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章 提倡天足 141章 混淆黑白

    今天学堂里仍和往日一样，邢先生板着脸讲课，依然有几个座位空着，农家的孩子顶一个劳动力，所以家里常常有事情不能出席，邢先生也习惯了，倒也不责问，反正读书是给自己读的，自己不想读，先生就是拿鞭子逼着也没用。

    宋天慧典型就是个不想读的，她现在慢慢掌握了这个时代的文字和书写，所以对来学堂就少了一些兴趣，原本她前一世就认得繁体字的，加上小时候还练过书法，所以上手很快。而课业的内容都是写四书五经，之乎者也，实在太考验她这个现代人的脑瓜了，她甚至庆幸过，还好自己不是男人，否则要考功名真的头悬梁锥刺股了。

    正当她深思飘远的时候，邢先生在台上说道：“大家不要笑，都说说你们怎么看待女人裹足吧。”

    宋天慧竖起了耳朵，刚刚讲什么怎么就拐到女人缠小脚上了？这跳跃也太快了吧？她是很厌恶古代缠小脚这种陋习的，不应该说是变态想出来法子，能把女人的脚折磨成那种病态的形状，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美感。

    这个时代的小脚妇女会把腿脚遮起来，就是走动时，也顶多露点鞋尖尖，看着就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给人无限的瞎想。可是前一世，宋天慧是看到过一位小脚老太太的。老太太冬天就穿着棉袄棉裤，也没有外裙，棉裤下面用绑脚绑着，再往下是一双畸形的小脚。走起路来颤颤悠悠的。最怪异的是她的脚脖子那里很粗，结果往下突然就变成了一双站不稳的小脚，两两对比在一起毫无半分美感。

    那时候宋天慧还年幼。她差点好奇的去问老太太痛不痛，她跟自己mama讲了，mama警告她可不能去问这种问题，后来她长大懂事了，每次想到当时的画面，就实在想不同为何古代的男人喜欢小脚，明明毫无半分美感啊。

    邢先生先点了东边大龄班的一位少年。宋天慧只隐约记得那人小名叫进喜，她在村里听到有人喊他“喜娃子”的，她第一次还以为那人在问洗袜子什么的，所以对这个进喜有些印象。

    进喜站起来说：“都是家里有条件的人家的女娃才缠小脚哪，还有城里的太太、夫人们。应该是身份的象征吧。”

    “那你觉得裹足好吗？”邢先生又问。

    “当然好啊，我表哥娶了个小脚媳妇，把他美得不行哪，我家要是有钱，以后我也娶个小脚媳妇！”

    进喜话音刚落，学堂里就传来一片哄笑声，有人小声叫道：“现在就想媳妇啦，羞不羞哪？”

    连邢先生也被逗笑了，嘴角微微挑起。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问李青山：“青山，你怎么看？”

    李青山站起来，认真的说：“我觉的不好，走路都走不稳，就更别说干活了。要是我娶媳妇，肯定不要那样的。过日子不实在，还得当奶奶伺候着，再说了，我咋不觉得裹个小腿就能显得多精贵哪？”

    邢先生再次无奈的笑了，“你坐下吧，大家注意下，不要跑题了，现在不是讨论娶妻。”

    宋天慧都快笑趴下了，这些半大小子想的倒怪多的，一开口就想媳妇了，不过她倒挺赞同李青山的说法，这个时代的人能有李青山的见识，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她偷偷的瞄了眼邢先生，不知道邢先生会不会因此生气，读书人不是都有些迂腐么？

    正想着呢，就听到邢先生说：“宋天慧，你怎么看？”

    宋天慧只好站了起来，说：“我娘和我姐都是天足，可我觉得挺好，既然是天生下来就有的，那就是老天给的，最是自然、和谐，又何必把脚缠成那个样子，那不等于是逆天而行吗？我听说没缠脚的女子会被人看轻，但她们大方、踏实、朴实，我反倒更欣赏天足，对于裹足并不赞同。”

    让她说违心的话，她做不到，她只能尽可能小心翼翼的措辞，不让自己说出过激的言论，反正邢先生说了畅所欲言的，她只说了个人的喜好，也没什么错处。

    没想到邢先生拍手大叫，“好，说的好！好个天赐自然，好个逆天而行！”

    宋天慧瞪大了眼睛，她再想邢先生不会是气糊涂了说反话吧？不过看他的样子倒不像在生气啊，难道他也反对裹足？可邢先生怎么看都不像特立独行的人啊。

    “我朝上一代圣主就提倡女子解放双足，保持自然的天足，现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基本没有女子还裹足的，一些大城市也摒弃了这一陋习，可是我发现咱们这些偏远的乡下却还一直坚持裹足，甚至以裹足为荣，这实在太令人痛心了！”邢先生说道后面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看样子是真的痛心疾首。

    宋天慧愣住了，前一代圣主就是说上一代的老皇帝吧，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思想开明的人，会不会是他某日看了嫔妃的小脚呢，刺痛了双眼，才有此想法？宋天慧八卦的猜测起来。

    听说小脚女人一辈子都不让人看自己的脚，就是睡觉或者夫妻生活时，都要穿着袜子。宋天慧曾经想过她们洗脚大概都要偷偷洗，不过刘氏还有找崔氏给她端洗脚水，不知道有让崔氏看到没，反正宋天慧当时进去的时候，刘氏已经穿着袜子了。

    就算是嫔妃，也得听从皇帝的命令吧？要是皇帝非要看她们的小脚，她们不得乖乖脱了袜子？大概老皇帝就是被吓到了，所以才提倡天足的。

    “上一代圣主圣明，不仅提倡女子保持天足。还提倡晚婚晚育，这些年实施下来，也确实可以看到成效，你们年纪小。莫早早想着成亲，自然是把身子骨长结实了再成亲才好。”邢先生又说道。

    晚婚晚育？宋天慧差点就坐不住了，这位前一代圣主不会和她来自一个时空吧？她不由想到之前听说皇帝提倡村长要年轻人当的。张山就是响应这个政策当上村长的，否则之前的村长都是老头子的。

    难道前一代圣主真跟她是同乡？

    宋天慧叹了口气，同乡又怎样，人家都已经仙去了，她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想想人家来到这里做皇帝，享受后宫三千佳丽的逍遥日子，怎么换成她就蹲在着乡下地方忍受老妖婆的折磨呢？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等一等，她突然反应过来，那按邢先生这样说，她娘、她姐。还有她没缠足算是对了！人家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是天足，你那小脚不就成了另类？一看就是穷乡僻壤跑出来的吗？

    宋天慧差点大笑三声，刘氏和小刘氏还以为自己比别人多高贵呢，真要去了大城市，就是土包子一枚。可惜二妞也缠小脚了，受了苦不说，以后还得被人看轻了。

    她偷偷朝大郎、二郎看去，只见两人若有所思，大概他们回去会跟王氏讲讲吧。二妞的脚或许还来得及吧。

    待到下课时，宋天慧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她突然觉得今天的课非常有趣，原本她没什么兴趣来学堂了，可现在想法又改变了，至少在她搬去镇上之前。她还会坚持来学堂的，说不定能更多了解下这个时代的习俗呢？

    一下学她就回了家，崔氏已经从别人家买了两只活鸡，这是之前计划好的菜，娘几个也商量好了在村里买鸡，镇上的鸡和蛋都比村里贵不少。

    午饭的时候，崔氏端上来一小碗炖蛋，里面加了些碎菜叶，飘着淡淡的蛋香和菜香，小四的小鼻子又狠命的吸了吸。

    “这是今个儿去容大娘家买的鸡蛋，先给你们吃点补身子，其他的就得留给客人吃了。”崔氏笑着说。

    家里穷惯了，几个孩子也都懂事，就是最小的小四也没急着吃，虽然流着口水，却还说：“娘你吃，你才该补身子哪。”

    宋正仪在旁边看得心暖暖的，暗想还是自家娃子懂事，要是搁二妞、三妞、五郎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就吃起来了，还是穷人家的娃子早当家哪。他心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地里伺弄好了，等收成好了也让娃们吃好些。

    崔氏心里也高兴，谁不喜欢孩子孝顺啊，她象征性的吃了一些，但宋天慧几人都不答应，最后她吃了快一半，剩下的才是宋天慧姐弟三人分的。

    宋天慧看着自己分到的一小块炖蛋，又看看旁边眼角带笑的宋正仪，直接把炖蛋给了宋正仪，说：“爹，你吃吧，赶紧把身子养好了多赚些钱。”

    这话说的，好像完全把宋正仪当牛马使唤一般，不过宋正仪和崔氏都笑了，知道这娃还有些别扭呢，但心却是好的。

    宋彩云和小四偷笑，宋彩云对小四使眼色，两人都没把炖蛋再给宋正仪，要是都给了，怎么能凸显宋天慧关心宋正仪呢？自从宋天慧撞了头开始，他们都觉得宋天慧对他们爹很冷淡，以为是心里有疙瘩了，现在眼看着疙瘩要解开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

    141章混淆黑白

    吃饭的时候，宋天慧讲了学堂里听到的消息，崔氏听得满脸放光，一个劲的问：“这可是真的？这可是真的？”

    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两个女儿，一方面是因为让她们受苦了，另一方面就是没让她们缠足。宋彩云是不被刘氏喜欢，所以刘氏也不张罗着给她缠足，崔氏自己没缠过，也不敢乱弄，这缠足可不是随便拿点纱布缠缠就行的。

    而宋天慧因为一直扮男娃，也错了缠足的好年纪，这一直是崔氏的心病，相比之下，她更觉得对不起宋天慧一些。

    宋天慧笑着说：“肯定是真的，邢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要不是他想回来养老，我们还做不了他的弟子哪。他说现在就是大城市的千金都没人缠足的，那些缠足的反倒要被人笑话。”

    崔氏和宋彩云都露出惊喜之色，两人都好像扔掉了背了许久的包袱，重重的舒了口气。

    宋正仪也高兴。要真是这么说，他家没给女娃缠足还是对了！可是他想了想又说：“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可咱们这片都没听说这规矩。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传不过来，这没几年娃们就要说亲了，其他人家还是看重那些个缠足的。”

    崔氏和宋彩云脸又垮了下来，宋天慧瞪了宋正仪一眼，她爹这人真的是一根筋，不会说话！

    “咱还能一直待村里了？过阵子咱们存够钱就去镇上做生意，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也到城里生活了。到时候跟我姐找个城里的人家，人家还看重她的天足呢。”宋天慧说道。

    崔氏和宋彩云又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她们是对宋天慧说的话非常相信的，尤其是崔氏知道宋天慧手里有银子，也能赚钱。他们去镇上过日子不会太远了。可是宋正仪不知道这些，只当宋天慧说着是安慰崔氏她们的，也没当回事。

    下午宋天慧又去了学堂，等下学回家的时候，小四就跑过来跟她告状，“哥，今天三叔摸到咱屋子里了，差点就偷了咱家的rou！”

    “他还真不要脸。”宋天慧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果然她让小四看家是对了。

    小四捂着嘴偷笑。“我想去茅厕，就知道他会来，所以我把rou藏起来了，他没找到。”

    宋天慧揉了揉小四的小脑袋，夸道：“我们小四真聪明，你藏哪了？”

    小四拉了宋天慧到炕那头。警惕的门那边望了下，确定外面没人，才拉着宋天慧蹲下，然后从炕下面搬开块石头，露出了里面的暗洞，那碗rou上面扣了碗放在里面，方便还有几块漂亮的雨花石，看来这里是小四藏宝的秘密基地啊。

    宋天慧冲小四伸大拇指，“小四好样的，你继续把家看好，别让其他人偷咱家东西。”这保家护院的意识就该从小培养。

    “哥你放心吧，我是男子汉了，一定把家看好，也保护好娘和姐！”小四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把宋天慧逗得合不拢嘴。

    等晚饭宋正仪从地里回来，小四便把他三叔摸来房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宋正仪眼睛瞪老大，不敢置信的问：“都分家了，他咋能乱来咱房里拿东西哪？这可不大厚道！”

    宋天慧撇撇嘴，什么叫不厚道，明明是偷东西，行为非常恶劣！

    “他说他就是来看看你身子好没，结果屋里没人，他就想出去的。”小四哼了一声，“我说三叔咋能不知道我爹这个时间在地里哪？他就说我小娃子对长辈没礼貌，说我话多。谁知道他在咱屋里翻了多久，柜子都被动过了，我一直在屋里他不来，咋就我去茅厕他就来了，我要是不把rou藏起来，rou肯定没了。”

    小四的小嘴厥得的老高，宋正仪见小儿子受了委屈，心里也不好受，问：“那东西没少吧？”

    “我都藏起来，他没找到。”小四答道。

    宋正仪很想说东西没少就好，这事就算了吧，但看到妻儿们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话还是没敢说出口，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那、那我待会去上房跟你三叔说叨说叨。”

    宋正仪一顿饭都是愁眉苦脸的，饭后他放了碗筷，就说去上房看看，看着他的背影，崔氏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说：“咱是不是把你爹逼的太紧了？他这人老实，就是去找你三叔也说不过你三叔。”

    宋彩云却说：“说不过也得说，也好让爹看清楚他们的为人。”

    宋天慧点头，“爹是一家之主，也该让他学着去担当了，一开始或许辛苦点儿，但是慢慢就好了，也能锻炼的厉害些，难道娘想看着爹一辈子受人欺负？”

    崔氏觉得有道理，“也是这个理，我这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你们以后可得盯着我点儿。”

    “娘，我会提醒你的！”小四脆生生的答道。

    娘几个都笑了起来，宋天慧想了想说：“我还是过去看看吧，也能帮帮爹的忙。”

    她发现宋正仪就是嘴笨。说不过别人，对待外人他还能动拳头，可自家人不能随便打，他就只能生闷气。她只希望宋正仪能跟她学着些。不说以后能伶牙俐齿吧，也别那么轻易就服软。

    等宋天慧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刘氏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个没心肝的兔崽子。你就听你那丧良心的媳妇瞎挑拨，分家还没两天就跟亲兄弟闹翻脸，这个家要被那女人搅合乱了，她就是一肚子的坏水，烂心肝的下作胚子！”

    宋天慧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这关崔氏什么事了，明明是宋正廉到二房偷东西的行为不对。刘氏真能混淆黑白。

    屋里又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你吵吵啥哪，还嫌闹腾的不够还是咋？老二也没说啥，不就问问老三下午是不是去他屋了吗，你看看你急个啥劲哪。”

    感情宋正仪都没直接说，才问了一句就被人秒杀了啊……

    宋天慧无奈的摇摇头。还问个毛啊，应该直接拿出气场来对宋正廉说：“老三，以后我们屋没人你别乱进，这不和规矩，传出去对你也没好处，以后注意点儿。”

    可惜……可惜宋正仪根本没那个气场！

    对待老三这种没脸没皮的，就得吓的住他。

    宋天慧抬脚进了上房，“爷、奶，我们都吃过饭啦？我过来看看你们。”

    宋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好，咱慧哥儿越来越懂事了。”

    刘氏则翻了翻眼睛，说：“少说好听的了，是娘叫你过来闹事吧？”

    宋天慧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反应，问：“我娘叫我闹啥事？家里是出啥事了吗？”

    这话把刘氏问的有气都不好使。就瞪了宋正仪一眼说：“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爹不就说你三叔进你们屋了吗？”

    “啥？三叔进我们屋子了？这咋可能哪，我们都分家出去了，按理说三叔是懂规矩的人，咋能乱进我们屋子翻东西哪？以前没分家，他去我们屋子翻翻也就算了，现在都分家了，三叔咋能不懂这规矩呢？”宋天慧笑着看向宋正廉问：“三叔，你说是吧？”

    就算宋正廉没脸没皮，但听到这话还是发火了，“慧哥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小小年纪嘴巴还毒的很，啥叫我去你们屋子翻东西了？你胡说啥呢？”

    “三叔你可别误会，我就是说这事不应该啊，你以前也就进我们屋里转转，我们也没啥东西，你能翻啥？这几天也就多了几块rou，也是请客要用的，你啥好的没吃过，能看上我们那两块rou了？”宋天慧笑着说完又问宋正仪，“爹，你咋问起三叔这事了，是谁跟你说的吗？”

    宋正仪还不至于傻到听不懂宋天慧的意思，他低声说：“是小四撞见的。”

    “啊？”宋天慧夸张的叫了起来，“不可能吧，小四可不扯谎，不会真是三叔进我们屋了吧？”

    宋正廉和刘氏刚要开口，就听宋天慧抢着喊道：“不对！我觉得不可能，三叔咋能这么不懂规矩，不是有啥外人假冒的三叔吧？这可怎么得了啊，今天能假冒三叔，明天还不知道装成谁了！不行，这事不安全，咱们得跟村长和耆长讲一下，可别让那人混到别人家了，丢了东西是小，要是整出来啥误会就不好说了。”

    宋天慧说着拔腿就往外走，“爷、奶，我去跟村长他们讲一下，一定得把那个假冒三叔的人抓起来，万一明个他又假冒村长了咋办？搞不好要骗了多少人哪！”

    宋老爷子从一开始就听出来是咋回事了，见宋天慧真要往外走，心里也着急起来，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得多丢脸啊，宋家老三摸去了他分家二哥的屋子，就不说偷东西了，就是他二哥下地了，他也不能乱进屋子，搞不好会冲撞了嫂子。

    “老二，你也不管管你娃，你看看她小小年纪就会编故事的很，啥人能扮成老三哪？还不是小四胡说的，你媳妇怎么教娃的，都没一句实话的。”刘氏开口喝骂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