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志比天高的王
龙铣慢慢踱回位子,俯身坐下,幽幽地道:“一个人如果没有才能和实力,远大的志向只会成为他痛苦的枷锁,令其一生束缚,郁郁寡欢;反不如寻常老百姓过得快活。王儿,志儿的战斗天赋远不如你,所以,为父才不希望他卷入危险之中。” 龙王点头会意,并马上保证道:“老爸,您大可放心。孩儿会尽全力照顾好弟弟的。” 龙铣欣慰地笑了笑,问道:“上次你和康乃馨去保护志儿,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龙王摆摆手说:“没有。只不过是一群小混混,外加几个不成器的异能者,尚轮不到孩儿出手,单只康乃馨一人就足够了。” 龙铣又问道:“听康乃馨说:好像有一个叫CONTROL的组织对志儿很感兴趣,是吗?” 龙王点头应道:“没错!他们还妄图抓走弟弟,不过全被康乃馨打发了。” 龙铣思量片刻,沉声道:“前有‘捕快’拦路,后有CONTROL堵截,由此看来,志儿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啊!王儿,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把志儿接回来,以防万一!” 龙王脸色微变,突然说道:“老爸,孩儿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龙铣抬头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讲!” 龙王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即说道:“老爸,弟弟现在虽算不上是冠绝天下的强者,但在他的身边亦有两名好兄弟追随左右,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相信弟弟绝不会舍弃这二人,独自随孩儿回来。况且,当孩儿去接弟弟的时候,为免引起误会,势必要将他的身世与来历和盘托出,十几年的秘密一旦曝光,孩儿唯恐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能会断然拒绝。若真是那样的话,此行只怕会适得其反呀!” 龙王几句话说得在情在理,龙铣不由得一怔,随即黯然道:“是呀!这些年,为父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你和‘天怒’之上,完全忽视了志儿的存在,更害得他险些丧命于别人剑下,为父欠他的,实在太多啦!”龙铣一生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纵然是当年面对五大“班头”的围剿,也了无惧色;但今天作为一个愧疚的父亲,他却变地诚惶诚恐,愁肠百结。 龙王见父亲双眉紧锁,遂提议道:“老爸,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干脆就让孩儿去把弟弟硬抓回来,怎么样?” “万万不可!”龙铣猛一挥手道:“为父绝不会再伤害志儿,哪怕一点也不行!” 龙王道:“那孩儿应该……”说到这儿,他便闭口不语,静等父亲的指示。 龙铣抬头仰望天花板,过了良久,才慢悠悠地道:“王儿,你继续暗中保护弟弟;如果有人敢对志儿不利,无论他是谁,杀无赦!” 龙铣的语气陡似利刃出鞘,杀意暴射,强如龙王也禁不住心头一颤,背脊生寒,急忙应道:“孩儿遵命!” 龙铣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吩咐道:“‘天怒’已经步入正轨,为父过两天要去美国一趟,这里的一切事务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 龙王好奇道:“老爸,何事烦您亲自前去,不如让孩儿代劳。” 龙铣摆摆手说:“只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叙叙旧而已。时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龙王点头应道:“好的。”转身离开书房,并反手将门带上。房门一关,龙王的脸上立刻显露出一丝诡诈而神秘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老爸,孩儿暂时不能将弟弟交给您,因为龙志对我还大有用处。历史的巨轮已经开始转动,没有人可以阻止,异能者光辉的未来就由孩儿的双手去开创吧!” 自从那晚龙志与碧小惠和好如初之后,一连又过了几天。在这段时间里,碧小惠每日都要抽空跑去练功房,陪龙志说话解闷,为他送饭送水,两人的感情也随着短暂的温馨时光而与日俱增。 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晚,碧小惠对王小乐的态度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每次碰面,她都会脸红过耳,不是假装瞧不见王小乐,就是借故转身走开,从不敢向对方多望一眼,这种想见又不敢见,仿如**一般的矛盾心里,着实令她苦恼不已。 而王小乐碍于兄弟的关系,更是满腹愧疚,每每见到碧小惠,心里虽然极度渴望能与她聊上只字片语,但外表却只能强装冷淡,不去理会对方,心中的酸苦与碧小惠相比,也不遑多让。 龙志看见两人互不理睬,虽觉奇怪,但转念想起二人本就无甚交情;加之,上次王小乐以计谋骗得碧小惠主动出现,已经将她得罪,此时她不前去算帐,就算给足自己面子了。所以,也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情况,只是偶尔于闲聊之中,旁敲侧击地劝慰碧小惠一番,好让她尽早消气。 这几日里,展恨眼见龙志苦苦修行,但身体状况依然起色不大,故而,对两兄弟说明当日在“大合”工厂偷取电脑磁碟一事;并提出借助磁碟里面的资料来要挟那些曾经受贿的政府高官,然后再借助他们的力量逃离琴岛,出外寻找红玫瑰为龙志疗毒。 龙志和王小乐听说此计,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几天下来,展恨每日夜出早归,四处潜进高官府邸,以磁碟内容相威胁,果然大有斩获。不消一个礼拜的工夫,已经有七名政府官员妥协、退让,表示愿意帮助他们逃跑,并且约定三日后在南区的码头相见,一手放人,一手交货。龙志和王小乐得悉离开琴岛有望,均不由得满心欢喜;但转念一想,这次离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碧小惠,兴奋之情登时锐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离别之苦。而碧小惠获知龙志等人离开在即,自己又不能出言挽留,同样感到依依不舍,只是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这份难舍难离的感情到底是对毛头重一些?还是对王小乐重一些? 距离龙志四人离开,只剩下不到三十二个钟头的时间。这一日下午,学校刚一放学,碧小惠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家中,为心上人亲手烘制小点心。因为,她的心里十分清楚:这极有可能是毛头和自己相聚的最后一夜;明晚一别,二人也许永远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嗯!好香的‘桂花酥’呀!”正当碧小惠在厨房忙碌之时,母亲金盈闻香寻来,发现女儿精心烘烤的糕点,不禁欣喜道:“我的女儿真是贤惠,不仅人长得漂亮,连厨艺也没得挑!” 碧小惠脸颊一红,低嗔道:“mama,哪有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金盈理直气壮地道:“好就是好嘛,谁敢笑话咱们啊?”说着,突然古怪一笑,低声问道:“不过女儿,怎么你今天会想起自己下厨做点心呢?”话音中似乎另有含义。 碧小惠神情微微一变,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幽幽地道:“没什么,只是偶尔想起来,就动手做了。” 金盈走进厨房,反手把门关上,轻笑道:“就这么简单?” 碧小惠一愣,抬眼看看母亲,然后点点头道:“是呀。不然,能有多复杂?” 金盈来到女儿身边,拿起一块“桂花酥”,上下端详了一番,朗声道:“其实,你也不必瞒我,mama都知道了。” 碧小惠闻听此言,以为龙志等人的行踪败露,娇躯顿时一颤,急忙压低声音问道:“mama,你……你全知道了?” 金盈得意地说道:“那当然。现在都什么年代啦!谁说男女吵架,不论对错,都要男孩子低声下气?既然你也觉得自己不对在先,想主动道歉也是应该的。何况,女儿你这么有诚意,还亲手做了一盘香喷喷的‘桂花酥’当作赔礼,mama可以担保:四方他绝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碧小惠听得一头雾水,使劲揉了揉手里的面团,问道:“mama!你究竟在说什么呀!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女儿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去找尚大哥道歉?” “怎么?你做点心给四方吃,难道不是为了前几天乱发脾气的事情向他道歉吗?”这回可轮到金盈满腹疑惑了。 碧小惠见母亲只是对自己有所误解,并非真的知道毛头藏身在此,遂放下心头大石,好气又好笑地说:“mama,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那晚的事情本来就是尚大哥不对,要赔罪也轮不到我!” 金盈一愣,继而有些明白道:“那么,四方也不是你叫来的了?” 碧小惠略感意外地问道:“尚大哥来了?” 金盈点头道:“是呀。你前脚进门,他后脚就跟来了,我还以为是你让他来的。” 原来,自从那晚与碧小惠争吵之后,尚四方的内心就一直忐忑不安,害怕对方从此不再理睬自己,经过一番苦苦思量,终于下定决心,来向碧小惠赔礼道歉。所以今天一放学,他就立即赶到了碧家大宅。 由于当晚二人争吵、斗嘴之际,金盈恰好从旁经过,因此,对整件事情也略知一二。今日下午,她先看到尚四方上门求见女儿;进后院唤人之时,又瞧见碧小惠于厨房内制作小点心,故而才会产生误解,以为女儿要用“桂花酥”向尚四方赔礼。 这时,碧小惠正因为心上人的即将离去,而感到烦躁、苦闷,更不愿在此刻浪费宝贵的光阴去招呼其他人,故马上回绝道:“mama,我今天心情不好,什么人也不想见!你去告诉尚大哥,让他改天再来吧。” 金盈以为女儿还在生尚四方的气,遂劝慰道:“惠惠,既然四方都已经来了,你好歹也见一见吧。年轻人吵吵架,气过就算啦。总要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嘛!” 碧小惠将最后一板“桂花酥”放进烤箱,跟着转动旋钮烘烤,同时,回头对母亲道:“mama,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你就让尚大哥先回去吧。” 金盈见劝说无效,也只能应允:“好吧。不想见,就不见。”话毕,抬脚离开了厨房,可是走得没两步,又突然转回身来,问道:“惠惠,刚才说起‘桂花酥’的时候,你的样子有点不自然,不会是真的有事情瞒着我吧?” 碧小惠勉强一笑,慌忙掩饰道:“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金盈微笑道:“那你说实话,这些‘桂花酥’究竟是做给谁吃的?” 碧小惠眼睛一转,故作神秘地回答道:“这两天,我见爸爸和二叔、三叔在一起钻研武学,非常辛苦,所以,就想做一点‘桂花酥’去慰劳他们。mama,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因为我想给爸爸一个惊喜。”心里却自我宽解道:“我本来就打算送一些糕点去孝敬爸爸,这样也算不得说谎。” 金盈获知女儿做点心的原因,心头顿感一热,欣慰地说:“好女儿,爸、妈果然没有白疼你!不过你要记住:爸爸的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含糖的点心,送几块过去就够了。” 碧小惠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金盈微微含笑,转身离开了厨房。 碧小惠待最后一板“桂花酥”烤熟,立刻将一半的糕点装进盒子,直奔练功房而去。 到达练功房的门外,碧小惠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环视了一遍,以确定没有第三者在旁,然后才敢推门进入。谁知,她刚踏进房间,却猛然看到自己的堂弟——碧小智,正在毛头面前踢腿打拳,腾挪闪跃,似乎在演练着什么拳法、招式;而毛头则端坐一旁,面带微笑地频频点头,不时还出言指点他的身形步法,显然是在传授碧小智一套新武功。 碧小惠也是练武之人,一见到新奇的武艺、拳术,立时兴趣大增,更不由自主地凝神观看起来。岂料,越是看下去,就越是感到惊讶。因为她发现碧小智此刻施展出来的拳法既不像“鹤掌”,也不似“虎爪”,更不同于以往毛头打出的“虎鹤双形”,可说是不伦不类,怪异之极;但略加揣摩冥想,又隐约觉得这些招数虽杂乱无章,但却另辟蹊径,异想天开,往往在难以预料之处,骤生奇变,克敌制胜。 “好奇妙的武功!”正当碧小惠满心敬佩、叹服,不知这路拳法属何人所创之时,龙志已转头对她说道:“小惠,你要在门口站到天黑才肯进来吗?” 碧小智正专注练拳,心无旁骛,听见龙志讲话,才知堂姐已来到门边,遂收住拳势,大叫道:“jiejie,你看小智的拳法历不厉害?” 碧小惠随手把门关上,走到堂弟身前,疼爱地摸着他的头顶,微笑道:“厉害!再过几年,只怕jiejie也不是小智的对手啦!” 碧小智听见有人夸奖他武功了得,高兴地又蹦又跳,一脸得意地说道:“这套新拳法是毛头哥哥教我的。毛头哥哥还说:天下间,只有他和我两个人会使!”说到这儿,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碧小惠手中的盒子上,跟着使劲地闻了闻,继而高声叫道:“好香啊!jiejie,是不是有点心吃呀?” 碧小惠娇笑道:“小馋猫,鼻子还挺灵的!”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两块热乎乎的“桂花酥”递给堂弟,然后道:“毛头哥哥身体虚弱,小智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快拿着点心,回屋去慢慢吃。” 碧小智瞪大眼睛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龙志,虽然有点不乐意,但最后还是答应道:“那好吧!毛头哥哥,小智明天再来找你学功夫。” 龙志含笑点头道:“嗯!毛头哥哥等着你!”碧小智兴奋地接过“桂花酥”,一蹦一跳地跑出了房间。单看他此时腾挪、纵跃的身法,就远比以前迅捷数倍,武功之进境,更是难以估计。 碧小惠目送堂弟离去以后,弯腰在龙志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小智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还跟着你学武功?” 龙志微微一笑,道:“其实,小智每天下午做完功课都会到这里来,央求我教他几招拳法。我想反正自己也闲着没事,就随便教教他。” 碧小惠关切地问道:“他没有打搅你休息吧?” 龙志含笑摇摇头,答道:“小智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我教过的东西,他一学就会,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他说这番话时,音调虽然不高,但言语间,尽是赞许、夸奖之意。 碧小惠笑道:“我堂弟还小,你可别把他夸坏了!还有,你刚才交给小智的拳法十分古怪,不知是哪一位名师传授的?” 龙志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什么名师啊?那套拳法是我自创的,只不过,还在初级阶段,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觉得古怪吧!” 碧小惠听得心头一震,不禁暗暗吃惊:“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份才智固然是万中无一;但若想卓然成家,自创一派,就非天纵之才不可。想不到……毛头就是这个在千万人中,也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 “小惠,小惠!”龙志见对方杏眼圆睁地望着自己发楞,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碧小惠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道:“我很好。对了!刚才一直在说小智练武的事情,差点忘了拿东西给你吃。” 龙志开玩笑道:“如果你再不拿出来,我就快忍不住要动手抢啦!” 碧小惠“噗哧”一声,娇笑道:“你呀!和小智一样,都是馋猫!”话虽这样说,可她还是立刻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金黄色的“桂花酥”,放到对方的手掌上。 龙志把“桂花酥”捧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不由得大声称赞道:“哇!真的好香啊!五星级酒店的水准也不过如此嘛!”话未说完,已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好吃,好吃!酥脆爽口,甜而不腻,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碧小惠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油,活像一个天真的大孩子,心里亦感到甜丝丝的,随即掏出手绢为其擦掉嘴角的污渍,柔声道:“慢点吃,还多得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