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历史的烟尘
逃跑也是一个技术活,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 走投无路的土魂只好带着鲜虞残余势力继续一路往北逃窜,但是他那里知道,在那里一张张开的大网正在等着他。 太行山北口,出了这里可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漠黄沙了。 经过几天的逃窜,土魂终于逃到了这里,望着远处的大漠,土魂等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出了这座山口再往北就是大漠了,那里可是戎狄的故乡,鲜虞人的老家。黄沙遍野,遮天蔽日,到了那里,任你赵鞅再有多少兵马都拿他没办法了。 “赵鞅你等着,再过几年老子还会回来的。”望着远处的大漠黄沙,土魂张狂的喊道。 “哈哈哈,土魂,你高兴的太早了吧!”一个声音高声喊道。 “咚-咚-咚---” “咚-咚-咚---” ...... 山口的两边突然间鼓声大作,一杆大旗横空竖起一个斗大的“魏”字。 魏侈? 这一支队伍确实是魏侈带领的军队,在赵鞅消灭鲜虞之前,早早就埋伏在了这里了。 多天来的逃跑,让土魂早就将赵鞅的这一支军队给忘了,谁会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土魂,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等的我老魏都不耐烦了。”魏侈对着土魂高兴的说道。 对于魏侈,土魂是知道的。当年他带兵进攻绛都的时候,就知道晋国是六卿制度,其中最善于打仗的就是这个名叫魏侈的人。 见到魏侈的那一刻起,土魂就知道这一次真的是完了,所有的士兵也知道他们这一次完了。 既然完了那就拼死一战,生死由命了。 “保持队形,往前冲。”土魂定了定神,对逃出来的鲜虞将士命令道。 随后所有的鲜虞将士一律上马,在土魂的带领下,打马向前疯狂的冲去,由于鲜虞士兵多为放牧的牧民,马上技术相当的好,他们在马上时而坐在马背上,时而钻到马腹下,很快就冲到了晋军跟前。 “杀--”土魂一声怒吼,提刀冲到晋军面前,“唰、唰”几刀下去就有两三个晋军士兵倒下了。看见大王一马当先冲向晋军,所有鲜虞将士也跟着土魂冲向晋军,在冲击的过程中,鲜虞将士始终保持着一个整体,在众多晋军之中犹如一股巨浪,排山倒海般冲向前去。 虽然晋军数倍于鲜虞,但是鲜虞士兵的那股冲劲在晋军中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用战车冲散他们。” 眼看着鲜虞将士冲散自己的阵型,魏侈大声喊道。 数十辆晋军战车形成队伍,卷起尘土冲进了鲜虞骑兵的阵型之中,但是不管晋军战车如何冲击,鲜虞将士都紧紧跟着他们的大王,在晋军战车冲开阵型之后,他们又很快围拢到土魂周围,继续向晋军的包围圈之外冲去。 “这****的土魂长能耐了。”就在土魂即将冲出晋军包围之际,领军主将魏侈急了,他即刻驾车向土魂追去,很快二人就战斗在了一起。 二人边跑边打,马上的土魂与战车上魏侈打的是不可开交。你追我赶,向西北方向冲去。 由于作为鲜虞人的土魂马上功夫非常娴熟,时而马上,时而又钻到马背之下,几次三番之后,魏侈就眼花缭乱了。人毕竟是老了,眼睛不好使也是正常情况,就在魏侈迟疑之际,土魂突然从马腹下面钻出,飞起一脚将魏侈踢下战车,魏侈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准备站起的时候,土魂的刀也向魏侈劈了过来。 魏侈命在旦夕。 “魏大人莫怕,我来了。”就在魏侈即将丧命之际,只见豫让飞马疾驰过来,快走到跟前的时候,豫让纵身一跃挥刀直劈向土魂。 土魂下意识的举起左胳膊抵挡,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土魂的左胳膊被豫让生生的砍了下来。 “啊---” 土魂一声惨叫滚下马来,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土魂,你的末日到了,赶快投降吧。”土魂停止翻滚,爬起身来,只见前面山坡上一杆大旗上高高竖起一个找“赵”字,不用问都知道,赵鞅追上来了。 “赵鞅,我****八代祖宗,你灭我国家,杀我族人,烧我城池,此乃天大的仇恨,就算我今生不能报,来世就算我做鬼也要找你报仇。”土魂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哈哈哈,一代英雄土魂也能有今天的结果,你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赵鞅指着土魂说道,“你助纣为虐,帮助二卿偷袭晋国,受到打击后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的sao扰我北部边境,晋国早就对你这等小人行径忍无可忍了。” “赵鞅,你个阴险歹毒的jian人,就算鲜虞sao扰晋国但也罪不至死,更不应被烧城灭国。你如此做法,明明就是报复鲜虞国。”此时的土魂已经是一个血人了,憎狞的面目、滴血的胳膊,痛苦的表情,让他早就没有了人形。 “土魂,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矫枉过正,你可曾听过?就是说对于过去的错事,在改正的时候要稍稍做的过一些,不然会后患无穷的。”赵鞅稍稍得意的说道。 “少给你爷爷我说那些文绉绉的狗屁,要杀要剐随你来,爷爷不怕。”土魂不再跟赵鞅争辩,恼怒的说道。 “哈哈哈,杀你易如反掌,但是斩草可是要除根的。土魂,你好好看看那边。” 顺着赵鞅手指的方向,土魂看见自己所带几千鲜虞将士已经完全被赵鞅的数万大军俘获。 “赵鞅,你到底要干什么?”土魂怒吼道。 “杀---” 赵鞅手一挥,鲜虞所剩的最后力量就在赵鞅轻轻的一挥间人头落地。 “啊---” 土魂怒目圆睁发疯般冲向赵鞅,如果他是一头狮子,此刻他恨不得咬死赵鞅;如果他是一支利箭一定会射向赵鞅的心窝;但是此刻的他却没有一点办法,还没等他冲到赵鞅跟前,两边的晋军士兵已经持戟护住了赵鞅。 没办法了,想杀死赵鞅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遍地都是尸体,遍地都是鲜虞士兵们的武器。冲到半道的土魂随手捡起一把鲜虞弯刀,猛地向自己的头砍去,由于用力过猛,脑浆都被砍了出来。 “哦---” 所有的晋军将士当下就被土魂那疯狂的举动给震惊了,他们呆呆的望着土魂的身体喷着血倒落在地。 北方的大漠上,残阳如血照耀在鲜虞士兵的尸体上,他们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勇士。 他们或卧倒在地,或躺在同伴的尸体上,有的已经没有了头颅,有的断掉了臂膀,甚至还有几个能够呻吟,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怕,没有一丝胆怯,只是平静的死去,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一个国家的消亡。 残阳还照在了漠北的石头上,这些石头滴着血,一滴一滴在春天的黄昏里凝结成血滴,他们的鲜血和中原人的一样也是红色的,并不是中原贵族眼里的凶神恶煞红毛绿血。 残阳最后照在鲜虞国君土魂的身上,此刻的他已经不在抽搐,他的灵魂已经与身体分离已不在痛苦。他虽然比不上中原人的狡猾,比不上中原人的狡诈,但他率性天真,做国君的几年里一次又一次被那些有文化的中原人欺骗利用,但始终没有改变他率真的本性。 此刻他静静的躺在北方的大漠上,他的身躯已经残缺不全,他的国家已不复存在,他是鲜虞国最后的国君,也是最后的勇士,临死没有辱没他的国家,没有丢失自己的尊严。 “禀报执政大人,抓住两个活的。” “带上来!” 晋军将鲜虞左大将和国师析成鮒带了上来。 赵鞅走下战车来到二人面前,目光定在了析成鮒脸上,“看你的长相应该是中原人?” “哈哈哈,我不但是中原人,而且还是晋国人,最主要的是我还认得你!” “你竟然认识我?” “当然认识,我本是范吉射大人府上的家臣,怎么会不认识他的敌人?” 阳虎上前对赵鞅说道:“他就是析成鮒,鲜虞的国师。” “哦---,原来是析成鮒,我知道你有些本领,愿不愿意到我的手下做事?”赵鞅听罢,赞赏的说道。 “愿意。但我有一个要求。”析成鮒坚定的说道。 “讲。” “我要亲手葬了土魂才能跟你回晋国。” “这个简单,准了。”赵鞅好爽的说道。 析成鮒望着左大将说道:“能不能让他帮帮我,我们一起埋葬了我们的大王。” 赵鞅点头算是同意。 析成鮒与左大将捡起地上的刀剑,一起在土魂自杀的地方挖坑;好长时间之后,坑终于挖好了。两人抬起土魂的尸体放进坑里,又捡来土魂的断臂也一起放进坑里,再次填上土将土魂埋好。 一切都做好后,析成鮒突然转向赵鞅,厉声骂道:“赵鞅,你个心狠手辣的狗贼,你驱逐我老主公又残杀我的新国君,我岂能随你而去。”说罢,析成鮒与左大将一起提起刀一起自杀在土魂的墓旁。 一夜的大风吹过,淹没了这里的一切,一个国家在这场大风之后,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