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富N代
落日崖上是一整块风化的岩石，上面坑坑洼洼，留有一些积水。 在玄灵学中，水是有记忆的，它能记住所有的倒影。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死水，因为流动的水，水中的记忆也会受到破坏。 落日崖上的积水就是死水，而且昨天没有下雨，没有稀释水中的记忆。 梅清愁在瀛洲学过五行灵术之中的水光术，这是从道家的圆光术脱胎而来，可以看出当时水中的倒影。 三界任何一种灵术，都需要灵力的支持，水光术也是如此，灵力越高，能够看到水中更多和更远的记忆。 所谓灵功，主要是以灵力和灵术两大部分组成，两者相辅相成，修炼上等的功法能够飞速提升灵力，但同时上等的功法对灵力也有一定的要求，如果基础不够，强行修炼只会适得其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噬魂灭神。 梅清愁现在是小星天下阶的神格，灵力刚破洞玄境二阶，加上水光术是他修炼五行灵术的专攻法门，熟练程度远远高于同阶之人，料想能够召唤出水中二十四小时之内的记忆。 昨天傍晚他才被推下山崖，距离此时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梅清愁掐着指诀，暗自运转水光术的心法，催动灵力，无数水洼微微泛起一些灵光。 水洼大小不一，倒影也是大小不一，有些倒映出来的面积多一点，有些倒映出来的面积小一点。 这些倒影全部组合起来，梅清愁大约可以判断，当时推他掉入山崖的人，他是一个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身材颇为壮硕，穿着黑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左手的手臂纹着一条青蛇。 可是水洼没有倒映出他的面目，梅清愁依旧不能判断这个人是谁。 谁要置他于死地？ 他没有和外面的人结仇，在他犯傻的三年，梅庄倒是有很多人欺负他，但似乎也不到要杀他的地步。 “到底是谁呢？”梅清愁陷入沉思。 现在唯一的线索，估计只有那个人左臂上的纹身了。 “喂，你在干嘛呢？” 梅清愁回头，看到白蒹葭就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他竟没有发觉。 白蒹葭依旧骑着那匹白色如雪的狼，体型高大，毛发也很长，梅清愁曾在《异兽经》中看过，这是中品一阶的灵兽，名唤雪影狼，奔若闪电，而且攻击力极强，四爪能够钢化，锐利无比。 《异兽经》把灵兽分为上、中、下三品，每一品又分四阶，一般来说，能够入阶的灵兽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地府的官制之中，只有达到七品的神位，才有官方标配的下品灵兽。 早在瀛洲的时候，梅清愁就知道白蒹葭家里很有钱，有传说她是商圣白圭的二十四世孙女，标准的富N代。 白圭师出鬼谷，和鬼谷子的其他几个弟子不同，不搞兵法，也不搞合纵连横，他只经商，自古就有华夏第一商的美誉。 玄冥之中，白姓之人不少，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个宗氏，但最有钱的无疑就是白圭这一支。 所以白蒹葭身为一个没品的山鬼，竟然拥有一匹中品一阶的灵兽，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梅清愁对白蒹葭略一拱手，说道：“师姐，我在查昨天推我掉入山崖的人。” “你竟然被人推入山崖？” “是我的rou身。”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你留在世上。”白蒹葭语气淡漠，似乎对她而言，梅清愁被人推入山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师姐，你比我早到梅庄任职，梅花岭又是你管辖的地盘，不知你这儿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 土地和山神其实职责是有叠加的，住在山里的人，土地管，山神也管，只是二者的侧重不同而已。土地侧重的是人，山神侧重的是自然，说白了，二者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 如何做到人与自然的平衡，就要看土地和山神的协调。 一般来说，谁的品阶高谁就是领导，有些土地和山神的官阶高到离谱，就连城隍都要听从驱策，比如杭城太学的土地就是岳飞，他的品阶就比杭城的城隍周新要高，又比如三山五岳的山神，个个都是大佬，这些都是没有定数的。 当然，梅清愁现在只是最低一阶的土地，但他比起还是山神候补的白蒹葭来说，他又高了一阶。 但因白蒹葭是他同门师姐，梅清愁对她的礼数还是比较周到的。 不过，这却没有迎来白蒹葭的好感，白蒹葭依旧坐在雪影狼的背上，姿态颇为傲慢：“梅清愁，你的这些破事，我可没工夫管。只是提醒你一句，今天你无理由使用灵功伤害凡人，已经违反了地府官纪。” “今早我确实教训了毕小山等人，想不到师姐这么快就知道了，不会一直在关注我吧？” 白蒹葭神色有些不自然，狠狠瞪他一眼：“谁有空关注你？” “没关注就没关注，师姐脸红什么？” 白蒹葭本来脸红得并不明显，但经梅清愁言语揶揄一下，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一张秀脸真就慢慢烫了一下，继续瞪他。 梅清愁有些无奈：“师姐，你不会想用眼神秒杀我吧？” “你——”白蒹葭为之气结，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 “按照规定，凡人亵渎神灵，神灵可以对其进行小惩大诫，这不算违反官纪吧？” “问题是，毕小山等人根本就不知道你是本地土地，他欺负的只是你这个人，而不是梅庄土地公，所谓不知者不罪，不算亵渎神灵。” “所以我活该被人欺负，被人推入山崖？” “没错，这就是rou身成神的代价。” 梅清愁点了点头：“师姐，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蒹葭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摆明了就是针对他，他竟然说她有道理。 不想梅清愁话锋一转，说道：“作为一个冥官，我确实不应该擅自对凡人使用灵功，但作为一个阳人，我把几个凡人暴打一顿，似乎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白蒹葭无言以对，她怎么也没料到，在瀛洲一心只会埋头练功的梅清愁，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地府的神，一般都是灵体，瀛洲三百年才出了他这么一个rou身成神的人。他是神，也是人，作为一个人，把人暴打一顿，他该接受的是人间法律的审判，而不是地府官纪的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