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弯刀 10、子时前
柳下村抬头看着从天边升起的弯月道：“今天就是十五了。” 妆无烟看着那枚弯月，说不出的惆怅。他到底会来吗，他是不是逃不过今晚呢？我该怎么办，我要阻止他，怎么帮到他，不被我们抓捕？！ “是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等收网。”姜森道。 “现在离子时还早，我们不如先喝上几盅。”柳下村提意道。 他提着酒壶将几杯酒斟满，一口就喝下了一杯，赞道：“好酒啊。” 姜森也走过来，将酒一饮而尽，道：“不错，真是好酒。” 妆无烟的心情他们怎么能够了解。他们怎么会知道，就在不久前，妆无烟居然跟弯刀客见过面，她与弯刀客发生的事，他们又怎么会了解呢？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了解到现在她的心情。 她眉头紧锁，有一层愁云久久不能散去。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姜森注意到她问。 “我没什么，你们喝吧，我去外面透透气。 姜森看着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转过身来又喝下一杯。女人的心思不好猜，这是谁说的，太有道理了。 “四个城的兵力已经全部到位了吧？” 金星南问。 “他们都随时准备听命。全部都是衙里最好的好手，全部一共三百六十个人，劲弩手一百，剑士二百，骑兵六十。这次的行动叫‘收网’，只要他敢来，就是他有十个脑袋，也休想不掉。” 姜森说完哈哈大笑。 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微不安。 如果真的不能将对方抓捕呢？对方的武功听闻可是不可一世的。况且还有算命先生的一番话。最早他只调查到四个城池的二百来个兵士，最后又要求增加兵力，所以到现在是一共百六十个人对付弯刀客，为的就是怕以防万一。所谓有足够准备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是的。我也早想早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半年来，我可从来没有好好睡上过一个好觉，我一定要向皇上申请休个长假。”柳下村道。 柳下村家中有个漂亮的老婆，新婚燕尔就又出门行差，金星南是再理解不过的。这种事在他年轻时候哪里又没有经历过呢，他当然知道，他话里的真实意思。他笑道：“你是怕你的新婚妻子等你等急了么？” “哈哈，哪里不是，我才新婚就又出来办差，哪个人会愿意。哎。” 柳下村道。 姜森听到这里，也不免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也是才新婚不久，就出远门办差，结果一个月后才了案回京，那种离别思家之苦，是他们这种工作的人不得不面对的，他自然也同情起柳下村来。他道：“只要今晚抓捕顺利，你就可以早日看到你的新婚妻子了。” “你说，这个弯刀客可恨不可恨，杀人也得挑对时候哈，偏要选在我新婚才不久的时候，真他妈不是时候。” “别人杀人也得通知你一声么不成。”金星南道。 柳下村摇着头，举杯道：“来，干杯。” 三人齐齐仰天而尽。 弯月已经全了。满月当空，毕竟是十五的夜晚，星也灿烂，月也明亮，此时的夜是多么详静和美好。可是谁会想到，如此美好的夜里会发生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风轻轻拂过树梢，带起详和的生动。天似乎很远，月又似乎很近。生命之光是如此令人感动，世界是如此美好。 蝴蝶坡。 一个美丽的名字，一定是有它美丽的名字的道理。 坡是开满野花的坡，你一席美丽的锦缎，镶满五彩的珍珠一样，光艳而不俗。坡的美自然会吸引无数的蝴蝶来采花，因此，就有了蝴蝶坡美名的由来。 这是造物者的妙笔，是人类不用劳作也可得到的自然享受。所以人们赞美它，就是因为它是那么奇妙和不可思议。人造景观就算再精致，可怎么能够与其比之呢。 晚风里，明月下，风声里有笛声。悠扬而高籁，充满希望里，有向往自由与世界争锋的气势，一种侠义的曲子，一种飞度四野，结伴天下的闯荡江湖气魄。这该是谁作的曲子呢？ 今天晚上还有谁会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约会的人在这么晚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再美的地方，只要它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算它再美，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也是人迹罕至的。所以，只一听到这笛声，你就应该猜出出这是谁在吹奏的了。 更何况还是曾经听到过唯一听到过他吹笛的妆无烟。妆无烟长身而起，向笛声出追去。 笛声近处，她看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 是他。之所以熟悉，是她见过，之所以陌生也是因为她只见过一次。 是他！不错，就是他！ 她几乎忍不住要冲口而出的叫他的名字。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缓缓走过去。现在离子时还有二个多时辰。 他没有停下他的笛声。笛声还在继续。她不禁听得醉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笛声。像是梦里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不是亲耳听到，她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听的曲子。 她坐了下来，在一块花丛里的石板上。她压抑住胸中不可克制的情感，这样的远又这样的近的听着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吹奏着像是在吹出他灵魂一样的曲子。她一眼不眨地详和的听，她怕打搅他，一打搅他，他在她眼前就会不见了一样。所以，她只是不眨眼的看着，好像，是一眨眼，他也会不见了一样。 这就是思念，这就是爱情？这就是牵挂，这就是动心？ 妆无烟看到他突然动了动，笛声停了。他没有转过身来，却好像早已知道是她了一样，道：“你为什么不过来跟我说两句话？” “你早知道我来了？”妆无烟说出这话却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幼稚。一个那么高武功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别人来与没来呢？ “你来了，却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我怕，我怕我打扰了你。”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只觉得你吹得好好听，我所以怕打扰了你。你吹的这是什么曲子，为什么会这样好听？” “你喜欢吗？” “是的。” “我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名字？” “你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呢？” “因为我没有给它想到一个好名字。” “这是你作的曲子？！” 他点点头。 “你还会作曲子？”她突然感到好羡慕，一个会作如此动听曲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就算是，也是一个多么有才情的杀人犯！她突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要是他能为自己作一首好听的曲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我会作曲子，不过也只作了这一首曲子。” “你这么会作曲子，为什么才只作一首？” “那些不好的听，自然就不能叫曲子了，为什么非要把它们也算进来？” “哦。”妆无烟道：“这首真的太好听了。你应该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它的。” 辜云飞慢慢转过身来，在月光下，他的英俊的面庞前是一道朦胧的月光，她不禁觉得这是多么的神秘的人一个人啊。 她看着他的英俊的面庞道：“你的曲子里一定是倾注了你这么多年来的太多感情。” 他不否认。 她又道：“你一定也想过给他一个好的名字！” 他也不否认。 “那么在你心里也一定是有给它取过好的名字！” 他更加不否认。 “那么你为什么不说来听听呢？” 他犹豫了片刻，道：“辜心曲。” “辜心曲，辜是你的姓？” “是的。” “这是个好名字，不过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对，你的姓姓辜，而这名字叫辜心曲，意思是你的心情的一个曲子，可是，听来却觉得别扭，好像是一个辜负别人的心的一个曲子？” 他笑道：“好像是有有些怪，不过，不怪的事，又怎么会让人印象深刻，况且听了曲子的人，又怎么不了解曲子里真正的本意呢？” 她更加不否认。 她道：“那么就叫辜心曲吧！” 他听着，却在心里不禁想笑，好像这首曲子叫这个名字，还是得经过她的同意一样。他嘴角泛起丝好看极了的微笑，道：“好吧，我也觉得不错。” 她笑了。因为他同意了她的建议。她更知道了别人所不知道的很多事，当然是仅此一件也足够，至少，这个外界看来不可一世，人们认为他杀人无算，心狠手辣的人，在她面前是多么的真实的，她因为知道和了解这个人，而心生感动。 月亮圆时，一定是好事的时候。圆月里住的神仙又怎么不会幸福呢？ 当空下，月光里，蝴蝶坡，花香处，两个年轻人，就像是生在世外桃源，享受着人间极乐。世间充满着美好，与快乐。 不得不承认，辜云飞的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因为他的心是快活的，他的人是感到幸福的。这些年来，他从不知幸福是何滋味，现在他知道了，似乎，他的心与她的心是贴在一起的，他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跟她好像前世就是相识的一样。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的啊！ “你为什么一定得来呢？”她在问。 “不知道。” “你知道这是个陷阱的！” “我知道。” “你是不是傻子？你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 他不语，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她对自己的好。他想告诉她不应该这样，可是他偏偏又喜欢她这种说法的语气，喜欢她关心自己。 他的心是温暖的。 “我真恨你！” “你为什么要恨我？”辜云飞问。 “你知道为什么？”只差几个这个字的时候却是最难说出口的时候，对于妆无烟也一样。因为喜欢你和我爱你三个字是最难于启口的。 “你不懂，”辜云飞突然道：“我非来不可。我有我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现在他们的谈话就像变成了一对情人间的谈话一样。 辜云飞道：“你不要这样，我不想，我不想让你为难。”男人好像永远比女人要看得远一些，辜云飞只想说到这里。 她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子时的那场恶战。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来，不想让你冒这个险。” “我有我的原因的。” “那到底是什么？” “我。。。。。。我哎。”他只有叹气。女人有时就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他只有叹气。 “那你就准备死吗？今晚，有三百六十个精兵，光箭手就有一百多个，你想你是逃出生天的吗？” “我想，我是可以的。” 她摇头，想笑这人真是狂妄自大。 辜云飞看着她因为激动而面色有些潮红的俏脸，不忍有些心疼道：“你不要关心我好吗？” “不行。我。。。。。。不行！”突然，妆无烟无法忍受住心中的痛和冲动，她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紧得像要他不能出气一样的死死抱住了他，好像这就是要生离死别了一样。“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白白送死，你听我的好吗，你快走啊！” 辜云飞愣了愣，看着怀里如梨花带雨的小妆，心疼的抱紧她，抚着她的秀发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不。” 她拼命的摇他，要他同意自己，“不，我不要你死，你听我的话好不好，你不能死！” 辜云飞突然听到一阵衣袂声，他眼中一转，他知道是谁来了。情急下，他点了怀里的妆无烟的昏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