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 难分好坏
金毛插嘴道：“我跟鸟哥的功夫都是十几年打架打出来的，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教会别人，难道真的让他们互相厮打来学武吗？” 小鸟点点头道：“金毛说得不错。我们的功夫是拿生命和伤痛换来的，根本没有理论依据，很难传授给他们。何况时间紧急，苍狼馆随时会有所行动，我也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受到损伤。” 龙志叹道：“我的功夫何尝不是。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鸟苦笑道：“中国对枪械的管制堪称世界之最，所以打手就是黑帮的武力支柱。这些年，两派都在四处拉拢武者加入自己，扩充实力。但随着科技、经济的发展，练武之人日趋减少，想找到一个武艺高强，又肯进入黑社会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龙志明白道：“难怪黑风会与苍狼馆中的大多高手都是空手道和跆拳道出身，而真正懂得中华武术的人却凤毛麟角。鸟哥，难道你想找真正的武术高手来训练他们？” 小鸟点头说：“不错。可是琴岛市有名的武术世家大多都已没落，后人们也全部浪迹江湖，行踪不明。而剩余的四家当中：金刀世家的子孙已转入商界，在骄奢yin逸的物质生活腐蚀下，老祖宗的玩意早已忘地一干二净；鹰爪王刘一手的三个儿子已加入警界，相信也不会来帮助我们，鹰哥又曾立誓决不外传‘鹰爪门’的功夫，我看请他出马也不容易；至于少林外系的虎拳尚家，他们已经开馆授徒，在当地口碑甚好，加入我们的机会也非常渺茫；所以我们只有……” “少林外系的鹤掌碧家，对不对？”龙志听到这里，脑中马上疾电般闪过“碧小惠”的名字，所以不自觉地出言打断小鸟。 小鸟没有发现龙志的神情，继续道：“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要碧青松来做我们的教练。” 龙志不想碧小惠与黑帮有任何牵连，急忙说道：“不过正如鸟哥你刚才所言，习武之人皆有几分傲气，碧青松恐怕不会答应。” 小鸟微笑道：“毛头你有所不知。碧青松的大儿子是个赌鬼，一年前他在我们赌场借了一百万的赌债，输光后就把祖屋抵押给我们，自己跑路啦！现在只要拿着这张凭据去找碧青松，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龙志不敢相信地追问道：“这些都是你们事先设计好的？” 小鸟毫不避讳地答道：“当然。豪哥他深谋远虑，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会用到这枚棋子的！” 龙志自加入黑风会以来，周天豪与小鸟等人对他亲如兄弟，他也曾经把他们当成好人来看待，但是今天，小鸟手中的这张房产转让书却使他分不清好与坏之间的界线了。如果说他们是坏人，但在龙志遭到连番欺骗、蔑视，甚至即将被饿死的时候，这些人给他饭吃，给他地方住，把他当成亲人一样来关怀，而这一切却是那些被称作企业家或善良老百姓不曾给予他的；可如果说他们是好人，周天豪与小鸟却准备用卑劣的手段去逼迫自己心上人的父亲加入黑帮。 这个问题不断在龙志的脑海里盘绕，始终得不到答案，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善与恶，好与坏产生疑问和不解。但不管怎样，在他迷茫的大脑中有一个念头却十分清晰，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碧小惠受到伤害。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龙志主动说道。 小鸟笑道：“当然是要交给你，不然我和金毛跑到这来找你干吗？毛头，你今天好像不对劲呀，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龙志关心则乱，连忙道：“我真是糊涂，你们要训练手下，这种跑腿的活，当然是我来干！” 鸟嘱咐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最好明天就去处理。” 龙志说：“我明白，早一天得到碧青松这样的武功高手相助，胜算就大一点。不过，听闻碧、尚两家世代交好，我恐怕到时尚家人会出面干涉。” 小鸟说：“你不用担心，尚家虽然有几分薄资，但决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放心的去干吧！” 商量完正事，龙志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开，他突然问嬴政：“你说小鸟与周天豪是好人，还是坏人？” 嬴政笑着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龙志认真地答道：“对我很重要！” 嬴政考虑片刻，故意说道：“他们对你有救命之恩，救人的人应该算是好人吧？” 龙志说：“可是，他们用卑鄙的手段去逼迫碧小惠的父亲，这样也算好人吗？” 嬴政笑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他们应该是坏人！” 龙志痛苦地说：“可是在我被所谓的正经商人骗地快要饿死之时，反而是他们不求回报地救了我！我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岂非也变成坏人了？” 嬴政笑道：“小鬼，这不是童话故事或者言情小说，这是真真正正的现实生活！在现实中，好人与坏人的界线并不明显，也不是绝对的。” 龙志不解道：“我听不懂。” 嬴政道：“那你能告诉朕，什么是好人吗？” 龙志说：“做好事的人就是好人！” 嬴政立刻反问道：“难道，好人就不会做坏事了吗？而坏人就没有做过好事吗？” 龙志一时为之语塞，思量许久，才说道：“孝敬父母，忠义双全的就是好人。” 嬴政笑道：“你所谓的坏人难道全都是杀兄弑父，不忠不孝之徒？按照你的理论，李世民就是一个天理不容，十恶不赦的混蛋。” 龙志急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杀坏人的人才是好人。” 嬴政仰天狂笑道：“你不能用概念来解释概念，这样是行不通的。” 龙志迷茫不解道：“那你告诉我，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嬴政问道：“小鬼，这才是你一直在思索的问题吧？” 龙志点头道：“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算不算好人？” 嬴政说道：“人性何其复杂多变，怎能仅用‘好、坏’二字一语判之？强分好与坏，只是人们的主观意图，而并非客观事实。” 龙志又问道：“那我去威胁碧青松，应该不算是好人吧？” 嬴政答道：“但如果不去做这件事情，你又会责怪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是吗？” 龙志痛苦地点点头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嬴政明白龙志现在正处于成长期中的自我怀疑阶段，假若不能消除这种疑虑，他将会就此沉沦迷惑而不知所措。因此，他马上劝说道：“那就要看在你的心中是报恩重要，还是碧小惠重要？记住：相信你的心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它永远不会骗你。无论你的最后决定是什么，都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因为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天平，你不可能让所有的天平都倾向你！” 龙志低头不语许久，正当嬴政担心他无法彻底顿悟之时，龙志突然长身而起，双目精芒大盛，坚毅而果决地朗声说道：“嬴政，谢谢你。我终于明白到：好与坏不过是每个人内心的标准，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不必执着于别人的看法。”在那一瞬间，嬴政突然感受到龙志脑域中传来的强大信念，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没有迷惑，没有迟疑，有的只是无比的自信与果断。 嬴政凭借着与龙志的特殊关系，甚至能够感应出对方的精神与意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跃，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破除迷惑与混乱，小鬼他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嬴政想到这里，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龙志昂然道：“点齐弟兄，明日就去碧小惠的家！” 嬴政试探道：“你不怕碧小惠对你反感，甚至痛恨你吗？” 龙志心里早有准备，轻声叹道：“纵然被她当成卑鄙无耻的市井流氓，我也绝不能恩将仇报，在这紧要关头，扯黑风会的后腿！” 第二天，龙志虽然明知道碧小惠等人绝不会认出自己，但出于心理因素，他还是换上一身黑色皮衣，将头发梳到前面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又戴上一副墨镜，这才率领十余名兄弟向碧小惠家出发。 路两边的景色与龙志上次去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两次前往的心情却大不相同。越是接近目的地，龙志就感到自己的心情越发沉重，沉地几乎超出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令他喘不过气来。 嬴政见状，说道：“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龙志全身一震，呆立当场半晌，才厉声道：“加大油门，前进！” 嬴政道：“你已决定？” 龙志说：“嗯！”嬴政再次确定：“你不后悔？”龙志坚定地说：“决不后悔！” 半个小时之后，四辆黑色轿车不分先后地在碧家大院门口停住，龙志闪身下车，吩咐手下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知道吗？”众人齐声应是，跟随在他身后走向碧家院门。 可是不等龙志迈进院子，一个矮小的身影陡然窜到他的面前，挡在门口，大声喊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龙志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碧家上下宠爱有加的独苗——碧小惠的堂弟碧小智。想到这里，龙志突然记起碧小惠曾经对他提过，整个碧家只有碧小智这么一个男丁，那碧轻松的大儿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电光火石间，龙志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碧家和小鸟两者当中一定有人在说假话！练兵一事关系重大，小鸟决不会轻信小道消息，所以他的话可信度较高；而碧青松不把儿子的事情告诉家里人的原因只有一个！” 嬴政接道：“因为，他的这个儿子是个私生子！” 龙志心道：“不错！碧青松不是有钱人，他的儿子即使再败家，也不敢一次输掉上百万元，这个不合理现象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这个私生子痛恨他的父亲，所以用赌债来向碧青松报复！”一个不起眼的讯息令龙志马上抓住这次任务的关键，他立刻转身对下属说：“从现在开始，不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准开口，知道吗？”众人知趣地紧闭双唇，连连点头。 碧小智见龙志对自己不理不睬，立刻生气道：“别人问话要回答，你一点也不听老师的话！” 龙志连忙对碧小智说：“小朋友，你的大伯父在家吗？我来找他谈点事情。” 碧小智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龙志一番道：“大伯在练功，不许任何人打扰！” 龙志正待上前讨好碧小智，却突然听到院中传出银铃般的喊声：“小智，你在跟谁说话呀？你要是再不来练武，jiejie就不教你绝招啦！” 碧小智一听这话，急忙高声喊道：“jiejie，我换好衣服马上去，你可千万别走开呀！”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院子，根本不去理会龙志的事情。 “碧小惠！”龙志马上认出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当下他顾不得许多，丢下一句：“所有人在门口待命。”自己飞也似的冲进碧家大院。 一进大院，龙志如火的热情顿时像被投入冰窖一样，荡然无存。原来，他穿过院门刚好看到，碧小惠双臂张开跃到半空，尚四方从后面托住她的小蛮腰，两人的举止甚是亲密。 尚四方刚把碧小惠托到空中，二人同时见到门外突然冲进一个陌生人，惊愕之下匆忙分开，碧小惠落地后，平静地出言询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找谁？” 龙志没想到：半年前，碧小惠还口口声声地说对尚四方没有感觉，可现在居然搂搂抱抱地纠缠在一起，心头不禁妒火狂燃，心道：“骗子！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嬴政轻蔑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 碧小惠见来者只是盯着自己却不答话，心中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正想再次发问，不料尚四方却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不清楚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 龙志自加入黑风会，整日耳濡目染，兼且现今在帮中地位超然，火气自然增加，再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欺凌的无知小子。他冷笑一声，喝道：“这里的主人尚未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滚开！”龙志首次向情敌尚四方反击，虽然只是口舌之争，但也令他心情大快。 尚四方从未被人如此轻视，当即怒喝道：“何方鼠辈，居然敢到这里来撒野，找死！”说着，就要上前教训龙志。 碧小惠立刻出言阻止道：“尚大哥，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尚四方对碧小惠言听计从，硬生生守住拳势，狠声道：“算你走运！” 龙志心道：“也许是你走运吧！” 此时，碧小惠又上前道：“不知这位先生光临寒舍，可有要事？” 龙志虽然清楚对面两人已经认不出自己，但为安全起见，他还是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找碧青松碧先生的。” 碧小惠奇道：“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吗？” 龙志说道：“事关重大，赎在下不能说！” 尚四方奇道：“碧世伯怎会认识你这种街头混混？” 龙志闻言，心中一疼：“是呀！我以前是个逃犯，现在又进了黑社会，像我这种人又怎能配地上她呢？” 碧小惠见对方神情黯然，知道尚四方的话刺伤了他，随即说道：“我爸爸在练功，要再过半小时才能出来见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等。” 龙志点头道：“好吧！”说着，走到院子一角，拣了一处荫凉的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 碧小智此时刚巧换上一身练功服，兴冲冲地跑出屋子，扑到碧小惠的身前，撒娇道：“jiejie，快教我那招‘鹤雨纷飞’，快一点嘛！” 碧小惠笑道：“不要急，jiejie这就演示一边给你看，你可要瞧仔细。” 碧小智立刻瞪大眼睛，生怕漏掉任何动作。可正当碧小惠要施展“鹤雨纷飞”之时，尚四方突然小声阻止道：“小惠，有外人在场，还是不要传授绝招，以免被人偷学去。” 声音虽小，但又怎能瞒地过龙志的双耳？他背靠院墙，冷哼一声道：“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尚四方脸上一红，心中暗道：“此人好尖的耳朵。” 碧小惠满不在乎地说道：“让人家看看又怕什么？反正像龙志那样武学的天才，又不是遍地都有。” 龙志听到碧小惠提及自己的名字，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催动内息，全神贯注地偷听二人说话。碧小惠继续说道：“不知龙志现在过得怎样，他很有可能已经离开琴岛，不然警察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呢？” 尚四方劝道：“小惠，龙志是个通缉犯，你这样关心他，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碧小惠反驳道：“龙志他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他绝不会杀人！” 尚四方摇头道：“人是会变的，当初你和王小乐要去找他，我就不太赞同，只是怕他伤害你，才和你一道去的。” 碧小惠生气道：“你怀疑我的朋友？龙志怎么会伤害我呢？” 尚四方厉声道：“你没有见过他在武斗场上的疯狂行为，不然你是绝不会这么说的！” 碧小惠朗声说道：“不管怎样，我相信龙志的为人，他绝不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