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树林
吴羿被小六等人呼喊醒来，身上的伤痕果然已经好了大半，即便受伤最重左臂上的伤口已有丝丝发痒的感觉，吴羿明白这是马上要好的迹象，想着昨晚好像做梦一般的被残命带了出去，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不知所谓的治好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众人见吴羿一夜之间伤痕好了大半，均诧异不已，宣婵、冉晓更是追问吴羿有什么秘方，生怕自己有天也受伤了，也好及时治疗痊愈！吴羿知道即是自己说出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怕大家也不会相信，只有微微一笑，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老天怜惜自己，让他一夜之间伤口痊愈！ 而大家也明白，要是吴羿能有什么秘方，为何在第一天受伤后不用，非要拖着伤痕的胳膊参加“铸心”，差点还因此送命，所以虽有疑问，也只能满腹的疑问继续参加“铸心”了。 吴羿向她们问起昨天四个孩子决斗的事情，每个人都是一脸沮丧，无比痛心，最后还是小六告诉吴羿，四人相互自相残杀，最后双双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听了最终结果，吴羿的心忽然“咯噔”刺痛了一下，好像有人用皮鞭狠狠的抽打着他的心脏。 疼痛，几乎令他的心脏到了扭曲的边缘，但却只能忍受着！ 一会冷酷残忍，杀人嗜血；一会又满是悲情，似有无限怜惜。 残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羿无法想象，也不能想象，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若不是自己身上的伤痕真的在一夜之间好了大半，否则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向嗜血冷酷的残命竟也有温情的一面。 没有了受伤的身体，又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吴羿的精神比前两天好了不少，又加上这两天来的经验，攀爬起山路来轻松自如了很多，刚开始要整整一个白天才能完成一次的爬山取旗行动，在第二个月结束的时候，吴羿、小六等好些人只用半天就可以完成，只是随着铸心的继续进行，人数越来越少，到残命所说的两个月时候，“铸心”开始时候一百二十五人的队伍，竟剩下不到三十人。 这剩下的三十人，经过这三个月的爬山、拿旗，又辅助自相残杀的集训，不但身体素质得到极大提高，就精神素质，也比以前强韧了不知多少倍，而吴羿、小六、宣婵三人友谊为先，不负众望，也成为了这三十人其中之三！ 至于冉晓，说起冉晓的死，无不让吴羿等三人痛心疾首，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冉晓被同伙杀死，只因为这是规则。 优胜劣汰既是规则，就必须每个人都遵守！ 两个月来，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死亡！ 不住的流血，不断的死亡，两个月以来，吴羿已经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几人，心灵已经麻木，不知疼痛！ 血液飞溅、尸横遍野，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生存下去，才能够继续“铸心”，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违心的杀死他们的同伴。 两个月的时间在别人的眼中也许不算太长，但在这一群每天都要面临死亡的孩子们心中，却漫长极了，两个月的时间内，孩子们不断的相互竞争着，又不断的了解相知，共同患难的友情，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可他们必须在共患难的友谊与自己生命之间做出选择，选择友情，也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生命。 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没有了生命，也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于是他们只能不断的杀戮。 不断杀死了他们生存的竞争着，却也杀死了他们之间的友谊，没有人能够想象他们将匕首刺进他们朋友的身体，血液不断涌流的那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几乎晕厥，令人窒息的感觉，这种感觉，没有经历的人，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在这里的两个月，他们经历了太多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些，他们才生存了下来，成为了胜利者！ 残命望着这三十人，脸上没有微笑，也不见了以往冷酷，那是一种极为杂的表情，有不忍的痛心，也有胜利的喜悦，又有无限哀思。 许久，残命恢复了往日的冷酷，道：“首先我恭喜大家，在一百二十五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但你们也不要自满，因为这并不是‘铸心’的结束，也许你们当中不会有一人留下，皆成为‘铸心’的牺牲品。” 残命看着与自己共处了两个月之久的孩子，道：“今天我们将开始‘铸心’的第二轮集训，这次的集训是要你们逐一进入我身后的这片树林，在一个月时间内，独自穿越这片树林，自己计算时间，一个月能穿越者，将视为这次的胜利者，继续进行‘铸心’。但我要提醒各位的是，时间只有一个月，你们可以提前完成，但却绝对不能超时，更不可以在此过程中出现同伴相互帮助的事情，至于有违者，会有什么后果，我想各位应该是清楚的吧！” 也许以前还有人敢怀疑残命的话，但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大家知道了残命的能耐，知道残命所说的后果，那就是“死亡”，更知道在他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否则只能更快的结束性命！ 他们为了生存，放弃了自己本该善良的秉性，纯洁的友谊，没有人会在此时功亏一篑，大家相互对望着，那眼神异常的复杂，有相互的鼓励，也有如释负重后的轻松。 前两个月他们是竞争者，但这一个月内，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伤害彼此的性命，怎能不让他们彼此宽心一笑！ 残命继续道：“半个月后，我会在树林对面的搭一间竹舍，等待各位的凯旋，但你们务必记住，此次行动务必单独完成，好了，你们每隔一个时辰进去一个，可以开始了！” 于生在孩子们中，年纪最大，个子也最高，首先第一个走进树林，接着每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个人怀着对他们的不舍，走进了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的毒虫猛兽的树林。 吴羿望着这片巨大的树林，忽然间脸色一白，记得小姮的爷爷吴俎说起过，在老树盘根、古树参天、藤蔓纵横的深山丛林地带行走，务必注意层层覆盖的腐叶枯枝中所隐藏的巨大陷坑。 由腐叶枯枝所形成的巨大陷坑异常厉害，稍不小心，陷进里面，想要出来可就难了，但却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决，一是在脚上绑上两根够大的树枝或木板，加大行走时的受力面积，同时也将人的体重分散到了不同的方向，也就有可能避免陷下去的可能；还有一种是找一根足够长的木棍，便行走便探路，只要腐叶上面足够坚硬，便可安心的行走在上面。 其实丛林中的这种陷坑很好理解，就是最下面的枝叶因为积水的侵泡，产生了腐烂，而最上面的枝叶却完好无损，人一旦踩上去，便会陷下去，有些时候，甚至比沼泽还厉害，这种陷坑往往有一个特点，大多数都只产生在地势低洼容易形成积水之处，但却不完全绝对！ 遇上由腐叶枯枝形成的陷坑，千万不可以挣扎叫喊，不然只会越陷越深，因为这种陷坑跟沙漠中的流沙，沼泽之地的结构功能大同小异，越是用力挣扎，越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攀爬出来，就越是陷得越深，如果遇上这种情况，就只能安心地、屏住呼吸的等待救援，如果独自一人，就只好等死了！ 想着当时他与小姮听到吴俎的讲解后，也忍不住咋舌，丛林地带竟还有如此危险，但同时又暗自庆幸，均是暗道：“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没有陷进这种陷坑之中。” 现在想想此刻他们又要面对如此险境，怎么不心生担忧，自己可能还好些，事先了解情况，会有些准备，但其他人，只怕险矣！ 刚想准备将自己知道的丛林情况告诉小六与宣婵，却听到残命叫喊声，督促自己尽快进入丛林。 如此情况，只能祈求菩萨保佑了！ 这片林地地势平坦，似乎一马平川，吴羿并没有看到老树盘根、古树参天、藤蔓纵横、腐叶层层的景象，显入眼前的只是些差不多只有碗口粗细的树木，而且也不甚稠密，更有鸟鸣蝶飞，野花斗艳，越往里面，似有霭霭雾气，但鸟叫虫鸣之声却愈加浓郁，在平常人看来，在这么谐和的地方，应该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吴羿却不这么认为，更是不敢大意，因为通过前三个月生死存亡的训练，对残命有了些许了解，后面这一个月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度过，于是不敢再做迟疑，用身上的匕首截下了半截还算坚韧的小树杆，又割下了一截藤蔓，做成了一把简易的弓，最后再用匕首削出了几十只箭支，已备防身之用。 吴羿继续先前走去，脚下的枯枝不断发出“格格”的响声，雾气虽然轻薄，但走在里面，能见度却极低，吴羿眼睛四周打转，却只能看见四周不足两三丈左右之物，不由弓箭搭玄，拉成了半满状，只要稍有不慎，便将射出，以防危险。 可直到吴羿走出霭霭雾气，也未发现任何异议，不由将心放宽了些许，也忍不住幻想，是不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也许残命这次一改前三个月不拿人性命当回事的初衷，但又觉得不会如此简单，还是小心为妙。 刚才还有的虫鸣鸟叫，随着吴羿的不断向前深入，竟也销声匿迹，放佛这片树林里从来都没有过鸟叫虫鸣，刚才听到的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看着树林四处，已经和刚进来时的情景完全不同，老树盘根、古树参天、藤蔓纵横、腐叶层层，正是老族长吴俎说的充满陷坑的那种林地，不由心生戒备，地上的枯枝败叶一层盖一层，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了，腐烂的枝叶与死在里面的野兽，散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这种腐臭与不远处的野花散发出来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怪怪的，呼吸久了，几乎让人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窒息的感觉！ 虽然充满了危险，但却无法回头。 在这充满陷坑的丛林之中行走，吴羿选取了第二种方法，一来这个方法比较容易，因为树林中唯一不缺的就是木头，随便找一个可以探路的木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二来这种方法也比第一种方法要保险一些。 吴羿一边用木棍探路，一边又将弓箭搭玄并拉成半满状态，注意着四周的动向，脚步也放慢了几分，可就在吴羿迈出左脚，刚准备迈出右脚时候，整个人忽然向下掉去，不由大吃一惊，暗叫不妙，出于本能的反应，急忙将双腿叉开登向两边，又将手中的木棍与弓箭横于胸前。 事实证明吴羿的做法是对的。 吴羿见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证明遇到的并不是由腐叶枯枝所形成的陷坑，才松了口气，趴在洞口休息了片刻，鼓足力气爬了上去。虽然爬了上去，却还是暗自惊心，若真是由腐叶枯枝形成的陷坑，四处周围又没有延伸过来的藤蔓，自己又独自一人，此刻只怕已经休矣！ 很多时候，人们常说死亡并不可怕，那是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死亡。 当真的遇到了死亡，又会因为死亡方式不同，让人对待死亡的态度又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 有时候死亡只是一瞬间，比如一刀毙命，让人根本来不及有害怕的机会，自然也不会产生恐惧，但若是掉进腐叶枯枝所形成的陷坑之中，又不会让你一下死掉，只是随着你的挣扎与叫喊一点点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慢慢的刺激着你的神经，折磨着你的意志，让在你无穷无尽的惧怕中体会死的感觉，直到真正死去！ 这种死法，这也是最刺激人的神经，折磨人的意志的一种方式！ 吴羿虽然没有遇到如此情况，但却还是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坐在洞口喘息了片刻，感觉体能已经恢复，才伸手抹了把头上渗出的汗液，往洞口爬了几分，这才观察起了这个地洞。 不看还好，一看不由脸色苍白，刚退下去的白毛汗又立刻涌上了身体，这地洞口不过三尺，竟能容一人可以宽松掉入，若有两人一同掉下，很可能就会卡在其中，当然这不足让吴羿吓出汗液！ 洞口不大的地洞，当然也不会太深，吴羿向下望去，也就两三丈的深度，可怕的是在洞底布置着五六根削尖的木刺，如果掉下去，定然会被戳出五六个透明的血窟窿。 吴羿看着这人为设计的陷阱，后怕不已，更是暗道：还好自己反应迅速，不然即便遇到的不是枯枝腐叶形成的陷坑，此刻也无命坐在此地了。 窥一斑而知全貌，通过刚才的有惊无险，吴羿更加可以肯定，这片树林当中，定是机关陷阱重重，令人防不慎防，稍不留神，便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吴羿继续探路深入，忽然听到一阵“嗖嗖”之声从正前方而来，急忙抬头，只见数只离玄之箭向自己急射而来，这数只箭上下排成一个“一”字，分别直取吴羿的头部、胸前、小腹、双腿。 吴羿曾随舅舅学习箭术，虽称不上射箭高手，但也算的上懂箭之人，如今听着这来势汹汹的“嗖嗖”之声，知道射出这数只箭的人一定用足了力气，更知道若是被这数只箭射中，肯定一命呜呼，绝无生还的可能，于是不敢懈怠，急忙跌倒在地，向左滚去。 吴羿刚滚到左边，又听一声绳索收拉之声，紧接着竟被一张网掉在了半空，可还没等吴羿有丝毫的喘息，数只箭头泛着寒光的利箭又一次向他射来。 若在地面上，还好躲避，但在这半空之中，吴羿看着转眼即到的利箭，心中似有一个声音不住呐喊，辛苦坚持了这么久，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忽然，吴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地上可以左右滚动，在空中为何不可？ 于是不再迟疑，坐在网中连忙向右晃动，随着吴羿的晃动，利箭顺势而过，还射开了绳网的一个线头，吴羿见状大喜，急忙拿出匕首向绳网割去，知道自己这次凭运气躲过一劫，若是射箭之人看出了他的躲避路数，到时候自己将必死无疑。 吴羿屁股着地，摔的好似开花了一般，生疼不已，却不敢懈怠，更顾不上疼痛，急忙向射箭而来的地方走去，因为此刻他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若不能将射箭之人找到并擒住，自己绝对熬不到一个月之后。 随着吴羿的前进，林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没有鸟鸣虫叫，更没有利箭而来的“嗖嗖”之声，吴羿不但仔细的观察着四周，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地面之上，因为雁过留声，只要刚才有人在此地，地面之上，一定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然后逐一排查，定然会有所收获！ 吴羿一路仔细排查，却未有丝毫发现，但也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陷阱机关，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往常。 这时，一阵阴风传来，这阵风竟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正是上次与舅舅在遇到老虎时候见过，与舅舅二人若没有外人帮助，都差点命丧其口，此刻自己一个人，是万万不敢与其硬碰的，于是不敢再继续前进，有按原路折返了回去。 可刚等吴羿走到刚才之地，又听一阵“嗖嗖”之声，数只利箭射向自己，吴羿心惊不已，但后退数丈，却又恢复了平静，向左右走动，“嗖嗖”的利箭之声更是不觉悦耳，有时候还些足够一人怀抱的木桩从天而降，砸向自己。 吴羿站在原地，抬头望天，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稀稀落落的照射在大地上，地上一片斑斓。一边有老虎猛兽，一边又是机关陷阱，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或者，这里真的将要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死亡，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要生存下来，却是困难重重。 更何况，自己辛苦的坚持了三个月之久，甚至亲手杀死了他的同伴，怎么可以在此地送命？ 既然不能前后行动，为何不可以在老虎与陷阱区域的夹层中前进，等避开老虎的锋芒，在继续前进，吴羿想到这里，心中才松了口气，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