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么是你

    水门口本来在玩耍的几个小孩子见有生人来，惊呼一声，四下散开。洛虎丘他们并不理会，径自走入寨中。早早等在里面的羽杉一见，抱拳笑道：“我很高兴三位是从水门堂堂正正而来的。”洛虎丘亦笑道：“羽兄弟既然没有恶意，我们也犯不着做这不速之客。”羽杉道：“洛兄言重了。请！”说着当先引路。

    洛虎丘三人跟在后面。铁镜按耐不住好奇，走到羽杉身边，问道：“羽兄弟……”“何事？”“却不知羽兄弟或者水火先生与这鱼人一族有何交情，要如此维护？”羽杉苦笑道：“先生真问住我了。事实上，我与这鱼人一族并无交集。甚至今天之前，连这河谷都没来过。”铁镜更是不解：“那羽兄弟为何……”羽杉道：“我是突然被水火叫去的。过去后水火什么都没说就让国师伯把我带过来了。他把我带到峡谷口，交给一个鱼人小孩，又嘱咐了几句就回去了。”铁镜道：“那这水寨之主白雨，羽兄弟想必已经见过了？”羽杉又是一声苦笑：“没有。”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一间普通的屋子前。羽杉道：“进去之后就能见到白雨，相信能解开我们的疑惑。”说完推门而入。

    屋里的陈设可以用简陋来形容。正中燃着篝火，篝火旁是一张几子，几子边铺着几张精美的草席。一名白衣女子正在烹着茶。听见开门声，女子抬起头。进门的四人吃了一惊：“水火？！”但见那女子嘴角微翘，笑意盈盈，不是水火又是谁来！唯一的不同只是她今天换了件白色的衣服。

    女子笑道：“在这里我不叫水火，只是白雨。”又招呼众人道：“诸位请坐。”羽杉呆头呆脑地坐下，方才舒了一口气：“我说这屋里的摆设这么这么熟呢，原来真是你设计的。”铁镜苦笑道：“我也终于知道你们为何这么维护白雨了。可恨雪舞竟不告诉我们！”白雨道：“这你可错怪雪舞了。我是白雨这件事，在赤雪城中只有烈日、六翼二人知晓。”羽杉插嘴道：“早听说水火座下有两大护法：烈日、六翼。却一直不曾见过。我有时真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水火杜撰出来的。”白雨道：“他们二人确实存在。只是身具异象，不愿在常人面前出现而已。你若想见他们也未尝不可。我只怕他们会吓着你。”羽杉耸耸肩：“我自问胆子不小。”白雨呵呵一笑：“这个日后自知。”又转头问洛虎丘道：“洛兄现在有何打算？”洛虎丘道：“这还用问？”说着身形暴起，猛然一掌拍向白雨。众人吃了一惊。白雨却不慌不忙，手一抬，轻而易举地档下此掌：“洛兄这是做什么？”洛虎丘哈哈大笑：“白寨主武功不凡，洛某领教了！”说着站起身来。“大哥，婷儿，咱们回去！”白雨道：“洛兄这是何苦？”洛虎丘边走边说道：“技不如人，哪有什么苦不苦！”推门而去。

    羽杉叹道：“就这么回去，雪舞怎肯与他们干休！”白雨笑道：“你当洛虎丘傻呀！他不会回去的，除非，有人逼他回去！”

    赤雪西城。这里是赤雪城人情味儿最浓的地方。远远望去，青砖碧瓦，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时传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市井小镇。

    琴儿挎着个小小的包裹缓缓而来。过了界桥，但闻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琴儿向前走去，只见一条长街，望不到头。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琴儿视若不见，径自走到街心，笑道：“老朋友来访，也要弄这些障眼法吗？”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哈哈”一笑，长街、行人刹那间如雾般消散无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棵古树，树下一张草席，席间几碟小菜，三个酒杯。琴儿一见佯怒道：“好啊，你们早知道我要来，还弄这障眼法哄我！今天的百花露没你们的份儿了！”说着卸下肩上的包袱，作势欲扔。丘雪忙扑过来，抢下包袱，道：“不关我事！都是老寒的主意！”一袭蓝衣的寒风没好气地道：“看你那样儿。早晚得死在酒缸里！”

    琴儿抿嘴一笑，走过去坐下，接过丘雪递来的酒壶，斟了一杯：“寒风，丘雪，咱们可有一阵没见了。”寒风亦给自己斟满一杯，道：“那是自然！你如今有人要了，哪还有心思来看我们！”丘雪已经呷了一口，接着道：“如今水火、雪舞闹得正凶。我们这时候见你，若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是说不清楚了！”琴儿秀眉一蹙，正要开口，寒风已放下酒杯，道：“所以我们也没想过要去对谁说清楚！”琴儿一怔之时，寒风双手挥动，长街再现。三人所处之地变作一间酒肆。

    寒风重新拿起酒杯，问琴儿道：“你可知在你之前，是谁来了？”琴儿脸色一变：“不会是雪舞的人吧！”丘雪打个响指：“恭喜你猜对了！华千秋刚走，你就来了。”琴儿道：“他是来拉你们入伙儿的？”寒风道：“一点儿不错。他说就算不能联合，也希望我们保持中立。还许了许许多多的好处。”丘雪道：“据华千秋说，他还去拜会了金甲，也是这套说辞。金老大开始不同意，后来萧兰达亲自拜访。金老大才答应危急之时会助他一臂之力。”寒风悠悠一叹：“萧兰达之兄萧翼铎当年对金老大有过救命之恩。施恩图报，也难怪金老大会帮他。”琴儿仍端着酒杯，却没什么心情去喝。问二人道：“那你们如何打算？”寒风看她一眼：“本来以我们的性子，中立就中立。可惜雪舞太耐不住性子，我们刚晾她一天，就急不可耐地派人来丈量我西城大小。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地来！”他手上发力，险些将酒杯捏碎。丘雪朝界桥那儿张望一眼，道：“看，又来了！”

    索隐玉今天心情不错。闲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接了个悬赏。任务不难，报酬却很高。虽然上午来时吃了点儿小亏，却更令他兴奋。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迫切地想去做好一件事了。倒是身边的五个女孩子兴致不是很高。迎鹤、舞鹤上午吃了亏，还好理解。可连一向不服输的刘若都一脸的不情愿，就很不让他理解力。眼看就要走过界桥，索隐玉忍不住嚷道：“喂喂喂！诸位大小姐。不就上午吃了点亏嘛！用得着垂头丧气的吗？”

    羽雪鹤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刘若却没好气地道：“我们这是被人当刀使啊，大少爷！”索隐玉无所谓地道：“人家发悬赏不就为了找刀使嘛！”一直不说话的刘伶突然开口：“如果是像当年那样的刀呢？”她语气淡淡的，却像是一盆雪水浇到了索隐玉头上。索隐玉脸一沉，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仿佛刚才那副无所谓的痞子样是装出来的一样。好久，才从索隐玉蹦出几个字来：“这生意，不做也罢！”众人一阵沉默。

    舞鹤却嚷道：“不成！就算不做这生意，我也要找那人算账！”迎鹤在一旁随声附和。羽雪鹤看着两个meimei，不由一阵头疼。索隐玉却突然变回了那副痞子样：“好呀！敢欺负我妹子，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刘伶拉了拉他衣袖：“你跟着发什么疯。”索隐玉道：“我没发疯。咱们已经出不去了！”众人这才发现，原本站在界桥上的他们，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了大街上。周围行人如梭，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刘伶道：“完了完了，又着了人家的道了！”索隐玉却好似胸有成竹：“放心。”说着气运丹田，大声喊道：“朋友！我们并无恶意，请现身一见！朋友！我们并无恶意，请现身一见……”一声比一声高，羽雪鹤她们纷纷捂住了耳朵。如此喊了几回，街边酒肆中突然传出一个无奈的声音：“别喊了！别喊了！怕了你们了！”随着那人话音，索隐玉诸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站在了一颗大树下。树下三人正席地而坐，浅斟慢酌。只是那两个男子的脸色臭臭的，与这充满诗意的场景甚是不相称。

    索隐玉见正主现身，抱了抱拳，正要说话。身边的迎鹤、舞鹤同声喝道：“是你！”说着向那两个男子扑去，势如疯虎。那两名男子怪叫一声，腾地跳起，朝树后跑去。迎鹤、舞鹤哪里肯放过他们，追着去了。“迎鹤——舞鹤——”羽雪鹤急忙叫她们，却怎么也叫不回来。“放心，不会有事的，”此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女子转过身来，“诸位远道而来，请坐吧！”索隐玉一见她，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脱口而出：“是你？！”

    从水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洛虎丘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铁镜与洛虎婷对视几眼，走上前去：“老虎，咱们就这么回去？”洛虎丘道：“大哥，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洛虎婷嚷道：“那怎么办嘛！”洛虎丘叹道：“咱们要是回去，就彻底完了。雪舞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水火虽说今天放了咱们一马，但咱们毕竟不是她的直属。雪舞若执意与我们为难，很难说她会不会拉咱们一把。”“什么时候咱们也这么吃香了，两大实力派争相算计！”铁镜自嘲地道。然而却没有人笑。洛虎丘道：“所以我决定在城外避一段时间。高手过招，往往顷刻间就见输赢。咱们三五天后回去。到时候不论是水火赢了还是雪舞得势，都不会再为难咱们。因为那么做只会显得她们容不了人！”洛虎丘说到这儿，似乎颇为自得，哈哈笑了两声。却听洛虎婷道：“哥，躲几天也不用躲这儿来吧！”接着就是拔剑出鞘的声音。洛虎丘一震，仔细看去，不由暗暗叫苦。三人竟不知不觉间误入了天鸦人的领地。

    天鸦人据说是幽都邪神乌鸦天狗的后裔。狗头人身，鸦翼鹰爪，双手过膝，是鱼人的天敌。天鸦人生性暴戾好战，领地观极强。因此三人虽然只进入了领地外围，却已经有数十只天鸦人振翅飞起，包抄而来。

    洛虎婷龙虎双锋交叉上迎，架住一个天鸦人居高临下刺来的三尖叉，道：“哥，怎么办？”洛虎丘侧身躲过刺来的一双长剑，顺手将一旁的天鸦人打飞，道：“退！”铁镜双臂一振，镜盾放出刺眼的光芒。天鸦人猝不及防，被强光晃地四下乱飞。三人趁机向后退去。天鸦人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见敌人欲逃，哪里肯放。为首的天鸦人发出几声怪叫，又有一二十只天鸦人从树丛飞出，加入追击大军。

    “阴魂不散！”洛虎丘被追出了火气，双手一挥，两面巨大的气盾出现在身后。追击的天鸦人前锋躲闪不及，纷纷撞在气盾之上，惨叫着落下。洛虎丘哈哈一笑，转身追大哥和婷儿去了。然而走不多时，身后又传来天鸦人的声音。洛虎丘正要下煞手，前面的洛虎婷突然停下：“哥——”“怎么了？”洛虎丘顾不得身后的天鸦人，急忙上前。只见一条藤蔓正缠在洛虎婷脚腕上，正试图将洛虎婷拉进草丛。同时地上突然蹿起数条黑影，来势汹汹的天鸦人中顿时有十数人从天空落下，惨叫连连。领头的天鸦人见状发出一阵长啸，天鸦人掉头向后，霎时跑了个无影无踪。

    “是附骨藤！”铁镜惊道。洛虎丘四下环顾，草丛中的岩石上附着成群的附骨藤。被击落的天鸦人正四下翻滚，所过之处粘起大片大片的附骨藤。“退到崖边！”见不远处有个没有附骨藤盘踞的悬崖，洛虎丘大声喊道。洛虎婷挥剑斩断缠在脚上的附骨藤，朝洛虎丘走去。

    眼看三人就要汇合，突然“轰隆”一声，洛虎婷脚下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一条灰影从裂缝中蹿出，挥拳砸在裂缝边缘。又是“轰隆”一声，尘沙满天，伴随着洛虎婷一声惊呼。“婷儿！”洛虎丘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是土炎双锋！”铁镜认出了下手之人，怒道，“好个雪舞！”土炎双锋一击得手，正要遁走。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黑衣人，迎面就是一刀。土炎双锋慌忙闪身，仍被一刀劈中右肋。他闷哼一声，借土遁去。黑衣人也不追赶，而是一头扎进了仍未散尽的尘沙之中。

    尘沙散去，洛虎婷刚才所站的悬崖边缘已经整块的不见了。不时还有小块岩石滚落，坠入崖下深不见底的水中。“婷儿——”洛虎丘扑到悬崖边上，大声喊道。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洛虎婷和那黑衣人不知落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