，沈寿柏命令将汉阴城里有文化的人都召集到司令部，一看到满屋花白头发，骨瘦如柴，风一吹就倒的一群老儒生，沈寿柏心里凉了半截。沈寿柏说了想找几个有文化的人给自己当教官，话没说完，一个个头摇得象波浪鼓一样。

    　　第二天，满城的文化人全都跑个精光，气得沈寿柏大叫：“绑也得给我绑几个来”。

    　　沈寿柏坐镇汉阴县，故技重演，很快把县长王绍沂压服住，县中一切事务全由沈寿柏说了算。全县区长、镇长、团总的官帽拿在手里，只要肯花钱，见人就卖，又收下一大笔银子。看哪个不顺眼，随时将官帽收回来，再高价卖出去。

    　　汉阴县北一百多里远的药王庙，有个丁哲品，前段时间花了几百石稞，买下了北区团总的位子。沈寿柏到处寻找文化人的讯息传到丁哲品的耳朵里，正有一个再恰当不过的人选，就在自己的管区，急忙跑到县城，向沈寿柏报告。

    　　丁团总来到县城，见到沈寿柏，赶忙鞠躬，小心弈弈地对沈司令讲了自己管区有一个当师爷最好不过的人选。沈寿柏问：“是个什么人，你给我说说他的来头？”丁哲品满脸堆笑地说：“是是是，在我们北山观音河尽头的药王庙，有个人叫罗孝先，今年二十四五岁，正牌大学毕业，曾在鸿玉祥手下供过事，能文能武，头脑灵活，特别对军事很有一套。去年回来给他父亲办丧事，就一直没有走，服侍老娘。把这人弄到来，可以为司令效劳”。

    　　沈寿柏没想到，在深山沟里，还出了在省城当军官的人才，真是天助我也。留丁哲品吃了饭，临走勉励他再接再厉，多为政府出力。

    　　第二天，沈寿柏亲自出马，带了十几个随从，抬着礼物往药王庙而来。

    　　这罗孝先，字建章，陕西法政大学毕业后，在陈树藩督军府里谋了个差事，冯玉祥取代陈树藩后，罗建章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当上了冯玉祥教导队的上尉副官，负责军事训练。父亲去世后，他请了三年的假，在家服丧守制，服侍老母，每日里练拳强体、研习军事。他人虽在深山，心却在天下，只盼着守制期满，回归部队，大展鸿图。

    　　沈寿柏走了一天的路，到下午才赶到观音河乡药王庙的罗家。

    　　罗孝先见沈司令亲自前来，忙请入堂屋，看座上茶，寒喧一番。

    　　沈寿柏是来请先生的，收敛起匪性，按师爷所教，今天特别斯文。客套几句后，表明来意，最后说道：“罗先生乃我汉阴才俊，明珠企可俺藏山间，还望先生效法孔明，随我出山，为政府出力，为桑梓造福”。跟随的师爷随着递上请谏，

    　　罗孝先的志向哪在这穷乡避壤？但口中却说道：“司令亲自远足，惠顾寒舍，令我蓬荜生辉。但司令美意，实难领受”。

    　　沈寿柏说：“这又是为何？”

    　　罗孝先说：“小子山民一个，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建章受此礼遇，承受不起，必将折寿，此其一。家严见背，归家守孝，孝期未满，故不得远行，此其二。慈母年高，风烛残年，恐来日无多，固侍奉膝下，须毋不离，如鸟之反哺，人伦之常，此其三。故建章我于德、于孝、于理皆不能领受司令的美意，抱歉之致，望司令海晗”。

    　　沈寿柏回到县城，罗孝先的影子时刻在脑海里回转，这个人就是自己梦中要找的人，太难得了。既然请不来，只能动粗了。他把请罗孝先的事交给曾庆广去办，嘱咐“请不来人，不要回来见我”。

    　　曾庆广带了七八个弟兄，二次来到罗家，一绳子将罗孝先绑到县城。

    　　沈寿柏见把罗孝先绑来了，赶紧上前，对曾庆广喝斥道：“叫你去请罗先生，谁叫你们下蛮？”亲自解开绳子，给罗孝先赔罪。摆开宴席，招待罗孝先。

    　　席间，曾庆广向罗孝先赔话道：“罗先生见谅，沈司令爱材心切，给我下了死命令，请不来罗先生，要唯我是问”。沈寿柏哈哈笑着对曾庆广说：“我把罗先生就交给你了，如果哪一天罗先生不高兴走了的话，你老曾就提着头来见我”。

    　　曾庆广一听不高兴了：“罗先生你可听到了，你可不敢走哟，你一走，我这吃饭的家伙可就没得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可不敢走呀”。

    　　罗孝先知道他们在唱双簧，一句话不说，也不动筷子。

    　　到了晚上，曾庆广来见罗孝先，直言道：“姓罗的，别不识抬举，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敢走，我把你全家、全族的人都杀了，你信不信？”

    　　过了三天，罗孝先的母亲也被接到县城来了，罗孝先一看，事已至此，只能低头顺从。

    　　罗孝先被沈寿柏任命为训练教导队队长，把各连人派到教导队，分期分批进行训练。

    　　罗孝先想，即然被逼，只好认命，以后找机会再离开。于是，按照自己所学，在清明寨边的二郎沟，建起了训练营房，修建了cao场。每天早上天不亮，远远就能听到训练场上出cao的口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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