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当年之事
战羽殇点头：“不错！快刀斩之，的确爽快。但是，为何不在这之后，消失于世呢？”孙湘道：“你又不傻，难道不知杀尽心有异志之人，我再自绝或是遁世，细柳都脱不开干系么？只有我活着，以一个恶魔的姿态活在这世上，细柳才说得清，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才能不毁了名门正派的牌子！” “这么说，你倒是忍辱负重了？”战羽殇一笑，“只是你的付出太多，细柳承受不起！” “呵呵，”孙湘听他这么说，不由想起锺达，“锺师弟那天也是这么说的。说完之后就与我决裂相杀。你，也要如此么？”“我？我为何要与你相杀？”战羽殇道，“我之身份你又不是不知，不过是担着这个元老的名号，不得不来罢了。不过我也希望你不要在逃避，与我聊聊，等他们过来。” “逃避？哈哈，我为何要逃避！”孙湘大笑，笑着笑着又变为一声叹息，“从阳墟一路至此，我也累了，歇歇也好。”“对呀！你守着你儿子，我守着我徒儿。说说话，谈谈心，不是正好？” “徒儿？虎头的武功是你所传？” “你不知道？” “他不说，你不说，我从哪儿知道？” “哈哈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真的对坐聊起了天。恍如白发人偶遇在黑发人坟前，追昔怀远，一片安详。 密林之外，洛虎丘、痛苦龙并肩而坐，无明月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虽然羽杉三人被战羽殇“赶”走了，刘伶、刘若却是跟来了。刘伶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有说服力：四个人一起出来自然要四个人共同回去。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是舍不得她的洛大哥。 而刘若自然是不放心她的傻jiejie。但是从遗世独立出发时，琴儿仿佛开玩笑般的一句“看好你的洛大哥”，却让姐妹俩都红了脸。至于脸红的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不行，我要进去！”洛虎丘忽然一拳砸在地上，站起身来。“你对他，仍有仇恨吗？”痛苦龙低声问了一句。洛虎丘道：“若他已死，自然人死怨消。可如今，他就在眼前。阿龙，别说你忍得住心中的疑惑与愤怒。”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忍不住，”痛苦龙也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洛大哥！”就在二人举步之时，背后传来刘伶的声音。洛虎丘回头，却见刘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小心一点！” 洛虎丘一笑，冲她点点头。转过头来刚走一步，背后又响起刘若的声音：“别死也别受伤！免得我和jiejie还得把你给抬回去！”“哈！”痛苦龙不由失笑，拍了洛虎丘一下。洛虎丘摇了摇头，收拾心情，举步入林。 直到二人身影被树木遮挡再也看不到了，刘若才回过头来，却发现jiejie正盯着自己。忙要低头，刘伶一声轻喝：“不许低头！”刘若怔住，刘伶已笑眯眯的凑了过来：“看什么呢？”“没……没看什么！”刘若的辩解十分无力。“你呀，就装吧！”刘伶点了她额头一下，“我又不介意，你怕什么！”刘若低头不语。远处的无明月看着这边，不由想起若是有一天她们遇到一起，又会是怎样呢？ 林中，孙湘、战羽殇二人不知说起哪件趣事，哈哈大笑。笑声中，孙湘向外看了一眼：“扫兴的来了！”战羽殇回头，洛虎丘和痛苦龙已走到跟前。二人冲战羽殇一抱拳，又对着两座墓碑行了祭礼，这才盘膝坐下。 “掌门……”话一出口，洛虎丘自己都是一愣，旋即一笑，“呵呵，真是习惯了。明知你已不是，却还改不了口。”孙湘看他一眼：“有事？”洛虎丘一点头：“本来这些话我会一直埋在心里或是对着你的灵位说，不过既然你还在，那就直接问你好了。当年之事，你究竟是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而又有多少人仍然懵然未觉？” 孙湘一笑，学他的语气道：“本来这些事我会一直憋住不谈或者对着启儿和虎头说，不过既然你问了，那就再好不过。”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看看洛虎丘。却见她木无表情，便又说道：“你们已经问过锺达，而他也已经解释过了。你们应该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最初的时候，我的确是那样想的。 一将功成威力巨大，列为禁术实在可惜。而我翻阅大量前辈的笔记心得与医术图谱，终于发现原来一将功成运行之时，心府会在瞬间涌出大量血液。而这些血液必须连同真气一起经由一条特殊的经脉行至脑中，才能在不影响神智的情况下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只是大部分人的这一经脉是闭塞不通的，甚至有的人天生就没有这一经脉。而恰好所有细柳门下的经络状况都可以在藏书阁中查到。我几经翻阅筛选，这才选定启儿、所有屠龙之人、天机、兵法两脉首座与宋心研等三位文部元老作为实验对象。这其中，有人知情并同意，也有人被蒙在鼓里。 我偷偷将心法传授给他们，刚开始十分顺利，但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修习一将功成心法之后所产生的元力会深层蛰伏，不经强烈刺激难以运用。于是我偷偷将启儿幽禁起来，施以各种刺激之法。可谁知宋心研自己摸索之时又出了岔子，” 他说道这里，看了洛虎丘一眼，“宋心研死后，另两位文部元老心下难安，这才将事情泄露出去。再之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那你当时选定之人，如今可有成功的吗？”洛虎丘问道。孙湘看向两座墓碑：“他们已经接近完美。可惜……”“既然如此，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洛虎丘质问道。 “哈哈，”孙湘一笑，“你会这么问，是因为我失败了。若我成功，你也因为一将功成的心法而修为大进，还会有此一问吗？”洛虎丘道：“除非我不知情，否则这一问是少不了的！” “哦？”孙湘似乎很惊奇。洛虎丘道：“我不是掌门，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百年大计。但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也是人，不仅仅只是权衡利弊之下的棋子，也不只是你冒险之中的试验品。死，我们不怕，怕的是不知为何而死。你的计划，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漏掉了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的内心！” 孙湘叹息点头：“不错，你说的不错。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不再是掌门，你们，还算是细柳弟子吗？”“因为你，我的确不想承认自己出身细柳。但我，的确仍是细柳门下！”洛虎丘说着起身，现出双盾。 “现出兵刃，是要相杀吗？”见他站起，孙湘并不抬头，淡淡问道。“我不会在这里动手。”洛虎丘看眼墓碑，转身向外走去。痛苦龙也起身跟上之时，孙湘低低说了一句：“我也不会在这人动手。等人都来了，再来找我吧！” 痛苦龙追上洛虎丘，一同走出树林，外面已经来了不少的人。见他们出来，郭攸祀走上前去，拍拍痛苦龙的肩头：“老五！”见大哥这些时日竟添了不少白发，痛苦龙鼻子一酸：“大哥！”洛虎丘道：“他在里面。” 郭攸祀道：“这件事待会儿再说。老五，带我和老六、十一去看看老三吧！”痛苦龙眼神一黯，转身带路。经过刚才的打扰，孙湘似乎没了兴致，不再开口说话。战羽殇就陪着他一起沉默。 脚步声响起，孙湘没有动，只说了一声：“这么快就来了？”郭攸祀并不理他，带着三名兄弟走到杨锡保墓前。他抚摸着墓碑，声音哽咽：“老三，我们……来看你了！” 大河之畔。从遗世独立下来，欲回蜀山正宗的玄白、静一一行正在等船。一行人中，玄白、静一修为最高，可以御剑。但其他弟子仍需要搭成渡船过河，二人一商量，反正路上无事，不需要赶太紧的路，便在此一同等船。 静一道：“没想到倾城前辈开山之日，竟会如此热闹！”玄白一叹：“蜀山失此一人，损失却是重大。静一，你常在掌门身边，可知其中原委？”静一摇头：“师尊几乎从来不提的。但灵台子三位前辈的遗物在赤雪城使者手中，莫非与赤雪有关？”玄白略一沉吟，摇头道：“若真与赤雪有关，为何见到赤雪城的人，倾城前辈却不动怒？” 此时渡船已经来到，静一道：“玄白师兄，别想那么多了，先上船吧。”说话间船已靠岸。前面同样在等船的几名旅人正要等船，忽然舱门大开，一片血云冲出。那几名旅人连叫都来不及，已化为一滩血水。 “这是什么？”蜀山正宗的弟子大惊失色，纷纷后退。“难道是……快结阵！”玄白惊呼一声。“哈哈哈……”笑声响起，血云忽然加速。两名弟子躲闪不及，被血云卷入其中。“呜呀！修行人的血，确实比普通人有味儿得多！”血鹦鹉的声音从血云之中传来，随即“咚！”“咚！”两声，血云之中抛出两具干尸，正是那两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