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间少年（修）
‘朱籇’滚落地面融入血影中，吕霄云苦苦支撑，眼眶里被风吹得涕泪成晶，这不是偶然，他看得出李满儿出剑时的果断和决然。 “满儿，为什么？为什么？”他口中一遍遍的喊出三个字。 李满儿放下手中的剑柄背过身去没有回答，天地肃然，雪过皆红，剑还插在吕霄云胸口，伤口迅速凝结成冰，他跌落地上双手杵地，不断咳嗽，鲜血喷涌而出。 这场变故已经超出了执掌比试长老的预算，那名老者最先出现稳住吕霄云极速流逝的气机：“气脉崩坏，生机紊乱，孩子，别出声了。” 长老止住吕霄云的喊叫，可他此刻内心浮躁不安，千丝感情犹如波动的死水，正从刺伤的缺口流出，他的脸色惨白得让人害怕，完全想象不到这个血人就是当年在演武台上能释放火焰长龙的天才。 他不顾长老的劝阻，踉跄着上前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红色的痕迹，颤抖的手臂探去背对着他默不作声的李满儿：“你回答我，这不是故意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剑是预谋已久的，不止是故意这么简单，但他不相信以往温柔的李满儿会如此。 李满儿没有说话，再不像比赛前那般温柔体贴，反而像一尊冰雕，这时从人群中闪过一名青白衣色之人和李满儿齐肩而站，抱着把金色长剑拦住吕霄云探出的手，冷笑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李满儿的心思吗？‘吕天才’你别骗自己了，如今的你真觉得能配得上满儿？” 荣成云接着嘲讽道：“你别自以为是，如今的你连个废人都不如，怎么能掌握得住爱情，满儿这么做我倒认为是对你好，只有这样才能告诉某些人什么是差距，比说一百遍诀别的话强得多。” 吕霄云听到这话，一口闷血喷出：“不……满儿不是这样的人，满儿你回答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李满儿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并没转身，不知是不想再见还是不忍再见：“你别说了，他说的是真的，我两从这一刻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这话犹如狂风席卷吕霄云心灵，他连连后退，仿佛这句话比一招杀技还要强大，摧枯拉巧。 “这不是真的……啊……”他在场中仰天长啸，臂膀用力，‘冰蓝剑’倒退而出，飞射出去插在远处墙边，血柱从伤口涌出。 此时的他接近疯癫的边缘：灵鼎爆裂，爷爷失踪，如今连喜欢的人也伤害了他，他不甘心，为何苍天要这么对她。 “不……” 他凭空点指，以血为引，使用出‘绘字决’一个血色的‘天’字出现空中却被他撕裂开来，凝成一团红色的光团捏在手心，发泄自己的不甘。 “找死……”荣成云见疯狂的吕霄云要以废物般的实力动手冷笑一声，控制灵鼎飞出，是一尊四方两耳带一环的鼎——冲灵一重境。 鼎下青木光辉顿现，转瞬即逝变成暗黄色。 “万物枯萎” 这招式便是荣成云的成名绝技有吸食生命力的能力，灵鼎发出暗黄灵辉照耀罩住吕霄云不断洗扯他微弱的生命力，然而吕霄云并不惧怕堵住伤口流出的血柱，另一只手中那红色光团一拳打出，把暗黄色的鼎击出两米。 “什么？” 荣成云吃惊，这小子居然在没有灵鼎的存在还能用出这样的攻击。下定决心，即便不让他死也得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 ——他必须斩掉一切威胁者。 手中金色长剑挥出，在吕霄云收拳时已然落下，想要把他的手臂斩掉，说时迟那时快，殷星尘在关键时候挡住了这一剑。 而后以雷光镇住情绪失控的吕霄云让他归于安静：“荣成云，你做的过分了！” “那又怎么样，这是在演武场，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你也看到了是他先动的手。要怪只怪他实力不够。”荣成云提着长剑冷哼说道。 “好一个生死由命，五年前要不是他及时收手你还有命”五年前的四院比试中，吕霄云大战荣成云，差点就把荣成云杀了。 “你怕不是害怕吕霄云重新成长起来，对你有威胁？” 荣成云脸色忽变：“笑话，一个废人而已，我害怕什么，倒是你殷星尘给我等好了，决赛之时好好考虑怎么从我手上活下来。我们走”他留下这句话便带着李满儿消失在人群。 李满儿下台阶时回望吕霄云，他此刻已经躺倒在雪地上，长老们拼命救治。 “荣成云，我这么做是不是过了，”走远了她忽然一脸忧愁的问道。 “没什么过不过分的，难道你真想陪着他这个废物过一辈子，当初你选择他不就是因为他的资质和能进入‘八极玲珑塔’的资格吗？如今五年过去，他成了废人，你自然不会再选择他，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你跟着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可是我们也不需要在比试的时候把他打成重伤啊，” “妇人之见，你这四年难道没看见那小子的妖孽，你有听说过灵鼎爆裂还能活着的人吗，而且他模仿王书圣领会的字决，刚刚那一击足可以匹敌你的力量，这样的强大的威胁，如果我们不狠点，那将来我们只能跟在他后面。”荣成云说完停顿一会又说道：“殷星尘，哼，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李满儿点头，低头看了眼还带血迹的‘冰蓝剑’而后仰望山顶处的八层巨塔，这五年来都是依靠吕霄云才能拥有进去的资格，这把剑也是他送的，不过，为了强大她什么都能做。 回眸一笑，女子不倾城，笑中带刺，血地少年已是看不见：“吕霄云，你别怪我，我只能这么做。” —————— 四院比试如期进行 ———————— 第四天，半决赛，李满儿被殷星尘重伤。 ———————— 四院比试第六天，决赛，荣成云夺魁，殷星尘夺得第二，两人拼杀数小时，最后殷星尘不敌，被荣成云以‘八极玲珑塔’学来的秘术—‘病木决’打伤，境界下跌一重，卧病在床。 荣成云获得下任谷主培养人的殊荣。 ———————— 此后数月，樱花谷各处山脉和‘八极玲珑塔’都能看得见李满儿的身影，只是这次陪伴她的人不是吕霄云而是荣成云。 大雪封山四月之后，万物复苏，鸟语花香，山间被红绿青三色代替，山泉涓涓，飞瀑千尺，声响回荡，群山间猿鸣鹰旋，一副风光无限。被雪压着的青松和春樱露出来，为樱花谷这座浩大正派添上生机。 这届四院比试发生的一切太激烈，被议论几天后终是恢复平静，山间仙剑飞舞，各院弟子勤奋苦修，准备着一周后的外门历练，算算日期樱花谷一年一次的外出历练的日子该结束了，而且上一批历练的弟子也正是在那天回来。 借着这个话题有人想到这批一年前出门历练的弟子中，回来后发现四院比试的变故会如何处置，其中带队的是北院殷星尘的父亲，殷峰；东院吕霄云的jiejie吕笑笑；西院李满儿的大师姐楚婉清。 这些人中可是和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干系，到时候樱花谷定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识趣的人都刻意回避这件事情，所以对于吕霄云这件事只字不提。 东院，乃是吕祖开派之时的掌门别落，占据着最高山峰，虽带个东字其实是在最中间，房屋院落高大雄伟，只是近几年来随着谷主的失踪，吕霄云的没落，东院弟子都散去了别的院系，导致莫大的屋子人很少，房屋空旷。 “吕少爷，长老交代过要你不能起身的，得静养半年才能活动，这才三个月，你这样会伤到身子的” 一名围着小裙的姑娘跪在床边，前面摆着个脸盆，她劝阻着想要起身活动的吕霄云，小姑娘并不是门派的修行者，本无名无姓，是山下饱受欺凌的难民，六年前被吕博义给带回来便被吕霄云起了个名儿叫小雅，大概是希望她能温文儒雅，长大了也能找个好人家。 “小雅，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有事没事就往地上跪吗？你看看你哭哭啼啼的脸都花了。”吕霄云说不过她，这几天每次想起身活动都被小雅给阻止，对上别人他还有办法，可遇上她只能躺着。 小雅赶紧擦干眼泪问道：“那吕少爷不起来了？” “你站起来我便不起身，”吕霄云扯了扯身后的枕头靠上去说道。 小雅机灵的爬起来说着这才对的话，之后又极其细心的帮助他洗脸整理衣服，本来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渺小。 “别忙活了，坐过来和我说说话，”吕霄云说道。 “哦”小雅擦了擦汗坐到床边，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初来到樱花谷的时候，小雅第一次碰见吕霄云就觉得他像哥哥一样，这舍不得让她做，那舍不得让她做和城里的那些公子哥不一样，而且看到樱花谷的人个个都能飞仙御剑，觉得来到了仙人的地方，更不敢马虎，什么事情都做得让人满意。 “小雅，大家都奔着离开我们东院，你倒是好，越来越勤快，把大家的活都给包揽了。”吕霄云勉强笑着问道，话语中略带苍凉。 “少爷，我本来就是被谷主爷爷给捡来的，要不是谷主爷爷，小雅可能早就饿死在山下，更不可能坐在这和少爷说话，小雅可不管别人想什么，小雅觉得吧，少爷，小姐和谷主爷爷都是好人，所以就是打死小雅，小雅也舍不得离开。” 吕霄云听得很安心，看着这个瘦瘦小小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一副巧嘴甜舌心里欢喜，小姑娘十三岁虽然脸蛋黑黝黝的却看得出是个美女胚子。 “爷爷失踪了，jiejie也还没回来，而我现在成了废人，你说要是他们回来后发现我这样会不会觉得我给他们丢人。”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在小雅心里是最厉害的小仙人，。”小雅连忙摆手。 “那李满儿为什么还离开我” 听到李满儿小雅心里不知为何起伏不定，三个月前少爷被长老们送回来时满身是血若不是少爷福大命大恐怕早就不在了，得知是李满儿伤的少爷心里又恨又喜，为此她还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暗骂自己不应该欢喜。 见小雅不说话，吕霄云以为小丫头答不上来呢，便淡笑一声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小雅这才欢喜点头。 “你这小丫头总让人生不了气，你来这里也已经六年了，你和我说说想不想学习修行法术！”吕霄云早就有这个心思，要不是四年前灵鼎爆裂和爷爷的失踪早就想传授给小雅樱花谷的修行法术了。这次不一样，自己真正的被成为了废人，还被李满儿当着众弟子的面一剑刺胸，面子和尊严早成了沟渠里的烂菜又臭又酸。 而且他这几天左思右想后决定了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一些事情，可能导致他回不来，他不想自己走后让小雅受到委屈，所以决定把她送去修行。 至于为什么少爷会突然提起这事小雅不知，她赶紧摇头：“小雅不想学”可脸上的浮现的欢喜已经出卖了自己。 “还说没有，那你怎么偷偷看我关于修行的书呢，” 小雅脸色顿时红的像五月的红富士。 “等jiejie回来后让她教你吧，算算时间一周后她也就回来。我这里你别忙了，你去帮她收拾收拾房间，别忘了，给她採上些最红的樱花。” 小雅兴高采烈得跑了出去，脑里想着都是修行的事，若是她能修行那就可以跟在少爷身边，不用每次都等着他回来。高兴的她就连端进来的脸盆都忘了拿走。 故意支开小雅之后，吕霄云穿好衣服，活动活动身子，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稍微行动便感到疼痛，他从书台上取下一副没做完的画像，上面是笑颜迤逦的李满儿，他盯着看了许久犹豫不决，有动手扯烂的念想，可最后还是没舍得撕毁，合上门扉走了出去。 “李满儿，难道你这五年在我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资质和权利吗，难道在你内心中就没真的喜欢过我？”他问自己的心，可是找不到答案。 “为何苍天如此不公平，让我有一副天才的资质，却有着如此悲惨的命运，我不服……” 此间少年，心中悲悯何人知。 他望着山间脱颖而出的‘八极玲珑塔’说道。 “我一定要进去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