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十四.金华之灾
宁采臣坐在一旁，看着莫娘将碗中请粥喝完，眼神温柔，嘴角带笑，若是武无敌在此，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不修边幅的安盎大叔笑起来竟会这么帅。 米粥有些烫，莫娘怕相公等急了，喝得有些艰难，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宁采臣并没有阻止，他确实是赶时间，他看着莫娘喝完清粥，才笑着接过瓷碗，将它放在一旁的紫木桌上。 “我出去有点事，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宁采臣站起身，他笑着摸摸莫娘的小脑袋，就像一个丈夫在摸妻子的头。 奇怪，为什么我要说像？ “相公。”不知为何，明明早已习惯他的离去，可这一次莫娘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害怕，仿佛他会不再回来一般。 莫娘伸出手，拉住宁采臣衣袖。 “放心。”宁采臣虽是这么说，却将手扯了出来，他将莫娘按回床上，语气依然那么温柔。“睡一觉吧，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莫娘将信将疑，却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她躺在床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宁采臣面色一冷，他坐在床边，将手放在莫娘胸口，安静等待着。 等着，心跳停止…… 太白乌头，服用后会抑制心脏，让人在睡梦中慢慢死去，死得毫无痛苦，一般用于皇室成员的处刑。 宁采臣抽回手，莫娘身体上还有余热，不过几个时辰后她的身体便会渐渐冷去，几天后便会开始腐烂，几年后成为一副白骨。 这就是凡人，区区百年寿命，甚至无法守护自己，指不定哪一日便突然死去，宛如一片树叶，兴起之时便将它摘下，提前结束它落下的命运。 一片树叶罢了，你将它从枝干上扯下来的时候，会有什么感受吗？ “我不要成为凡人。”宁采臣对自己说道。“我也不要成为棋子。” 他探下身，嘴唇轻轻碰了碰莫娘的额头，如蜻蜓点水，然后头也不回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 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 安盎仰天大笑，出门而去，他右脚一点，飞上天空，脚踩七彩祥云，手一招，道一声剑来，一把火红长剑自天外飞来，接到安盎手中，剑身如火，仿佛炎凤展翅。 有人飞上天，这是很稀奇的事情，围观百姓纷纷聚了过来，对着天上人议论纷纷，安盎对此并不在意，他脚下祥云越升越高，最后降落在高耸的舍利塔尖。 他向下望去，金华一切尽收眼底，不远处官府外围着密密麻麻一大推人，因为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豪门望族会派下小厮来查看，而寒门那些贫民则是或站或坐，在一旁翘首以盼。 几天前自己还是他们中的一员，安盎立在塔尖，心中想到。 不对，在多年前，自己还是和他们一样，等待着这命运的安排，哪怕做了个遥不可及的梦，也只是浑浑噩噩的继续走下去，并没有想要改变的自觉，虽然心中一直渴望着能出现什么变化。 但当现实真正改变的时候，才发现曾经的一切是多么的可贵，那时候你才发现，你是多么希望回到曾经。 “可当你回到过去，你又想这一切快点过去。”安盎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清灵如玉，是个女人在说话。 “未得到的便一直期盼，得到了却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等到后来，却发现自己曾经苦苦追求的，现在其实已经不想要了。”安盎回过头，游薇站在自己身后，一袭白衣飞舞，黑发披肩，正如天宫仙子下凡，他对着游薇笑了笑，笑容充满了解脱。 游薇低头沉默了一阵，最后淡淡说一句你诗写得不错。 “谢谢。”安盎笑着回应道，他笑得很开心，就像小时候背诗受到先生的称赞一般。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游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孔，可谁都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哦？” “你永远不会变回高天蓬，你现在也不再是宁采臣，你什么都不是，恐怕连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培育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游薇的声音有些心酸，她坐了下来，顺着屋檐滑了下去，摔下舍利塔之下。 白衣渐渐散开，却并没有看到皎白酮体，所有一切都化作虚无，然后消失不见。 “哼，不受掌控，便是怪物吗。”安盎冷哼一声，便不作打算，继续立在塔尖，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天边开始染红，仿佛到了傍晚。 “奇怪，今天怎么黑这么快。”一个老道士抹了抹额头热汗，疑惑的看了看天。“这天色，不详啊……” 那一刻，或多或少，一些人都看到了天空中的异变，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来了。”安盎持剑立在塔尖，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可他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他眼皮一动，稍稍抬起头，看向天边。 天外天暗红如血，仿佛有大恐怖将要到来。 轰！ “柳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小茶楼中，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向身旁的伙伴问了问。 “是听到什么声音……”身边那人迟疑了一阵，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轰！ 地面裂开，茶楼，酒楼，官府衙门……所有一切都沉入这漫天灰尘中，天边突然一黯，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 那座高高的舍利塔也也在不停的摇晃，不过不知为何，并没有倒塌。 安盎安静的站在塔尖，他无悲无喜的看着下面的一切，仿佛早就知道。 “果然有阴谋。”安盎捏紧了手中的赤霞剑，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从舍利塔上跳了下去。 “阴阳无极，乾坤妙法，倚天剑，切云冠，南松吴柏尽斜阳！”一把赤霞剑，直直的插入地面，那一瞬间，所有一切都停止了，包括那仿若末日的地震。 “哞！” 一声牛吟从地底爆发出来，声音中带着法力，凡夫俗子自然抵抗不了，纷纷爆成一团血雾，为这座即将灭亡的城市又添一份血腥。 “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安盎面目狰狞，他双手握紧赤霞剑，狠狠的向着下面一插！ 地面一阵扭曲，仿佛地龙翻滚，安盎凝神沉心，手握赤霞剑，眼神中闪过一道神光。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 刀插地府，由我真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