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游道士筹划解厄，徐家人众志禳妖
众人脸色剧变。 房中忽然多出女子、男子，鬼迷心窍下和对方交（和谐）合，这样的传说，在鹿鹤沟从来就不少，其结果大多不外乎“被迷者心肝被掏空”、“第二日看时，床上只剩一具人干”。 徐文山能够活着坐在这里，已经实在是万幸。 徐文山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支支吾吾地说：“昨天……我房里有个女子，我……我以为是父亲给我安排的……” 徐长水站起来说：“胡说八道！我哪会招呼不打就安排女子？” 这话一出，徐文山顿时觉得更加疑云密布，他问道：“那父亲昨天你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徐长水气得胡子都歪了：“我昨天何时用奇怪的眼神看过你？” “那昨天为何又要做一大桌子腰子、韭菜？” 这回却是管食物的二姨娘说话了：“昨天张屠户杀了两口猪，得了不少下水，我便要了些腰花回。” 三姨娘此时忽然插了句嘴：“昨天晚上老爷刚好要陪二姨娘。文山，那韭菜腰花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原来不是为徐文山准备的，却是为老头子准备的。徐文山顿时哭笑不得，只怪自己自作多情了。 三姨娘的话暗里自然是指出二姨娘以公肥私，以职务之便为自己多谋得雨露滋润，这话在座的诸位如何听不出来？都在座位上吃吃地笑，二姨娘顿时大赧，狠狠地瞪了三姨娘一眼。 虽然有外人再场，不过徐长水不以为忤，他老而弥坚，反而暗暗挺起了胸。 徐文山的阿妈终于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两声，示意玩闹到此为止，那些姨娘们才歇下来。主母的威严还是有作用的。 道士摆摆手，示意接下来继续问正事，又问徐文山：“你昨天和那女子做什么了？”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我们一起睡觉了。” “那今天呢？那女子何处去了？” “我……也不知道。”徐文山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文山的四姨娘颤抖着说：“这必定是妖无疑了，老爷今天还因为文儿起晚了，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徐长水嘴唇抖动，说不出话。 道士却笑了，道：“我知道这妖怪是何物了，诸位不必惊慌。我看公子已经xiele元精，怕是着了那妖怪的道，不过元阳未损，身体无恙，可知此妖也不是穷凶极恶、伤人性命的妖类，贫道断定，此妖便是那庙娘。” “庙娘？那是何物？” 道士捻须一笑，道：“庙娘是庙中泥偶所化。喜诱男子交（和谐）合，因为常在庙中享用香火，所以一般不伤人性命。只是庙娘贪色却甚专一，来了一次如果不拒绝它，它必定经常来，如果被诱住，以后就不想再娶妻生子了，哈哈哈……” 听明白这些，徐长水脸色才稍微缓和。不过不想娶妻生子，就意味着绝后，对于徐长水来说，让徐文山绝后，比杀了他都难受，也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徐长水央求道士替自己儿子禳除这个妖孽。 道士沉吟道，禳这妖怪倒也不难，只需准备三种水，三种土，三种根，即可让这妖孽现出原形。 三种水分别是：无根水，磨刀水，杨柳露。 三种土分别是：黄土，赤土，当途泥。 三种根分别是：杏树根、桃树根，邪蒿根。 无根水，即是从天上降下来之前被接住的雨水，雨从天降，落地生根，未落地的自然是无根水； 磨刀水是用磨刀石磨刀时流下来的水，水中有铁，铁石相磋，与水相融，有杀伐意； 杨柳露是清晨凝在杨树柳树上的露水，因为有清香，富贵人家常采来擦脸； 黄土是捏泥偶所用泥土，赤土是泥偶上色所用泥土，两种泥土都是做泥偶时所必备的泥土，是庙娘身躯的出处； 当途泥是路上车辙底下被雨水浸了的烂泥，常常被千碾万踩，是一种最贱的泥土； 杏树根、桃树根，即是这两种树的根，这两种树有灵，是符水最好的制作材料； 邪蒿其实是一种异形的茼蒿，这种植物的根有驱邪的作用。 道士说，等这三种水、三种土、三种根都凑齐了，再等到了晚上，如何如何，这般这般，便保准可以禳除庙娘。 徐长水听了，便十万火急让手下去准备道士说的材料，终于在黄昏前，九种材料凑齐了。 这九种材料说常见也常见，只是得来需要费些功夫。为了这些材料，徐家全府上下的仆役、婆娘甚至包括那些姨娘，都几乎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终于才凑齐这几种材料。 道士手脚倒快，赶在吃饭前，就处理好了这些材料，只等届时庙娘的到来，把她打回原形。 尽管徐家上下，都是一副临战前草木皆兵的状态，他们家仍是按惯常的作息吃了饭。这也是道士的吩咐，据他所言，庙娘虽然浪荡，但非常机警，如果她看出，要去的人家有异，她就不会去了。 徐长水晚饭时根本没吃多少东西，一心只惦念着接下来的捉鬼。在他人生中，捉鬼这项仪式举行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令他紧张。 很快夜晚就来临了。 入夜，掌灯。 徐文山如昨日一样，还是没心没肺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之前发现事情不对劲，徐文山还有些怕，到了这时，道士出现，把事情说通了，徐文山倒不怕了。反倒是他的父亲、姨娘们慌得不行。 这原因不是徐文山胆子大，而是徐文山有科学精神。 他有科学精神不是说他仍不相信有妖。在亲手证明有妖之前，他对妖是否存在这个命题保留意见，无法证明的事情，就存疑，却不否定。既然现阶段解释得通，那就采用这个解释。这也是一种科学精神。 徐文山摸了摸别在裤腰带里的皮囊，心中思绪万千。 这皮囊是道士做的，里面装有三种水、三种土、三种根制作而成的符水，可以驱邪镇妖。等见到了那妖怪，不需多话，只需捏破皮囊，抓两把符水在手上，照准妖怪的太阳xue一拍，那妖怪自然就会显出原形。 只是道士再三叮嘱，切切不可对视庙娘的眼睛，不然会入迷。 终于走到自己的房间，徐文山仔细看了看床上，之间被子鼓鼓囊囊，里面显然躺着个人。 或者说，躺着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