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攻移斗】
从文丑口中说出一个“求”,那可不易,公孙度得他赞语,敌意消退,当下抱拳还礼,道:“文将军言重!今日于此地,彼此休戚相关,正须患难与共。凡事只要在下做得到,自当尽力而为。” ”说得好!”文丑沉声道:“今日我所求之事,便是要你和秦兄一斗。” 公孙度闻言,眉头微微扬起,脸上是一付难以置信的神情。 文丑仰头一笑,便把此事缘由,要言不烦地说了一遍,指了指赵云,道:“这小子非得瞧着你的移系战法,和秦兄的攻系战法,彼此互击,方可悟通控营之道。” 公孙一族之移系战法独步天下,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岂可轻易展示,令他人一窥堂奥?公孙度乃浮笑于面,道:“秦施十八攻,威震河北,一营之力必远胜于我,在下岂堪一斗?” 秦施笑了笑,淡淡道:“公孙将军过谦了。”这句话之后,也本该对公孙度一番奉承,方才显得彼此敬重,但秦施每逢这场面,便张口无言,加上脸上敷衍的笑容,令公孙度暗暗发恼,心道:“你这老头,这几句场面话,你倒受之无愧了。” 文丑观言察色,朝公孙度迈进一步,正了正脸色,低声道:“只须我及时出手制止,双方必不至于有损伤。公孙老弟,今日你无论如何,须卖个面子给文某。” 公孙度收敛笑容,默然无语,心道:“我与赵子龙素无交情,如此为他自耗战力,实乃不智之极;但今日文丑在众人面前,先用了个“求”字,而自己又满口应诺,若拂其意,却是大大开罪了他。”念及此处,心中十分犹豫。 “文将军,”秦施道:“不如我等枪柄击身决胜,可免受伤之忧。” “不可,如此决斗,形同儿戏。”文丑摇摇头,道:“算了!既然公孙将军不肯,那便作罢。”言毕,斜斜瞅向公孙度,五指一竖,晃了一晃,道:“老弟不必勉强,我作此求,乃将你置于必败之地,本是无理之至。” 若文丑执意强求,公孙度宁可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坚决不依;但此时见他如此说,反而不好再僵持了,且他外谦内傲,见秦施言语之中,似乎不大瞧得起自己,本有意与他较量一番,听到“必败之地”四字,更是心头火起,当下道:“切磋一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秦兄,手下留情。” 文丑一计凑效,心中大喜,脸上却声色不动,只转过头去,朝赵云瞪了一眼,似乎在说:“机会难逢,且看仔细了!” --------------- 秦岭愤然而出,直奔府外,见后面有脚步声追随而来,回头一望,却是兰儿,乃缓了缓脚步。兰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绕到秦岭面前,喘气不止,说不出话来。 “今日我在文将军面前,丢尽了脸。”秦岭脸色灰败,道:“不想三弟朝夕之间,骑斗之力,竟然有如此变化。” “他是你兄弟,”兰儿用手指指着秦岭的胸口,道:“他变得厉害,你本该高兴,怎么倒恼火起来了?” 秦岭想一想,低声道:“是啊!子龙于武学之道,大有突破,我......我本该为他高兴才是。” “你知道就好,再说——”兰儿低声道:“你天资不见得就比他差,假以时日,必能胜过他。” 秦岭微微而笑,心中却是冰凉:“三弟的天赋,不知高出我多少,假以时日,差距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念至此,心里骤然一紧。 兰儿见秦岭仍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拉着他的手,柔声道:“走一走吧!”两人瞒着家人,偷偷牵手漫步,已是常事,但每到这一刻,兰儿心中仍是欢愉无比。 秦岭怅然若失,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木头人般被兰儿牵着走。兰儿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走着走着,忽然纤腰一扭,仰面望着秦岭,低声道:“你知道么?夫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早该知道了。” “她说,”兰儿红着脸一笑,道:“定会让我......我们如愿!” “此时一家六口,无地安身,”秦岭摇摇头,道:“我没心思想那些事。” 兰儿满拟这句话一说出口,秦岭必定也是兴奋,不料却换来冷冰冰的一句话。“我没让你此时去想......去想那些事,”她眼眶瞬间就红了,道:“你肩负重担,自然不能分心。” 秦岭见兰儿眉间似蹙非蹙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句话惹她伤了心,不由叹了口气。 四周白茫茫,秦岭心中也是空空荡荡。 “若我那天被华既抓了,你会不会来救我?” “会!” “真的么?” 两人正悄声私语,忽闻马蹄声响,又有人高呼一声“莫挡道”,只见十九骑由远及近,奔袭而来,从秦岭和兰儿身边一阵烈风般掠过。匆匆一瞥间,秦岭认得为首大将,正是夏侯惇。 “这些人急冲冲的,要去干什么?”兰儿悚然道:“莫非城中又有争斗?” 秦岭皱眉不语,疾步飞奔,攀跃到数丈外的一座小雪丘之上,远眺而去,只见夏侯惇一营战骑,驰至秦府之前,忽而停下不动。 “那是夏侯惇,”秦岭双眉紧皱,道:“却不知为何事而来!”他担心父亲嘴拙,应对不利,心里一阵焦急,纵身跳下雪丘,拖着兰儿便往回跑。好在距离不甚远,奔走一阵,已回到府墙之外,兰儿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发软,坐倒在地。秦岭将耳朵贴在墙上,竖耳倾听,只闻府内院中,马蹄声骤响,更有密集地长枪互击之声。 秦岭闻声骇然,说了声“糟糕”,急急飞奔入府,朝院中张望——却见庭院空地之上,秦施与公孙度,各引一营十骑,酣然对斗。夏侯惇与文丑,分立东西两角,均是横枪立马,列阵不动。 赵云则默立于南面,全神贯注,细观营斗,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曹cao信息灵通,得知文丑唤公孙度入秦府,疑心此三人或有密谋,乃命夏侯惇前去一探究竟。夏侯惇急急赶来,一进府门,见得这般状况,心中亦是惊奇,细观之下,才知秦岭与公孙度在切磋战法。 只见秦施十骑阵型如剑,一招一式,法度严谨;而公孙度十骑则飘移不定,渐成一个个小光圈,游移不定,忽密忽疏,忽阔忽窄,极是变化莫测。 两营缠斗,无论双方如何相让,必有不受控之招,秦施与公孙度虽均留了半力,仍不免听有骑兵惊呼坠马——这二人在战法上难分伯仲,经验是秦施占优,而通马之力,乃公孙瓒略胜对手半筹,若全力相斗,只怕也是平分秋色之局。 眼见两营互斗愈久,抽身愈难,此时文丑何尝不急?然而秦施阵势严密,招法精深,显是非张燕之所能比——当日他在雪馆之外将缠斗的两营“一劈为二”,乃一鼓作气,率性而为的一招,出手极是干脆利落;今日须认认真真,故技重施,便大感棘手。 顷刻之间,又是数骑受伤,血光溅起。两营骑兵杀气渐升,呼叱声中,缠斗更密。斗至此刻,场上无论哪一方先将通力收敛,必遭重创,欲停手脱身,已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