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科莫斯监狱（三）
广义的‘能力’包括奔跑、跳跃、书写、绘画，甚至吃饭、喝水都可以归类其中，但狭义上的‘能力’仅指职业者修行而来的力量。 不出所料，第二场灾劫仍然是以力量的形式表现出来，与第一场灾劫不同的是，‘形体’的力量为‘质’，而‘能力’的力量为‘量’。 这应该是灾劫本身的一种规律，那下一场灾劫…… 安腾俯望着炼泅崖对面，半圆形平台上，密密麻麻的不断咆哮的沉沦者们，结束了自己的思索。 “六千八百零六个，不，六千七百三十五个，有七十个被挤下去了…唔，又挤下去了四十个……” 他数着平台上沉沦者的数量，数次改口。 “你还真是会挑地方！”瓶子绕着炼泅石飞舞了一圈，一副很愉悦的样子。 既然瓶子的力量被‘攀笼’的平衡束缚了（无法调用天地伟力），那么相对应的灾劫也会遵守这种束缚。沉沦者的数量虽多，但能够通过铁索，再从半山腰爬到山顶的，应该没有多少，可能一个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推论，沉沦者也有微小的可能像‘形体’一开始那样，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但炼泅崖的山顶仅有百平米不到的立足之地，就算发生无视物理法则的那种情况，安腾也能够将沉沦者打下去，没有多大压力。 真正的压力是…… 安腾凝重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它们’太奇怪了？” “奇怪？” “沉沦者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疯子，应该在‘能力’将‘它们’放出来之时就互相打起来了，可现在只是因为空间太小挤下去了几十只。” “你是说，还有别的形态？” “也许有，也许没有。” 刚过去的，最简单的‘形体’就打的他差点崩溃，他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剩下的七分之六，安腾由衷的期望是后一种情况。 大概是出于本能的畏惧，沉沦者们在平台边缘徘徊着，就是不肯攀爬锁链，它们没有安腾现在这样变态的力量，一旦踏上锁链便无法回头。 “这样下去可不妙。” 安腾嘀咕一声，主动沿着锁链，向平台飞了回去。 或许、应该依靠蛮力将它们都轰下去？ 可是那其中一定有‘能力’故意设下的陷阱，证明就是他望向那些密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着就恶心沉沦者们的时候，头皮发麻。 所以去勾引一下就好。 随着他的靠近，平台上的沉沦者愈加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彻了整座科莫斯监狱，就像快饿死的野兽遇见了猎物，就像快渴死的人看见了水。 只接近到距平台一半距离的时候，就有沉沦者们忍不住了，十几位沉沦者拥挤着、状若癫疯似得扑向了他。 安腾同时转身，一个瞬息便折返回了炼泅崖山顶，那些玩意他碰也不想碰。 “真是丑陋！毒瘾发作了的人看见毒品一样。” “毒品？” “会触犯我原来世界法律的违禁品，迷幻剂一样的东西，吃了的话，心跳加快，口感舌燥，出汗，意识模糊等情况，对普通人的身体危害非常大。” “你吃过？” “……” 瓶子的顺口一问，让安腾失声了，过了好一会，他才以一种复杂的难以表述的口吻解释道：“被逼的。” “不是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那个小女孩了？原来有所隐瞒。” 隐瞒是当然的。每个人都一点无论如何都不想提及，不管谁都不想告诉的事请。 “不值一提的小事。”嘴上这样说，可安腾的眼睛却能看出他内心愤怒，“现在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我只是担心你的状态……好吧，不问了。” 瓶子的心思还是关注在灾劫上的，但安腾突然表现出来的厌恶有点反常，有可能会影响到眼前战斗，所以多问了几句， 爬上锁链的十几位沉沦者，前进了没几步，就在‘厄’的侵袭下跌落下去，跌落进‘厄之渊’的沉沦者注定死亡，一点意识的残片都不会留下。 安腾再次动身勾引，直接飞到了距离平台仅百步之遥的位置，沉沦者们像炸开了一样，争先恐后地爬上锁链扑了过来。 刚刚的对话影响了心情，他巍然在锁链站立着，冷目注视着那些不断蠕动，不断跌落的沉沦者。 “撤退啊！” 瓶子有些不解地喊出了声，尽管大部分沉沦者刚蠕动几步就掉了下去，可在这前仆后继之下，仍然有几位沉沦者，慢慢的靠近了。 没有理会这喊声，安腾向那位最先爬到他眼前沉沦者，一脚跺了下去。 那位沉落者本能的举臂，试图抓住这跺来的一脚，但他的力量太弱小了，瞬间就被踹了下去。 “这也算灾劫？”安腾不屑地冷笑了出来，他不是自大，而是知道就算有什么陷阱、后手，也不一定能打破自己的地利，当然也顺带发泄一下因回忆起往事而糟糕起来心情。 “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担心我浪费你的力量吗？” 锁链上会受到‘厄’的侵蚀，但这种浅显的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的，不是在意消耗。可是……” “可是？” “总之不要这样做了。” 瓶子的直觉告诉她，这样做肯定有问题，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畏手畏脚到什么时候了？所谓的‘能力’不过是一种‘量’，这些沉沦者里面应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这座‘攀笼’之中，在这炼泅崖之边，‘它’能发挥出什么？” 安腾笃信着自己的推断，继续将一个一个爬到他面前的沉沦者一脚一脚踹下去。沉沦者的数量飞速的减少，小半天时间过去，就从六千多之数缩减了六分之五。 “……”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安腾的脸颊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 瓶子大声提醒，“脚！你在愣什么？” 一位刚刚爬过来的沉沦者，一把抓住安腾的右脚的脚跟，想要把他从锁链上扯下去。 沉沦者当然是扯不动的他的，可是他也无法将这位沉沦者，再像之前那样踹下去了。 他的脚抬不起来了。 嘴巴张不开，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连同食物都不能吃了？脚抬不起来，是只失去抬脚的能力？还是连行走的能力都失去了？真的大意了，这些沉沦者是不能触碰的。 力量还在，鼻子还可以呼吸，双手还可以动。 安腾立即分析出了状况，试着屈膝用双手将那位沉沦者砸开，但无法屈膝，试着弯腰，无法弯腰。 动用力量向上浮起，同时像陀螺一般急转，借着转力将沉沦者摔飞了出去。 “我的眼睛眨不了，嘴巴张不开，双腿迈不开……” 精神力还可以用，安腾用精神力跟瓶子解释。 “我明白，我明白。”因为那些能力都是瓶子一一剥夺过的，瓶子立即就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她有些慌张地问，“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让那些沉沦者碰到了，先撤回山顶。” 更麻烦的情况紧跟着出现，安腾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直接飞回山顶，只能慢悠悠的一点一点的向后飘着，他失去了速度。 “都叫你不要…” “现在是抱怨的时候？” 安腾也有些急，龟速撤退的他，仿佛变成了一道信仰之光，让沉沦者更加振奋的追了过来。 “它们追上来了。” “我知道！”安腾在锁链上方飘着，沉沦者即使追上了也触碰不到他，让在意的是，那些沉沦者的跌落率似乎下降了，粗略预估一下，最终到达山顶的可能有一百位之多。 “把你的那把剑给我，” “……干嘛？” “都这个时候了还犹豫？只是借用一下，用完了就还你！” “灾劫会送给我们对付灾劫的东西？” 一瞬间，安腾气急败坏，“你有什么好心疼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想死在这里？” 自灾劫开始之时起，就有冥冥中的预感告诉他们，无论逃到哪里，灾劫都会追随而至，若是失败，必定灰飞烟灭。 “因为…”说不出为什么，可是瓶子本能觉得，那剑并不能轻易动用，尤其不可以被安腾动用。 感觉到瓶子还在犹犹豫豫，安腾放弃了继续借用的打算，“算了，我们离开监狱。” 离开科莫斯监狱就可以使用魔法，使用出更多的力量，即使焚山煮海也不在话下，但那时候的灾劫也一定更为诡异和激烈。 “好吧，给你。”瓶子一狠心违背了那不知因何而起见到的意愿，将那柄破灭之剑，交到了安腾手里。 三寸长的灰蒙蒙小剑，毫光一闪，变为了仿佛只是凡铁所著的灰色十字剑，明明一点都不锋利，但却能感觉到其中深沉似海，内敛之极的庞大力量。 安腾飘然落至锁链一侧，向那位奋力攀爬的一位沉沦者举剑一劈。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那位沉沦者化为无数灰色颗粒，直接消失了，他所攀爬的锁链也在这一剑之下，化为乌有。 而在这条锁链攀爬的其他沉沦者，失去依凭之后，纷纷向‘厄之渊’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