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法谕如律令 （3）
冷清影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出好戏。 红衣女子，或是青年刀客，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注意之中。 他曾在铸神府前有与这位女子过交集，想来地位不低，也该是黄天圣教的一位帝君。 这女人曾被自己打过手腕，惹的霞颖儿吃醋啼哭。 酒杯去势甚急，转眼到了青年面门。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看到了青年被打的鼻口窜血的场景。 要知道这光头可不是普通人，河北大力神拳张大力的名头，在场的人均有耳闻。 那瓷质的小酒杯打在青年脸上，转眼落在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之际，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这让一向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武林人士大呼过瘾。 而冷清影没有笑，这个青年他认识。 姓古名青苍，刀名斩尘。 “小子，怂啦。打他啊” 一面笑破肚皮，一面向青年怂恿道。 见自己一时间成了焦点，那张大力更觉荣耀。 自己出手挑衅，本来是为了身旁的美人出气。 结果还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手，这让张大力颇为志得意满。 喜的脸上肌rou堆做一团。 却故作生气，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喂，你这小子。我喝完了酒随手一扔，你怎敢挡我酒杯？” 此言一出，众人间霎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真有他的，往别人脸上扔东西，回过头来，说别人挡了自己。 那红衣女子，夜媚帝君满银娇并未出言劝阻。 对因自己而起的好戏作壁上观。 她不是那些凡类。 酒杯明明就没有打到那个年轻人。 还没到脸上，就被什么隔开。 满银娇虽不通刀剑，却从老八剑云帝君许云星那，听说过什么剑意之类的。 青年显然身手不凡，用的便是剑意一类的武功境界，挡下酒杯。 只不过贴得很近，众人眼中，酒杯已然打在脸上。 细心观察就会发现。 古青苍的脸上不仅没有流血，甚至连残留的酒液都没有。 面对张大力的挑衅，古青苍恍若未闻。 在他看来，这个人似乎连开口回答的必要都没有。 见青年并不回话，张大力还道他怕了。 更是自鸣得意，便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好好露露威风。 “喂，你找死吧。赶紧给爷爷我赔礼道歉。” 一手朝古青苍左肩抓去。 “慢。” 青年刀客一声断喝，止住了张大力的动作。 就连张大力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乖乖停了手，仿佛青年的话语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让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 “你最好想清楚，万物既近吾身，即归吾所有。” 古青苍声如冷刀，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张大力后悔了。 从被青年冷峻的目光锁定时，从被他清冷如刀的语气震慑时。 那个眼神，带着怜悯，丝毫没有恫吓的意味。 就如一个人看着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漫不经心，却有着掌握一切的感觉。 可是自己的手已经举到半空了。 在场上群雄的注视下，如果半途而废，悻悻地缩回手。 那还不如杀了他。 张大力猛着胆子，激起一股大力，重重拍在古青苍的肩头。 几十的业艺告诉他，便是少林方丈挨着这掌，也要掉半个膀子。 刚才短暂的一丝恐惧，被自己出手而来的自信和勇气代替。 张大力脸上又浮起了狰狞的笑容。 自己实打实地拍中了那个倨傲的青年，就如同自己抛出的酒杯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一般。 张大力还在笑着，丑陋而狂妄，眼里却忽然多出一丝惊悸。 一颗心沉落到了谷底。 伴随他的心一并落下的，还有一只粗壮的手臂。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肢体十分熟悉。 那一截手臂就让张大力十分熟悉。 只不过陌生的是，他从未看过手臂孤零零从空中落下的样子。 “啊！” 光头突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一只手捂着另一条手臂仅剩的的半截状若癫狂。 前一刻还趾高气昂寻衅滋事的张大力，须臾间已经惨道令人同情了。 就俩他自己都明白了，青年人注视自己的时候，眼里为什么含着怜悯。 与其说是慈悲，倒不如说是主宰着一切生杀大权的那份淡漠。 惨叫声还在继续，但他也已经顾不得颜面了。 不要把坏人都想得太蠢，比如张大力。 一面哀嚎着，他已经朝地上的断手扑去。 只要肢体还在，鬼医帮的医王就有法子能接上。 你也许见过一条扑向生rou的狗，但可能你从未见过一条扑向生rou的人。 只不过那块生rou，原本是他的一部分而已。 一只墨色的靴子忽然踏住断手。 那鞋型极精致考究，仿佛天生就是用来让众人跪在地上膜拜的。 此刻的张大力，正好便以膜拜的姿势，跪在靴子前。 或者说跪在靴下的断手前。 “万物既近吾身，既归吾所有。” 青年连头都不曾地下，只是睥睨着此刻对自己膜拜的蝼蚁。 “把手还给我，那是我的手。” 蝼蚁呜咽着，失魂落魄地喊叫着。 围观的武林人士都不自觉地微张着嘴。 张大力的手臂是如何断的，根本没人看清。 他们看到的只是，张大力差点拍掉青年半个膀子。 只是不知怎的，可能是用力过猛……把自己的一截手拍掉了。 曾经的“酒杯挡脸”变成了现在的“跪地讨手”。 甚至连冷清影都觉这这是古青苍故意为之。 古青苍神色自若，看上去丝毫没有还给人家手臂的意思。 “小英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高抬贵脚，让我把这断手拿去罢。” 张大力磕头如捣蒜，一句话说的都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