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独患者
糊弄人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拥有真才实学的时候，更加轻松。 这位校长先生确实是一位与常人不太一样的人物，他不太看重名利，倒是喜欢那些已经不太被这个时代所重视，但依然被顶礼膜拜的一些事物。 很恰好的是，那些会被顶礼膜拜的能力，季明辙几乎都会。 傍晚回到大使馆的季明辙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张秘书的热情迎接，还没等季明辙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坐热，张秘书便热情洋溢的来邀请季明辙一起参加晚上的聚会。 “季参赞，季参赞” 季明辙捧着一份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张秘书，说实话已经共事有一段日子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张秘书的这张老脸会笑的如此灿烂，就跟一朵大菊花似的。 走进办公室的张秘书见季明辙手中的便当，顿时埋怨道：“季参赞也太不重视自己的营养问题了，晚上怎么就吃这种垃圾食品，走走走，晚上我请客......还有其他科室的几位同事，一起聚聚。” 季明辙忽然觉得张秘书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类人，当他需要用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感恩戴德，恨不得把你当爹一样供起来，而当他发现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又跟你形同陌路。 这位张秘书可是大使馆里的红人，参加工作多年，在多个使馆担任过职务，两年前调任到首尔之后，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大使和副使先生身边，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季明辙年纪轻轻，来历除了大使先生之外所有人都不太清楚，就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愣头青，初来乍到便抢了文化参赞这么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同科室的许多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终归会有不满。 而这位张秘书可从来没显露出过这样的情绪，至少表面上没有。 他是个小人，但却也是一个可爱的小人。 季明辙喜欢这样的人。 放下便当，季明辙笑着回答道：“中午照顾那群小孩本来就没吃饱，回来时候肚子饿的厉害，就买了一份先垫垫饥。” “对了，那所高中的领导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满不满意我还算不辱使命吧。”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但季明辙还是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张秘书笑得更加灿烂了，拍着季明辙的肩膀说道：“岂止是不辱使命，简直是完美，那位校长先生在电话里可是把季参赞捧到天上去了，说要不是今晚家里有聚会，一定要跟季参赞好好喝一杯。” 说到这，张秘书猛地拍了拍脑门，笑着继续说道：“瞧我这记性，季参赞对酒精过敏，这倒也是可惜了。” 季明辙听完之后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十分迫切的问道：“那什么，张秘书.......您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季度审核”张秘书拍着胸脯说道，“季参赞当然是优。” “不不不。”季明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说的是房间的空调，现在秋老虎这么厉害，没有空调晚上可是会热死人的。” “.........” 张秘书有时候觉得季明辙其实是知道使馆内部大部分的同事对于他是有芥蒂的，可这小子每天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成天到处晃悠，谁交给他做什么事情都能好好的做完，跑腿也好，大事小事也罢，反正除了文化参赞应该干的他没干过以外，季明辙把使馆各个科室的活儿都干了一遍。 张秘书记得当初季明辙第一天来使馆报道时候，翻译部门的一个大姐看着季明辙细皮嫩rou的模样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让季明辙一天之内翻译了将近三十份文件，原本想看着季明辙焦头烂额的时候去来个下马威，没想到季明辙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解决了一切。 所有人都觉得季明辙很古怪。 估计也就季明辙自己不这么认为。 就好比谁都放在心上的季度考核，这可代表着两三年之后，个人的去留问题。 可季明辙眼下最关心的却还是自己那个宝贝空调。 张秘书牵强的笑了笑之后，干笑道：“季参赞不要急，我已经打电话给使馆的维修工了，等我们出去吃晚饭你回到家，空调应该就能修好。” “那就麻烦张秘书了。”季明辙很快的把手里的盒饭扫荡干净，抽了张纸巾擦嘴之后兴奋的问道，“那什么，张秘书，我们晚上吃什么去” “季参赞想吃什么” “其实我来首尔这么久了，也没去过什么地方，不过据说这里的韩牛很好吃的样子” 张秘书的眉毛抽搐了一些，喉咙发干的问道：“这事儿.......季参赞是听谁说的” “隔壁科室的张大姐。”季明辙十分无辜，“张秘书，要是太贵就算了......唉，你说咱们这些人，表面上工作倒是风风光光的，其实那么点儿工资养老婆孩子都够呛，你说是不是” 张秘书疑惑的看着季明辙：“我没记错的话......季参赞可是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啊。” 季明辙害羞的看了张秘书一眼，扭捏说道：“人家这不是想和张秘书搞好关系，所以才用你们这种已婚人士的口吻说话的嘛。” 张秘书再次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责说道：“哎呀，我忽然想起来大使先生急着要的一份文件我还没审核好，估计今晚得很晚才能下班，季参赞.....要不吃饭这事儿，我们往后推两天” “没事，推两天就推两天，工作最重要。”季明辙笑着表示不介意，张秘书再次对于季明辙今天在学校的表现表示赞扬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张秘书离开的背影，季明辙笑着摇了摇头。 听说这爷们自己长得不咋样，女儿倒是生的很好，有机会一定得去看看才行。 把手头上的草案审核完毕，季明辙便下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不得不说大使馆在安排人员住宿方面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季明辙很满意自己如今的住处，一室一厅，装修简单，家具齐全，单身汉住再合适不过的地方，把西装挂到衣架上之后，季明辙拿起空调板试着点了一下，不一会，冷气便充斥满了整间屋子。 从冰箱里掏出一瓶水，季明辙打开了电视。 每天傍晚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全身放松之后季明辙觉得再惬意不过，随手挑着节目，待换到一个台子之后，他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看着电视里蹦蹦跳跳的一群女孩儿，仔细辨认之后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主任说的艺人，就是她啊...........” 季明辙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下午时候发生的事情，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小姑娘真厉害，当着明星还想着要当外交官......有志向，跟她比我好像有点太惫懒了。” 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季明辙看着电视说道：“腿不错，每个的腿都不错.....就是有两个太矮了，最矮的好像不穿高跟鞋就才到我胸口的样子” “这个徐珠贤，笑起来倒还有点憨气。” “金头发的也不错，声音挺甜。” 季明辙笑吟吟的把沙发旁的一个大熊玩偶报到怀里，低头问道：“二傻子，你说她们漂不漂亮” “漂亮是漂亮，但关你什么事”季明辙用手挥着大熊玩偶的手臂，尖着嗓子说道。 随即便又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十分严肃的点头，对玩偶说道：“二傻子，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就算全天下的姑娘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绝对不能贬低自己。” “我们要抱着一颗炽热的心，好好看的在一旁远观。” 说着，便狠狠的拍了大熊玩偶脑袋一下，严肃问道：“懂了吗” 然后便又按了按大熊玩偶的脑袋，当季明辙再次抬起头时，那首歌已经播送完毕，关掉电视，季明辙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脸上依旧带着笑。 “季参赞，你说这人换了个环境，还真是舒服呀。” 翻了个身，季明辙便闭上了眼睛，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季明辙不厌其烦的把手机摸到手中，正想着删除短信，待定睛一看之后，微微怔了会，随即便笑了起来。 季明辙今天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说到劲头上之后再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美名其曰，大家有任何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问题是来了，尤其是那位秀爱同学，已经发了丝条短信询问季明辙有没有空出来吃顿晚饭。 回绝了两条短信之后，季明辙便连应付的心思都不再有。 原本以为又是李秀爱发来的短信，却没想到是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 那个眼睛炯炯有神的女孩儿，徐珠贤。 短信很简单。 外交官先生，听了你上的课，我受益匪浅，那么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季明辙想了想之后，回复到，是个普通人。 随即便丢掉了手机，走进浴室。 一条短信能引发什么样的震动，反正季明辙不知道。 但有人知道。 清潭洞一处僻静的楼房内，一群女孩围在一起盯着地上的手机，待发现短信进来之后，所有人都激动的左摇右摆，几个女孩使劲儿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道：“忙内平时洗澡要半个钟头，现在时间还有一半，我们快点行动。” 其余人纷纷点头，女孩当中那位个子高挑的率先拿起了手机，迫不及待的点开一看，颇为失望的小声说道：“这人什么意思呀，根本不会聊天嘛。” “秀英，说的什么呀”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说自己是普通人，然后就没了。”名叫秀英的姑娘把手机递给身边的人，嘀咕道，“难得有个男人能让忙内回来还提了一句，怎么还是个愣头青” “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说不定我们家忙内就喜欢这类型的呢” “哎呀你们还聊不聊了，不聊赶快把短信给删了，把手机放到忙内衣服里面去.......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这群当jiejie的威信何在。” 其余人纷纷点头，顿时散开，把手机原封不动的塞进了徐珠贤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