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171.“你只是一个面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倚靠在软榻上,眉眼半睁,嘴角带着一丝妩媚。 “是。” —— “你知道,孤为什么喜欢高处吗?” “臣不知。” “因为站在高处会感到冷风吹过,这样,心冷就自然会被忽视了。”她说着,却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环抱着双肩,“其实,孤不喜欢高高在上。孤只想平平淡淡的做个普通人。”这一刻,她是多么的脆弱。 “臣希望陛下会有这么一天。”他从身后抱着她。 —— “孤不准你死!”她抓着他的双肩,却在微微颤抖。 “陛下,还记得您的愿望吗?”他说着,口中的鲜血将苍白的嘴唇染的格外妖冶,“臣希望和您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尽管,臣只是一名面首。” “闭嘴,不要说话。”她按着他的伤口,却止不住涌出的鲜血。 “陛下,臣在一处乡间有一间房子,陛下若是累了可以去那里小住几天。”他微笑,“臣,希望陛下能开心。” —— 当她来到他死前说的的房子时却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 房内挂满了画卷,每一幅都是一个平民女子,再近看,皆是她的样子。 一笔一画,极为细腻。 “你这样,叫我怎么住呢?”她说着,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172.--我见过最美的颜色,是白色,最讨厌的,是红色。 停笔,将字迹推到正在沏茶的他面前。 “红色?”他沉吟,“唔,陌陌你莫非是觉得白衣好洗不怕掉色吧?” --不是不是,就像是雪和血。你喜欢哪个? “当然是白雪了,唔。晚来天欲雪,能饮几杯无?”他微笑,“挺有意境的不是吗?”说完抬眼看着一旁被冬衣裹成雪娃娃的她,“不过啊,陌陌,你知道吗?有一种红色,比任何颜色都美。想知道吗?” 她连连点头。 “那就快快长大吧。”说完饮下手中的茶。 —— “陌陌,你看,这是不是最美的颜色呢?”面前的她凤冠霞帔,美得不似凡人。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大木头你要把我送走吗? 她挥舞着手中的纸,双眼急的快要落下泪来。 --陌陌不要离开大木头,陌陌会乖,陌陌会给大木头沏茶,陌陌会给大木头洗衣服,陌陌会听话。大木头不要把陌陌送走。 泪水花了妆容,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因为不能说话只能发出莫名的哭声。 “你,走吧。”他转身,而她依旧抓着他的衣袖。 “滚!”直接将衣袖斩断,他将房门狠狠关上。 门外的喜乐越来越模糊不清,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涌出污了破损的衣袖。 陌陌不喜欢红色,可是大木头喜欢啊,因为穿上嫁衣的陌陌,最好看了。 173.女子执笔,在白色的画纸上描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而坐在一旁的男子伸手指了指桃花。 “杳杳你只画一朵难免太过于浪费了吧,朕的纸还是要节省一点。” “先皇爱妃喜爱桃花,仙逝后先皇便不许宫中再种桃花,臣妾这一朵还只是在皇上带来的画上见过呢。”她浅笑。 “杳杳想见桃花吗?若杳杳能为朕平安诞下子嗣,朕便在宫中种满桃花。” 她抚上微隆的小腹,笑靥如花。 —— “陛下,娘娘她,不行了。” “闭嘴。”他平淡道。 整个殿内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她脸上还有被汗水粘上的发丝。 “皇上,你答应过杳杳的。杳杳看不到了,”她小声道,“可是桃夭她,一定会见到的,对吧。” “嗯。桃夭,我们孩子的名字,”他柔声道,“很好听。” “杳杳曾是罪臣之女,因陛下之佑才会平安生下桃夭,可是桃夭她还小,不要告诉她她的生母是罪臣之女,不然,她会被人看不起。”说了这么多,她有些气喘,脸色却越发苍白。 “有朕在。” “多谢……皇上” 贵妃,逝。 —— 第二天,当皇上的贴身宦官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御花园里的桃树林里,怀里抱着死去的贵妃。 他看着头顶本该昨日就告诉她的层层起伏的红云,自言自语道:“杳杳,桃花开了。” 174.“城破之日在即,”他驾着黑色的骏马,冷声道。 “陛下,需要把娘娘接出来吗?” “不必,朕亲自接她。” 他刚说完,却见城墙上多了一个女子。 那是她。 她立在城墙湿滑的石头上,宫衣纷飞。 “危险,碧落快下来!”她的身后,年迈的君主颤抖着身躯,呵斥道。 “父皇,女儿再和您舞一曲好吗?”她说着眼睛却看着城墙下的他。说着双手微扬,做出了飞鸟的动作。 城墙下的他看着她在起舞,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紧。 舞动的少女如同蝴蝶一般,飞起,落下。 “碧落!”他大呼,身下的马儿越过宽大的护城河,而却迟了一步。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沾上了溅起的血滴。 “你是……我夫君,他……他是我父亲,我……该怎么办呢?”她看着一脸震惊的他,口中不住地涌出鲜血。 我该怎么办呢? 我只好去死了啊,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了,多好啊。 175.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他九岁的时候,他的父皇将她带到他面前,指着她说。 “孩子,她是你meimei。芊芊” 那时的她想一只小小的受惊的兔子一样,他拉过她的手微笑:“芊芊别怕,我是你哥哥。” “哥哥?”她愣了愣,旋即微笑道,“哥哥。” 这是他们的初见。 再见她,却已是物是人非。 她是邻国的皇后,他是新的帝王。 她陪在其他的男人身边,一瞥一笑都是为了别人。 “哥哥,好久不见。”离席时,华衣锦服的她突然道。 “好久不见。”他说完逃也似地离开。 “主子,为什么不告诉公主,你们不是亲兄妹?” “那又怎样,即使血缘不是,身份上却是,兄妹*,成何体统。” “可是,看得出来主子您喜欢公主,奴觉得,主子这样隐瞒不值得。”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从一见面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他是她哥哥,所以,不能爱上她。 他还记得那年夏天,她趴在亭子的石桌上睡着了,柳树拂过她的头发,他就现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