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帷幕（下）
“大人…….” 哽咽的呼唤让克恩发散的思绪回归脑海，骑士用带着铁质护手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僵硬的脸颊，借助冰冷和刺痛摆脱了因为疲惫而产生的昏沉。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传信者表露出的怯懦让克恩非常不满，语气也比往常严厉了许多。 在冰封海岸搜寻的这几个月，严苛的气候和环境时刻折磨着这支小队，虽然克恩手下都是无所畏惧的真正骑士，但寒冷的气候和野外生物的袭击还是让不少缺乏经验的年轻人暂时失去了继续跟随队伍的能力。 身为此次任务的领导者，克恩心里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他不仅要考虑队伍中成员的承受能力，还要时刻关心后方伤员的身体情况，如此繁多的琐事压在身上，别说好好休息了，就连片刻的小憩有时都是一种奢望。 克恩并不在乎身体的疲劳，尽管遍布血丝的眼球已经胀的生疼。 真正让他心态失衡的是，他们已经在这片密林里转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可却连任务目标的影子都没见到。 看着一个个棒小伙重重的摔在雪地上，然后被切诺伯爵派来的医护人员拉去附近的城镇救治，克恩就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 每次去医馆看望他们时，小伙子们都热切的向他询问任务的进展，而他却只能一次次的用不详的言语去搪塞他们。 他无法对这些迫切想要回归队伍的手下说出实情，以免这些行动不便的伤员们陷入到自我责备之中，他们都是最好的骑士，搜寻工作的一无所获并不应该由他们负责。 局面越发严峻了。 尽管克恩把当下面临的困境都归结为自己的无能，但是缺乏人手的客观因素却无法忽略。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剩下的每位骑士不得不分担更多的搜寻工作，而超负荷的工作也加剧了他们身体垮掉的速度。 于是，整支小队就陷入到了一个恶性循环当中。 有时克恩真想就这么把上面的吩咐抛在一边，直接派人去向切诺伯爵请求人手支援，可这种想法只也是在他的脑海中略微盘旋，就马上被理智丢出了脑外。 他是个军人，也是宣誓效忠于王室的骑士。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来自于王室的命令和要求都是他考虑事情最为基本的标杆。 “大人，”年轻的骑士用发颤的声音说道：“大骑士阁下陨落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克恩两步来到传信者的身前，铁钳般的手掌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双臂用力，直接将这位并不瘦弱的年轻人举了起来：“编排上级、霍乱军心，就凭这一点我就能在这里斩了你！” “大人，是真的。刚刚帝都传来消息，就在陛下寿辰庆典的那天，奥利维亚阁下他……他陨落了。” 传信的骑士泣不成声。眼泪不是因为对克恩发怒产生了恐惧，而是单纯的为大骑士奥利维亚的陨落而悲伤。 对于冠军骑士团的任何一名骑士来说，奥利维亚不仅仅是他们的领袖、偶像、还是他们人生的导师。 “砰——” 克恩松开了抓握的手掌，年轻人被摔在了雪地上。 “是吗，就大骑士阁下他……也陨落了吗……” 仿佛被抽空了全身气力的克恩喃喃着，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人——” 凄烈的呼唤响彻密林与山间，扰动飞鸟和积雪片片…… 将“嫉妒”送离此间的魔鬼召出了“欲望之书”的投影，缓缓的打开：“对欲望法则领悟的积累已经足够，也是时候晋阶传奇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盘旋在王座上方的七彩烟霞如倦鸟归巢般从他的口鼻处涌入身体，然后在一股奇异的力量的下进行了本源的分解。 混在烟霞内的、杂乱扭曲的记忆碎片化为黑色的浓烟溢出体外，然后被魔鬼手中的“欲望之书”尽数吸纳。 而七彩烟霞内的对魔鬼有所增益的部分则完全被同化成了梅菲斯特自身的力量，就像他本就该如此强大一样。 随着魔鬼身上气息的增强和境界的提升，“欲望之书”也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内部原本空白的纸页上尽数被奇异的花纹与符号填满，那是法则的投影和外在的显刻，就连“欲望之书”的所有者——梅菲斯特本人，都很难分辨出每一个符号、每一段花纹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法则洗礼？”梅菲斯特看着内里模样大变的“欲望之书”轻笑道：“我越发的像个学者了。” 已经完全掌握了七原罪力量的魔鬼极为轻松的迈入了传奇的门栏，而作为他‘本质’存在的依凭物，“欲望之书”自然会受到进阶所带来的“法则洗礼”。 指尖轻抚过纸页上凹凸不平的印记和纹理，梅菲斯特对这次晋阶的收获越发得满意。 虽然他还不能解析出这些符号的真实含义，也没办法在朝夕之间就领悟蕴藏在其中的奥秘，但他依旧毫不在意。 因为每一个符号和花纹下隐藏的力量，都能被他的意志所调用，如臂挥使。 所以，懂得与否并不影响他运用这股强大的力量，那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无需弄懂这些。 传奇阶位的本质就是能够熟练运用那些来自法则的力量，至于说明晰符号的含义、探寻法则的本质和演变经历，那是神祇那一力量层次才能考虑的问题。 “冰封海岸的布局已经完成，帷幕也已拉开，剩下的事情，就是看谁能在这片舞台上撑到最后了。” “只有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到观众的鲜花与掌声。” 魔鬼的身躯如同烟雾般消弥在王座上，只余那低沉的声音还在宫殿内回荡： “化身已然在此站稳了脚跟，我也该去往属于我的舞台了。” “我等皆是舞台上的表演者，至于剧本的走向会按谁的意图来，谁又能成为拿到这场演出‘报酬’的最终胜利者，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晨曦！” “不过我很奇怪，冰封海岸的这场大剧由我全程编排，那物质世界的这场剧目又是由谁来设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