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巨蚁
吴羿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衣服，拖着疲惫不堪身躯，终于完全逃离了巨型蚂蚁的追击，但又害怕那巨型怪兽吃完巨蚁或巨兽不是巨蚁的对手，巨蚁重新追击过来，对自己有所不利，于是顾不得身上的湿衣，忍着辘辘饥肠，急忙又继续向前奔行。 月亮的光洁透过浓密的枝叶，斑斑点点的散落在了大地之上，再加上微风的吹拂，地面之上忽明忽暗，气氛有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吴羿虽然心中也极为害怕，但此刻却无法顾忌这些，一脚高一脚低的不住向前奔行，忽然只觉得脚下一空，人迅速向下坠去。 吴羿只觉得天旋地转，急速坠落，身体不断的撞在岩缝里的树枝或凸出的岩壁上，然后又在剧烈的刺痛中转变方向，继续向下坠落。 向下坠落中，吴羿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那一次，他与她也一起坠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虽然险象环生，但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却不知这次，自己独自一人，是否也有如此好的运气？ 无尽的漫想之间，也许真是命不该绝，忽然停止了坠落，触手之间，似有些许滑腻柔软，又似满身鳞甲，该不会是……吴羿顾不得观察四周，更无暇顾及自己是否安全与身体的疼痛，借助中天高悬的月亮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急忙向前看去，只见目光所及处，出现了一盏比洗脸盆大了不少明灯，正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眼睛周围又在山崖的遮掩下，失去了月光的照射，显得一片漆黑，在如白纱似雾霭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慎人！ 忽然，刚才还圆如玉盘的明灯变成了一条瘦长的缝隙形状，而且在最中间处，更是各有一道漆黑的细缝，透露这一股凶残，正一点一点的向吴羿靠来。 吴羿心中大震，脑袋更是“轰”的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哪里是什么明灯，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但何种怪兽只长了一只眼睛呢？莫非是怪兽在与其他怪兽争斗过程中一只眼睛被逐瞎了？吴羿无暇多想，因为这只巨大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只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丧命于它的口中，能有如此大的眼睛的怪兽的嘴巴定然不会太小。 看着这只巨大的眼睛，但似又对自己充满好奇的眼睛，吴羿可以断定，刚才慌忙坠落，自己定然掉在了正在悬崖上栖息的巨兽的身体上，想到这里，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缓缓触手摸去，只觉得手到之处，都是片片鳞甲，不过也是，眼睛如此之大，怪兽的身体岂会太小。 吴羿脑袋混沌，心中大惊，身上衣衫的湿露程度有加深了几分，猛然间，那只眼睛直冲吴羿而来，吴羿心中一惊，双手一滑，又重新向下坠落而去。 下坠中，那只巨睛怎能刚到嘴边的美食溜掉，也俯冲而下，随后紧追。 没有了树枝山体的遮挡，月亮又高悬中天，更无半点乌云飘过，吴羿看的极为真切，这巨兽有着不但极粗，而且极长的身子，更有满身鳞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绿而又黑黝的光芒，在看它那一只长着一只眼睛的头颅，更是大的可怕，足有三间屋子大小。再细看而去，这只巨眼正长在巨兽头颅的正中央，并非自己刚才想象的那样，少了一只眼睛，最为奇怪的是，在巨眼的两边，还长着两对巨大的触角，似乎如有这只巨眼的保护神，它那张开的巨嘴中长满了锋利的獠牙，更有长过数米的胡须状之物，分布嘴巴两侧，正吐露着火的舌头向自己奔袭而来。 蛇，难道它是一条蛇，但世间怎会有如此巨大而又怪异之蛇？ 吴羿看的几乎呆住，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危险之中。 也许是巨蛇看吴羿下坠的速度超过了自己追击的速度，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吴羿只觉得脑袋轰隆，耳朵嗡鸣，然后又见它巨尾一摆，直逼吴羿而来。 巨尾未到，其中夹杂其中的劲风却先然而止，不要说转眼即到的尾巴，就这股劲风打在身上，也足够自己受的了。 风声如雷、呼啸而过，吴羿感觉脸颊、身体各处的皮肤放佛被刺入了无数刀刃，骨头也似变形了一般，生疼不已，只听“轰隆”的一声，身边的悬崖落下无数滚石，纷纷砸在了身体各处，疼痛无一言表，但却也暗自庆幸，先前而至的劲风使自己偏离了原来的坠落方向，躲过了巨蛇尾巴蕴藏巨大威力的一击。 再向上望去，只见尘土飞扬，狼藉一片，但却没有了巨蛇的影子，这才放下心来。 下坠之中，吴羿只感觉四肢百骸，无一不散架了一般，刺心刺骨的疼痛几乎令他昏厥过去，即便此劫不死，定然也变成了猪头摸样，没有十天半月的休息，是难以恢复了。 忽然，月华倾泻的当空出现了道道树影桠枝，看来离地面已经不远，若是没有什么东西的撑托，直入地面，自己必然必死无疑，不由心中大惊，双手胡乱一抓，紧紧抓住了一条粗长的藤蔓，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下滑的速度减缓，又落了数丈，这才稳住。 吴羿虽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向下望去，这一瞧，不由喜出望外，暗叫幸运，原来此时的他已经离地面不足一丈，即便直接掉下去，最多双断几根骨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吴羿慢慢的滑下藤蔓，跌落在了地上，惊魂未定，大声喘息，没想到自己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刚才在紧张之中，已觉得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此刻放松下来，各种疼痛一下子涌了上来，双手也放佛被刺入了无数荆棘，火辣辣的生疼，无以言表！ 虽然身子异常疼痛，但吴羿此刻却不敢放下心来休息，更不敢懈怠丝毫，要是巨蛇也从上面坠下来，即便不使尽全力，就它那巨大的身躯，也足以压死自己，慌忙中忍住剧痛，又急忙向前奔去。 先受到巨蚁的自扰，又有异兽的惊吓，最后又掉落悬崖，受到巨蛇的追击，吴羿一路用来防身的弓箭与探路用的木混，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又一路狂奔，还好没有遇到吴俎所说的森林陷坑，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点容他暗自庆幸的机会。 吴羿吃力的站了起来，刚想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就听四周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声响，更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立即又定下心来，凝神戒备，怪异声响却戛然而止，看向周围也并无异常，这才向前走去。 谁知刚迈出左脚一步，就听“咔咔”一声，似乎踹到了什么东西，定眼一看，几乎晕厥过去，自己刚刚踹到不是其它物体，而是一个没有半点rou体的人头骷髅，再看了看周围，随意放置着数十具白骨，森森白骨，在树影斑驳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想来定是与自己一样，在“铸心”过程中失足掉落悬崖，只是没有自己这般好运，白白送了性命。 吴羿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周围的环境不能让他有半点松懈，不然他定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好的休息一番。 吴羿迈开步伐，刚走了几步，刚才还能听到几声蛐蛐叫声的四周，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吴羿虽然年轻，却知道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容易潜藏危险，用以防身的弓箭和探路的木棍早已丢失，此刻身边唯一可以防身的兵刃，就只有怀中舅舅送的匕首，于是急忙将匕首攥在了手中，做出戒备的姿态！ 周围一下子变得极为静谧，几乎连空气中也有了窒息的感觉，吴羿手握匕首，缓缓徐步前行。 就在吴羿屏住呼吸小心前行之时，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之声，与遇到蚁队之前听到的声音几乎无异，不由心中大骇，暗叫不好，该不会这里又有一个蚁队吧？ 还没等吴羿的想法落罢，“窸窸窣窣”之声忽然变成了“咚……咚……”的声音，而且声音也变得飘渺了起来，对声音的来源无法做出判断，只听到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由此看来，此地很可能是条峡谷！ 再仔细聆听，此声音放佛有人穿着厚实的木屐，行走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不对，不是行走，应该是在青石板上跳跃。 声音异常有规律，不快不慢，始终保持着节奏，一下一下，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环境中，让人觉得分外恐怖。吴羿惊魂未定，又遭受如此怪异的声响，只感觉心脏已经咔到了喉咙，再有半点惊吓，定然会跃喉而出。此刻听着如此声音，放佛一道道催命符，吴羿只感觉身子也跟着心跳，也慢慢的颤抖了起来。 自从母亲去世，跟随舅舅以后，就不断遭受到各种不测，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吴羿觉得胆战心惊，以前每次危险，总会有直面之物，但此次，却只有不知是何物发出的怪异声音，慢慢的侵蚀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意志，纵然他以往如何胆大，意志如何坚定，此刻也成了惊弓之鸟。 如此的折磨着他的意志，摧毁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若知道下面会遇到如此情况，还不认刚才被大蛇吃了算了，至少也会来个痛快！ 忽然间，这“咚咚”之声，变的更加虚无，好似伤心过度的小孩子的哽咽之声，难道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铸心的伙伴？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这哭泣之声，虽然听起来还是若隐若现，但又在瞬间变得犹如鬼魅的嚎叫，正常的小孩，是绝对不会发出如此声音的。 可不是小孩子，那又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鬼魅？ 刹那间，鬼哭狼嚎之声大起，声如惊雷，更有莫名阴风夹杂其中，让人脑袋轰鸣，身如筛糠！ 吴羿看去，漫天树影，婆娑舞动的空中忽然出现了数只或白或黑的影子，夹在舞动的树影之中，如妖似魔，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极不真实，忽然，这些妖魔似的影子中燃起了几点或红或绿的火苗。 红，如血液； 绿，如深水。 放佛来自幽明的地狱之火，让人忍不住寒颤骤起！ 一瞬间，吴羿只觉得脖子发凉，脑袋空洞，双腿发软，身子放佛不受控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匕首也顺势滑落到了一边。 那一刻，他是那么的累。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长久的沉睡下去。 既然无力抵抗，还不如尽随天意。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法之后，吴羿的空洞的脑袋竟然变得异常清明，感觉人也轻松了很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才缓缓睁开眼睛，刚才还在耳边乍起的鬼哭之声，竟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了任何声响，夜一下子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但那如妖似魔的影子，还盘桓在空中，不曾离去，两点如绿豆大小的眼睛竟也出现了迟疑，或许，它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曾抵抗的人类，又或许，它们也为吴羿的镇定所折服！ 但真的是这样吗，只怕也只有它们自己明白其中的缘由！ 吴羿看着他们如此，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也由“跪”成了“坐”，甚至尽量将身子坐的更舒服了些。 鬼魅迟疑了片刻，终于再次响起鬼哭之声，更有丝丝躁动，龇牙咧嘴，向吴羿冲了过来，撕咬住了他的身体。 刺痛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身体仿佛被刺破了得水囊，精、气、神不断向外溢出，人也随之变得有些萎靡，这种感觉，吴羿之前也有过相同的经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似乎更比那次彻底，想必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变成一具干尸，到了最后，也会像身后的白骨一样，无葬身之地！ 忽然间，溢出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注入的感觉，恍惚之间，吴羿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虽然并不真切，但却让人觉得生命大有希望！ 这声音虽然低沉，却很熟悉，似乎哪里听过。 片刻之后，鬼哭狼嚎的声音更加刺耳，放佛一把利刃在空中划过，此时，这声音压过了鬼哭狼嚎之声，同时，又传出了放佛撕裂的声音，三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吴羿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世间任何词藻也无法描述此刻的恐怖。 也就在这时，吴羿这才听的真切，这声音似乎宣扬佛号：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听着越来越快的“南无阿弥陀佛”的声音，吴羿才恍然大悟，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 佛珠，明镜禅师送给自己的佛珠又一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吴羿觉得死亡已远离自己，才睁开眼睛，只见周身泛起万道佛光，佛光穿过奔向自己的鬼魅，一点点的将他们撕裂，吴羿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震撼，但一下子，他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浑身也僵硬的犹如石头，从佛珠第一次帮自己解围开始，吴羿就知道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却不知道竟如此厉害，若是自己能够拥有这种力量，或是这种力量能够随着他的心意而走，亦或是每当他有危险之时，佛珠都能够发挥出这种力量，而不是只有在他遇到阴邪之物时，才会发挥出来，他又何须惧怕区区一只巨蛇？ 但世间万事万物岂会有如果，或是？ 直到最后一个鬼魅被消灭，万道佛光又隐回了他的怀中，而且刚才摔下周身的疼痛感觉，也随之消失，甚至身体有说不出的舒服。 吴羿见危险已除，摸到身边的匕首，刚想站起来，却听身后一声巨响，忙转身看去，只见漫天尘土、大小石块横飞，心中大惊，莫非巨蛇竟为了自己，从悬崖上下来了？ 但明镜禅师在送他佛珠时就已经说明，只有在他遇到阴邪之物侵袭时候，才会发挥该有的作用，吴羿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被巨蛇吞入腹中，是否会现佛光，将巨蛇杀死？ 吴羿越往前跑，心中越是慌张，大蛇如此巨大，一个转身也胜过他奔跑几十步，也许漫天飞石中并没有巨蛇的身影，自己只是杞人忧天而已？于是回头看去，这不看还好，还未看清身后的状况，身体却被撞的弹了回去。 吴羿抚摸着几乎被摔成了两半屁股，眼前金星乱冒，试了几次想站起来，却又重新坐在了地上，刚开始以为奔跑向前的道路并不是直道，又在斑驳树影下没有看清楚，撞到大树或是岩壁，但忽然又觉得那里好像不对，或是大树或岩壁，在撞击上的那一瞬间，怎么会有种软绵绵的感觉，不由向前看去，只见前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出。 吴羿虽惊不慌，终于站了起来，缓缓向前走去，在到那一片漆黑处，伸手摸了摸，并没有岩壁的冰冷，或大树的粗糙，触手之间，有些怪异，暖暖的感觉，再加上好似毛发的东西，基本可以断定，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长满长毛的活物…… 等等，长满长毛的活物？ 吴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跳跃到了喉咙口，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但吴羿不听使唤的双腿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去，映入眼前的又是一双巨大的眼睛，若论大小，并不比刚才那条巨蛇的眼睛小上许多，看着这双巨眼，吴羿忍不住牙齿打颤，能有如此巨眼的动物，也绝对不会太小。 再看向那双巨眼，那双巨眼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吴羿的正后方，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吴羿的存在，见到如此情况，吴羿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与此同时，吴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面前的这双巨眼，放佛放大了的人的眼睛，只是什么人能长得这么大的眼睛？ 吴羿来不及思考，就听到一阵犹如巨型动物爬行的“窸窣”之声，忙想后看去，一双只大如灯笼的眼睛挂在了半空中，不由脑袋轰隆，身体僵硬，自己竟处在了两只巨兽的中间，成为了他们为之争抢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