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告别
学院长老团当然是见过谢尔顿库帕的。 他那样的修行天才，长老团想不注意都困难。更别说，他的伙伴，如欧德院长，黛丝女士等，都是他的朋友。只可惜，谢尔顿库帕当然更爱游历，经常一走数年，所以才与汗默大师等人接触不多。 即便如此，这些大师多数可都比谢尔顿库帕要年长，自然记得他当年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因为谢尔顿库帕之前并不费心在容貌上，顶着一副老头儿的样子很多年，让他们一时没有想到罢了。 “你们怎么不走正门？害的我们以为遇到强敌了呢。”前来的一位半神道。 谢尔顿随意地回答道：“走正门哪能这么快找到你们。”又随口问道：“怎么，学院有强敌？” “不是。”汗默大师挥挥手：“回去再说。” 因为里面住了不少半神，学院的这个半位面，有了不少变化。面积大了一些，这自不必说，但也仅仅是扩张了一倍左右，比不上精灵外面的百分之一。但这里的魔法元素浓郁程度，却是比外界多了五倍不止，修炼环境比精灵位面还要好。 最引人注目的，是远远有了一座高达千米的山峰！ “汗默大师，那山峰？”梅兰妮惊疑地问道。 汗默大师嘴角含笑：“那山峰，是在五年前自然生成的。” 那就意味着，这个半位面已经不是原来那种人工位面，而是转化成可发展的半位面了？那就意味着，这半位面有一日会成长为一个新的位面了？ “咦，那真是不错……”谢尔顿精神力从那山峰之上浅浅掠过，眼中闪烁着十分感兴趣的光芒：“我还从未见识到位面的生长呢……这回一定得好好地研究研究……” ——当初认为梅兰妮身体有种种异常让他兴趣非常，但如今全部都得到了解释之后，谢尔顿老头儿已经很久没有找到新的兴趣可供关注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任劳任怨地替梅兰妮守护十来年的原因。当然了，十年中他一直也同时在修炼，并没有浪费时间。而现在，眼前的课题不是很有意识吗？ 梅兰妮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谢尔顿老头儿既然要研究人工半位面转化成可成长半位面，以及位面生长的原因，那么，他很长时间内肯定要留在这里了。那么，黛丝女士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起黛丝女士，梅兰妮眼中就看见了黛丝女士。 黛丝女士依旧是旧日的样子，容颜年轻秀美，彷如花季少女。看到梅兰妮，她微微一笑，正要迎过来时，这才看见了梅兰妮身边的谢尔顿，于是怔住了。随即，她的脸色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那般轻轻巧巧地跑了过来，向谢尔顿张开了双臂。 “谢尔顿大哥！” “是黛丝啊！”谢尔顿接住黛丝女士的拥抱，又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多少年过去，你一点没有变样嘛。” 黛丝脸色露出一丝红晕，后退一步，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倒是你，当年不肯费半点心思在容貌上，现在……修为提高之后，又年轻了吧。” “很不习惯呢。”谢尔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娘娘腔呢？” “……”黛丝嗔怪道：“他做了多少年院长的人了，你也给他留点儿脸面。梅兰妮在呢。” 梅兰妮抿嘴直笑。 她其实是看出来了，黛丝女士对谢尔顿老头儿的感情其实是依赖多一些的。而谢尔顿老头儿，只怕一直当黛丝女士是当年那个十六七岁的小meimei吧。恩，这样的话，黛丝女士一直费心保持自己“娇嫩”的容颜，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不过，前辈之间的情事，她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谢尔顿根本没有留意梅兰妮在笑什么。听过黛丝的话，他反而扬起了眉，有些不满地道：“他也好意思为人师表！看看他教出个什么品格的孙女！” “你是指阿黛拉？”汗默大师皱眉道：“自十年前她从战场上消失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她难道不是在某个地方潜修？” 圣者以上，一走十几甚至几十年都是极平常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没有很注意这个。 “院长您……”谢尔顿向汗默大师道：“是三级半神了吧。” 汗默大师点点头：“我是我们这里修为最高的。谢尔顿，你想说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既没有羞愧，也没有骄傲。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如谢尔顿和梅兰妮，也同样知道谢尔顿和梅兰妮都是天资聪颖兼有大福缘的人，他比不得。 “难怪……那恶魔神隐匿在阿黛拉身上，你们都感受不出来……”谢尔顿道。 “什么？！”汗默大师悚然：“恶魔神？怎么可能！” 谢尔顿点点头：“待欧德来了再说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一处大厅内坐下。 待欧德院长也赶来，与谢尔顿打过招呼之后，谢尔顿坐直了身子，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梅兰妮第一次看到谢尔顿老头儿严肃正经的模样。只见他坐在那里，一边询问一边讲述，将关于梅兰妮这位神眷者与自然女神之间的联系以及争夺，以及后来献祭并阿黛拉随同恶魔神出现以及同自然女神梅兰之间的争夺一一表述了出来。 “……关于你那个孙女，”谢尔顿看了欧德院长一眼，不满意地道：“不管她是不得已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现在告诉你，若是下次让我碰到她，我绝不会饶过她！若非是她心术不正，怎么会让人钻了空子！” 欧德院长眼神沉静，闻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他自己现在还仅仅是个圣者。阿黛拉她，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却是一位半神了……“下个月我就辞去院长一职吧。作为大陆上最顶尖的学院，在现在的形势下，荣耀学院的院长必须是半神才是胜任。” “你说的是。” 整个大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位半神了，作为学院代表的院长的修为仅是圣者水平实在不足以震慑四方。 汗默大师环视一眼，叹息道：“那……学院工作，我先兼着吧。” 在坐的这么多人，除了自己，还真的没有谁合适并愿意负责这份工作的。现在修炼条件这样好，哪个不是争分夺秒的。而欧德的天资本来是很好的，这样被琐事绊住一直耽搁下去，太可惜了。 “这都是小事。”谢尔顿抬起头，道：“院长什么的，担个名就是，日常琐事，交给别人也好。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自然女神和恶魔神此时在哪儿？大陆上还有没有其他神明？他们想要做什么？还有就是……今后会不会如万年前一般，有其他位面的神明降临到这片大陆上来？若降临，并对本土强者怀有敌意的话，我们当如何？” 这并不是他凭空担忧。 现如今，大陆上魔法元素的浓郁程度已经是之前的三倍有余了。据他估计，若再恢复一些，或者达到五倍的时候，就会达到万年前的水平。而到那时…… 无论什么时候，弱小的人都是没有说话权利的。 而留给神恩大陆上人类的时间，只有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了……十年……谢尔顿心中有些凛然。天才如他，在十年时间内从八级半神爬到十三级半神倒是有几分可能，但绝对很难很难越过十三级，晋级成神！ 更且，半神是分了等级的。不同等级之间的战斗力天差地别。安知神明不是有强有弱！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谢尔顿叹息。在追求力量十分重要的时候，其他的兴趣都要放一放。比如说研究这个位面。 “不如，通知所有的半神，将未来的可能告知，形成一个联合？”欧德院长建议道。 “不妥。”谢尔顿面带鄙夷：“那些接受了从前神明神力灌注的人，谁知道那些神明会不会在那些人身上留在什么后手。况且，那些人多数资质一般，说不得以后就永远停留在现有的境界了，能抵上什么用。” “那就查清楚，择优秀的、品行端正的通知，贵精不贵滥。”汗默大师道。 谢尔顿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做法。毕竟那样的幸运儿不少，也算是一分力量。 “院长，我要留下潜修。” 谢尔顿向汗默大师说完，又对梅兰妮道：“你天赋比其他人好。处理了私事之后，也尽快回来潜修。别到处跑来跑去了。这里最安全。” 梅兰妮忙应下：“我回去看看父亲母亲就回来。”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才了然，看向梅兰妮的目光中不免有些喟叹。在座的这些人，他们的父母亲人几乎早就寿元耗尽而死了。而梅兰妮却是如此的年轻，年轻到她那仅是普通人的父亲母亲都还健在的地步，怎么不让人心生感慨…… 简单地议了议后，梅兰妮告别了他人，独自走出了大厅。 这个半位面的确是在成长着的吧。梅兰妮站在那里，居然感觉到有一丝清新的风…… 绿茵城里有好几个男爵府。 格林男爵府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但这普通，又因为这家少主人的优秀而变得不普通起来。至少，如今在绿茵城，绝对没有谁会随意来招惹到男爵夫妇。虽然男爵夫妇根本没有多少武力值，跟随的护卫也不是什么高明的。 梅兰妮落在了她住了好几年的后院。 但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的后院——原本几间朴实的房子被一座造型别致的二层小楼所代替，原本属于魔植园的地方，此刻成了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中开满了各色的鲜花。 梅兰妮分明看到一名侍女正在用剪刀剪下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含笑放在了她的花篮中。不多时，她已经剪下了慢慢一篮子的鲜花，而后轻快地穿过花园庭院，将鲜花分别送到几个房间中，插在美丽的花瓶中。 含着露珠的玫瑰陪着精致的花瓶，高高低低错落的那么美丽。不知为何，这美丽看在梅兰妮眼中突然觉得有点点的刺痛。于是她闭了一下眼睛。 男爵府没有换地方，在男爵府内的建筑布置，多数都换过了。 她干净简洁的小房间不在了，她同小古说话的院子不见了，她跟着老莫里游玩的魔植园也不见了，甚至她八岁那年举行宴会的大厅也换成了新的……梅兰妮再也找不到她当年生活过的影子。、 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梅兰妮沿着青水石铺就的小径往前走。 那个崭新富丽的大厅内，似乎正有个聚会。她看见自己的们母亲艾琳夫人正和几位贵妇打扮的夫人围坐在圆桌边上，一边品尝茶点，一边很是愉快地说笑着。 “……你这个项链真的很漂亮，这么大一颗红宝石……” “……下周郁金香商会可是有一批稀有的瓷器，听说那胎膜都是透明的呢，我可是等着去见识一下，你们呢？” “……哎，你们听说了吗？方特家的夫人最近……嘻嘻，那个小年轻，长的真的很俊俏呢……” 诸如此类。 梅兰妮知道，这就是贵妇人之间的消遣。 但她记得——虽然她那八年中并没有多少时间是同艾琳夫人在一起的，但她还是记得，那时候的艾琳夫人，极少参加贵族间的聚会，总是在cao持着家务，担心着自己外出的孩子们和种植园的生意…… 现在妆饰华美坐在那里吃茶闲谈的贵妇人，让梅兰妮觉得有些陌生。 她也看见了她的父亲格林男爵。 他同一些衣着光鲜的男人们在打牌，时不时地大声说笑，满面红光。 而梅兰妮记忆中的格林男爵寡言沉默不善交际……不是现在这样的。 梅兰妮没有打扰这场聚会，纵身上了男爵府中的一颗大树之上坐下，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又升起来，那些贵族们才三三两两地离去。送别的时候，她分明看见艾琳夫人给了其中一名男士一个暧昧不明的眼波，而格林男爵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根黄金项链放进了一个贵妇人的手中，又将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梅兰妮眼底一片幽暗。 她待在树上，一时忘记了下去。 月亮很快高过了树梢。 梅兰妮突然抬眼，看向那前院大门。 是梅文回来了。 梅文依旧穿着魔法师的袍子，只是胸口上绣了一点金色，代表着他圣者的身份。他面容沉静，步伐稳定，看起来比十年前更加的可靠了——这还是她熟悉的哥哥…… 梅兰妮眼角微湿，弄出了一点动静。 梅文目光如电，立即警醒般地看了过来。 梅兰妮慢慢地现出身形，在梅文惊疑的目光中，缓缓地飘落下来，向梅文轻声道：“哥哥，是我。梅兰妮。” “真的是你！”梅文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女，满心满眼盛满了激动和喜悦，失态地抓住梅兰妮的手臂道：“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让我们一直挂着心！对了，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不好？” 眼角还湿润着，嘴角却翘了起来。梅兰妮轻声道：“哥哥，我们找到地方再说吧。你meimei我的故事，长着呢！恩，先不要惊动父亲母亲吧，我刚刚留意着他们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梅文精神一扫，分明发现艾琳夫人正在对镜梳妆，而格林男爵还在书房中。梅文看见面前的meimei此时低下了头，点点头道：“也好，明天再去见父亲母亲不迟。恩，你跟我来吧。” 梅文的住处是一座三层小楼。小楼周围布了简单的魔法禁制。 梅文将梅兰妮带到自己的客厅，让她坐下，泡了杯热茶，递给了梅兰妮。梅兰妮接过后，将有点烫烫的水杯捧在了手心里。 “梅兰妮，你怎么了？”梅文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疼，他看着梅兰妮，道：“告诉我。有我在呢。你看看，你哥哥我如今也是位圣者，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弱者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meimei，是何阳的天才人物，此时修为怎么会不如他？ 梅兰妮摇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找不到我小时候住过的院子了。魔植园也不在了。你知道吗？那是老莫里的心血。而且老莫里他……他因为去找我，死掉了……” 梅文握住了梅兰妮的手。 “我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家，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六年后了。而这个家，我竟然一点儿也不认识了……” 梅文想到梅兰妮小小年纪就有遭受那样的苦楚，而当时他们这些亲人居然一直认为她得遇名师心中欢喜……又听到梅兰妮口中的失落之意，只觉得无比的心疼。 “我来的时候，父亲母亲正在开聚会。他们……生活的很好，越来越像是贵族了。” 梅兰妮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梅文理解自己的意思。她只觉得，她的父亲母亲显得那样的陌生，而他们的生活似乎离她那样的遥远。像是两个世界似的。或许梅文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陪伴在他们身边很久很久了，怎么会觉得陌生遥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