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切生命，都源自辽阔无边的海洋。而在海洋的彼端，有着一棵直耸云端的老树，所有的生命，都是在那里开花，在那里结果。

    最后由一辆攀满爬山虎的铁锈列车，满载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果子，呼啸着，将这些果子，送达某个未知的世界。

    这种奇景，本应是存在于童话世界之中，生于脑海的幻想。但是，那一天，那个夜晚，我确实看见了，那个漆黑的魅影从海平面由远至近，呼啸而来。

    列车犹如一条黑蛇在海面上穿梭疾驰，其周身闪烁着零星的光点。那些都是生命果实，一颗颗生命之果还未到达海岸的时候，就开始四处飞蹿。

    整个夜空都被这些斑斓光点笼罩，所有的生命之果都像是在呼吸般不断闪烁，放眼望去，满天星辰美伦美央，犹如一场旷世盛会。

    我已经忘了那个夜晚，我为何在那处无人问津的海岸。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离奇大梦，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藏在了脑海最深处，无论怎么去探寻，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记忆中，列车黑影在我的瞳孔中逐渐放大，在漫天光点照耀下，列车的模样逐渐清晰。狂风呼啸着刮打在我的面庞上，列车巨大的轰鸣声在我脑中嗡鸣。最后所能看见的，只有满眼的白芒，再后来……

    即是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清爽的海风拂过我的耳发，曦阳在海平线渐渐露头，海鸥飞旋，海浪涛涛。脑海中所浮现的列车，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那些不过是梦中的情景。

    浪花拍打在我沾满泥泞的脚上，我缓缓低头，看向自己伸出的手掌。

    泪水莫名地顺着脸颊滑落，我伤心地握住自己右手腕哭泣，忍不住地落泪，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在记忆中消失，悲痛像是眼前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刷着我的心绪。

    曦阳是如此美，熏染般的红从最远方的那个点渐渐扩散，整个天际的云彩也因此氤氲发光。

    “阿修——”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呼喊，那是我母亲的声音，我依稀记起，自己攥着海螺来到这处海岸的样子。

    “我该走了。”我缓缓抬起头，海风趁机迅速吹干了我的泪痕。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我安慰着自己，伸手去拿腰间的海螺，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海螺，只有一条长长的蓝绳，顺着海风舞动。

    我的心弦在这一刻极速跳动，这根长绳，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我曾亲手接过……

    “阿修！你怎么一整夜都没回来，你知道mama找了你多久吗？”

    背后，是母亲的声音，我呆滞地转头看去，母亲的眼中噙着泪水，面容稍许憔悴。

    “……妈。”我声音有些干涩。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先回家吧，回家再说。”mama轻抚我的头发，然后拉住了我的左手，勉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微微愣神，点了点头，跟着母亲的脚步，渐渐远离这片海岸。

    小路边上，停着一辆淡蓝色甲壳虫，那是母亲的车，车中一首周杰伦的《蜗牛》正在播放，旋律优美带着隐隐的忧伤。我的眼泪和着歌声再次滑落，无名的悲伤在心中涌动。

    “阿修？”母亲替我擦干了泪水。

    “不就是回家和爸爸认个错而已，没事的！”

    我轻轻点头，坐上了后排座，透过车窗，正好能望见远处的海洋。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远处的海洋上，像是有着一个人影在向我挥手，我揉了揉眼，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或许，真的只是做了个悠远的梦罢了，那辆海上列车，想来也不真实。

    只是每每想到那幅场景，我的心口便会阵痛，不知多少个夜晚，脑海里都会浮现列车从我身旁掠过的场景，以及一句不知是谁说的，缥缈奇怪的话。

    “有时候，一个梦境就是某个人的一生，你从彼端而来，又从此地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