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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60:(离别篇)深情大少

    这一天,安明儿刚喝了药,柳睿就来敲门。

    安明儿一怔,和安夫人面面相觑。

    安夫人无奈地道:“不让他看一眼总说不过去。你病着的时候,他一直照顾你。又是亲戚。”

    安明儿点了点头。其实她有点不敢见柳睿。一方面对柳睿上次施暴还有阴影,一方面,也是因为……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虽然自从她坐了起来,柳睿就没有再出现过。但,人家现在上门了。

    柳睿进了门,看了低着头的安明儿一眼,然后跟安夫人打招呼:“姑姑。”

    安夫人点点头。她怕女儿不自在,便自己坐在床头的凳子上。

    这柳小黑站了一会儿,竟就直接坐到了床上,坐在安明儿对面。他也不管安夫人勃然变色的脸,只柔声问安明儿:“小福,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明儿想躲,但是没地方躲。最终她只能点点头,轻声道:“没有了。多谢表哥关心。”

    柳睿好像有些松一口气,然后也笑了,道:“这就好。”

    安夫人轻咳了一声,道:“这人你也看过了,不如就……”她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柳睿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这个骄傲的孩子,目中竟有些伤感……好像遭到了不公对待的弱受,也不指控,只有些哀求的意味……

    安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装可怜是腹黑大攻的必备技能,竟也心软了。最终。她叹了一声,道:“罢了,我走了。睿儿你也别久坐,小福的身子还在休养,需要休息。”

    柳小黑很柔顺地点了点头,满脸都写着“放心”两个字。

    安夫人被这种乖巧的小受气质一下子激发了母爱。站起来。乐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我先出去了。”她每天都要去战老太婆那里催一遍账,不为别的,就为气气她。

    老太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也不肯一走了之,就这么耗着。两家女人天天斗得欢乐。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柳睿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坐直了身子。

    “……”

    刚刚他几乎半趴在在床上,是抬着头看安夫人,所以给了安夫人这种忠犬的错觉。现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安明儿只觉得一阵阴影扑面而来。顿时惊得怔住。

    柳小黑无所谓地笑了笑,伸手去贴她的额头。结果她几乎是立刻就一退,好像很惧怕。他一怔,然后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把手收回来,无所谓地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退烧了没有。”

    安明儿低着头,轻声道:“退了的。”

    柳睿低声道:“那就好。”

    安明儿木头似的,只会低着头说那一句话:“多谢表哥关心。”

    柳睿于是沉默了。半晌,他才叹道:“这屋子太闷了,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

    安明儿不吭声。

    于是气氛很尴尬。

    可是,这种小问题怎么可能击退我们的柳小黑呢?当然不可能。

    他刚刚就带了一样东西进来。正摆在进来的那张桌子上,安夫人和安明儿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他就站起来,去把那玩意儿拿过来了。原来是他心爱的那把二胡。

    安明儿一怔:“表哥……”

    柳睿坐回了安夫人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摆好了架势,冲她笑了一笑,很纯良很无辜,道:“大夫说了,让你听听曲子,对你的身子好。反正我也落了个无事可做,又有些技痒,你应该不会介意听上一听的吧?”

    这样的话,让人怎么拒绝。

    他甚至还把二胡放在一边,给安明儿垫了垫枕头,让她靠在床上。她就生出一种很安全的错觉。于是她点了点头。

    柳睿这才坐回去,重新摆好架势,试了两个音,笑道:“想听什么?”

    安明儿想了想,低声道:“我想听江南的民谣。随便哪一支。”

    柳睿取笑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喜欢听哪种东西。”

    安明儿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

    他试了音,低声道:“有一支好曲子,你没有听过的,我唱给你听?”

    他的声音比水还要柔,还要清澈。这是一把叫人沉醉的好嗓子,让人期待。

    于是安明儿低声道:“好。”

    屋子里升着暖炉,因此有些沉闷。可是他的琴声和歌声却真的好像一阵甘洌的清风,又好像是泉水,叫人着迷。

    好像怕惊扰到别人,他轻轻地唱,又因为压低了声音,而更显得温柔。他唱着:“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做裙钗。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

    他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豆蔻年华,就已经像一朵花苞似的漂亮。这个姑娘温柔得好像芙蓉花,连花做她的裙钗也要逊色。她又那么聪明,为了学筝,银甲也不肯从手上卸下来。可是终于有一天她不再无忧无虑。到了取字出嫁的年纪,她的婚事却一直悬而不下。

    她躲在秋千架下轻轻哭泣。让他心尖也跟着疼,跟着叹息。

    他在轻轻地唱。他唱的那位姑娘,好像是一只洁白无瑕的小鸽子,会柔顺地留在人手里,连眼神也这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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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为之欢喜,却又悲伤。

    安明儿的鼻子酸酸的,低声道:“别唱了。”

    他就停住了。好像稍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二胡放去了一边。

    安明儿心知不该这样。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弥补的话。最终,她翻了个身。背对他。

    半晌,柳睿终于有了动静。

    他好像站了起来,似乎也不介意她的冷漠和无礼,只替她拉了拉被子,低声道:“不要这么睡,脖子要酸的。”

    她不吭声。也不动。

    但是柳睿不需要她的回应。他伸手抽掉了她一个枕头。一只手微微托着她的头。可以感觉到她的僵硬,可是他好像不在意。

    把她安置好,重新拉好了被子。

    安明儿都没有回过头。

    最终,柳睿低声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安明儿这才出了声。她说:“好。”

    柳睿无声地苦笑了一声。但谁也不会看见他这个样子。最终,他带着他的二胡,出去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闹得越来越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战夫人那边,始终没有直接毁安家大小姐的事情出现。战夫人不肯罢休。但是山西那边禁不住两个当家主事的都拖在这里。

    安夫人和战夫人又吵了一架,甭管明面上谁赢谁输,两个人心里都不好过。

    现在,平阳的百姓们已经很习惯。每天到了时候。就有一帮子穿着华服的漂亮女人,好像年纪也不小了,气势汹汹地杀到城里的罗家客栈,然后和包了客栈大半个月的那群人闹上一场。然后这群女人又呼啦啦啦地一群往醉鲤山庄冲。

    洪礼辉最近很头疼。

    因为他们家最大的合作伙伴,醉鲤山庄,最近一直是昭儿主事。这没什么不好,他喜欢和昭儿一起做事。但是。对方的老板连个面都不露,有事都没的商量。比如,最近那个迎春楼,又开始蠢蠢欲动……

    而且,他们家老是有一群怪女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使得平阳本地人都对醉鲤山庄退避三舍。也严重影响了醉鲤山庄的声誉。

    最终,他受不了了,比较隐晦地向唯一能见到的昭儿提出来:“你说你家里那群人,嗯,能不能稍稍避点嫌?再这样下去,恐怕都没人敢上门了。你没发现吗,最近你们家都没散客了。”

    “……”

    柳睿听了昭儿的汇报,也若有所思。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安夫人:“姑姑。”

    安夫人正和战夫人大战了好几个回合,正坐在包厢里灌茶消火,见了这小黑,只道:“有事快说!”

    翡翠忙着给她打扇子:“少奶奶消消气,消消气。”

    柳睿让昭儿站在一边,自己坐下了,道:“姑姑,我看那战家的人,也不要再留他们了,早点让他们滚回山西去是正经的。”

    安夫人咬牙切齿地道:“钱还没还!想走!门都没有!”

    柳睿无奈了,只能比较隐晦地指出:“您这样下去,小福的生意是没办法做了……难道您也要赔小福误工费?”

    “……”

    柳小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给她解释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道:“您看,若是方便的话,也请您大驾移移,实在放心不下,移回晋阳去总行……小福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安夫人这回没上当,只冷笑道:“我看不用麻烦你了吧。”他会有这么好心,只怕是羊入虎口。

    柳小黑无所谓地笑了一笑,道:“那成,那您赶紧想办法把那群人弄走。待会儿小福好了,不成又被这现景儿给气得又躺回去了。”

    安夫人无语。这小黑要是不装可怜,杀伤力确实十分可观,一张嘴巴绝不饶人。最终,她也没有办法,只转向昭儿:“最近生意差了很多?”

    昭儿老老实实地汇报了一番,然后道:“确实是。晚上的大宴倒还好,只是白天……虽说这些散客也值不了多少,但,对名声也不好。”

    柳小黑悠悠地道:“这平阳,可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容了你们两位三品诰命,本来就嫌挤得慌。只怕过一阵子,姑丈也要过来了吧。到时候,小福的生意可就真的是不用做了。”

    听到老黑的大名,安夫人脸色一变:“你干了什么?”

    柳小黑淡淡一笑。道:“姑姑可又冤枉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您在这里拖沓了几个月了,姑丈是肯定要来的。他要是不来。那是他有新人了。”

    确实,这对夫妻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分开这么久过了。即使天天吵架打闹,一哭二闹三上吊,安织造是宁愿焦头烂额也要将夫人带在身边。这次安夫人跑出来也有好几个月了,按安织造的脾气,也该来了。要不然。只怕真是有了新人。

    安夫人突然有些惴惴的。又有些狐疑地拿眼睛去看柳小黑。

    柳小黑很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当下只做不在意,留安夫人自己去想这件事。他转向昭儿,道:“昭儿,你说那个迎春楼,是怎么回事?”

    昭儿道:“迎春楼是城里新开的酒楼,这表少爷您也知道。听说里头有些不干不净的,据说跟青楼差不多。而且他们有一道名点,据说是江南襄阳那边儿的糕点。还听说,好些客人都是冲着这个去的。前些日子,小姐他们联手把这迎春楼给打压下去了。这阵子,倒又开始冒头了。”

    柳睿颦眉沉思:“江南襄阳?”

    昭儿点点头:“对。就是江南襄阳。可是他们的嘴巴很紧,我们也套不出什么东西来。”

    安夫人突然道:“要不,我们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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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儿笑了,道:“夫人,就是您,您也进不去。他们只接大宴客,不接散客。而且。您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

    安夫人继续出馊主意:“不然睿儿去瞅瞅?”

    柳睿咳了一声,道:“姑姑,也不是非要进去瞅瞅才行。”

    安夫人还欲开口。

    柳睿顿觉得头大:“要是您实在好奇,不如让云满去瞅瞅好了。”

    “那怎么行,小满还是个孩子。”

    柳睿笑了一声:“我也还是孩子。”

    “……”不要脸。

    柳睿淡淡地道:“我还没成亲,身心都很纯洁,姑姑怎么忍心让我到那种地方去被人玷污?”

    安夫人缩着头,不说话。这死小子,根本就是蹬鼻子上脸。

    柳小黑占了便宜,就乐悠悠地出了包厢。

    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楼梯口飘过去。他的眉毛一拧:“云满!”

    安云满脚下一顿,回头就换了一张笑脸,远远地迎过来:“柳哥,怎么今天那么闲?没去给jiejie唱小曲儿?”

    柳睿瞪了他一眼,眼看四下无人,就一把拎住他的脖子,把他拎到无人的角落里。

    安云满哀哀叫:“哎,哎,柳哥,柳哥,轻点儿。”

    柳睿用力一弹他的脑门,看着他痛呼了一声,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玩玩也要适可而止。你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儿?让你老娘知道,仔细你的皮!”

    安云满兀自嘴硬:“我没干什么呀……”

    “还嘴硬”,柳睿抬手要打,但看他畏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下手,他哼了一声,道,“你想气死你jiejie,还是想气死你老娘?竟然跑去跟人家开青楼?这事儿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安云满受了惊。他怎么知道的?没错,迎春楼背后的东家就是他,安家的小少爷。但……安明儿折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小黑呆了这么几天,怎么就知道了?他胆战心惊地上下打量柳睿几眼,试探地道:“柳哥,你在说什么?什么青楼?你该不会是和我jiejie一样,病糊涂了吧?”

    柳睿懒得跟他打哈哈,一下子也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拍拍安云满白嫩嫩的脸蛋:“你看看我是不是开玩笑的。”

    安云满心知是瞒混不过去了,于是耷拉着脑袋,也不吭声。

    柳睿砸砸他脑袋,低声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若是识相,最近就别闹腾了。要不然,姑姑的脾气上来了,以她的身份手段,要拆了你那破楼子,又有何难?到时候你往哪儿去躲?”

    安云满想,他老娘不至于就去把那迎春楼给拆了。

    柳睿恨铁不成钢地又敲了他一下:“你想想,你jiejie最近正受委屈,那战家的老妖婆都被你老娘整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一个迎春楼。她会怎么对付?还是青楼,你忘了。她最讨厌青楼的。”

    这下,安云满彻底蔫吧了,嘴里还硬气地嘀咕着:“我还怕她不成……”但是心里确实有些惴惴。他本来是打算趁安明儿生病,安大神又走了,大大地做件事出来的。但是到底是小孩子,想的也不深。这下被柳睿提点了两句。顿时脑门上都要冒汗。也顾不得是不是又被这小黑给黑了的了。

    把安云满吓住了,柳小黑很满意,善良地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总之,这阵子别闹腾了。”

    安云满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一声。

    后来,安明儿在床上坐着的时候,问起昭儿。

    昭儿是这么回答的:“那迎春楼起初想趁小姐不在,又翻腾出些什么新花样来。但柳少爷在这儿呢,他们也闹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安明儿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只把头靠在床头,好像也不放在心上。

    昭儿看她这样,不由得道:“小姐,您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忧心了。好好养着身子是正经。”

    正好这时候。柳睿推了门进来。他看了昭儿一眼,昭儿就告退了。

    安明儿只当是看不到他。

    他似乎也习惯了,自己坐在了安明儿床边,柔声道:“好些了?”

    安明儿点点头。

    他继续抛媚眼给瞎子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那要不要出去走走?”

    安明儿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不想动。”

    柳睿笑了,继续扮演他耐心好情郎的角色。如果对方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他还可以用嫡亲表哥的关系来自保。总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他柔声道:“一直坐在床上,也不好。是不是觉得浑身骨头疼?”

    安明儿点点头。觉得有点无处逃避。

    他道:“就是因为你天天坐在床上,所以才会骨头疼。如果肩膀不疼了,就下地走走。今天的太阳不错。”

    安明儿抬头,望了望紧紧闭着的窗户。那里锁住了一片阳光灿烂。她目中流露出渴望。

    柳睿趁机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安明儿回过神,看到柳睿,又摇了摇头。她轻声道:“不要了。我肩膀疼。”

    柳睿一怔,低声道:“这样啊……”

    安明儿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是没看到柳睿的眼神。虽然他竭力装模作样,可是这样的冷漠尴尬,他到底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其实她已经,不恨他了,也不讨厌他。只是,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心中也存有疑虑,因此觉得无所适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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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窗外半晌,突然低声道:“不如,就出去走走吧……”

    柳睿迅速抬起头。

    安明儿微微撑起身子,低声道:“劳烦表哥帮我叫昭儿来。我想出去走走。”

    柳睿马上去扶她,可是看她微微僵硬了一下,他又收回了手,笑道:“不是说肩膀疼吗?还说要出去走走?”

    安明儿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道:“我想晒晒太阳。”

    柳睿的手在袖子里紧了紧,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不能逼她,不要吓坏了她。于是他低声道:“那就到窗边去,一会儿太阳就晒进来了。出去也不方便,你看好不好?”

    安明儿实在不好一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柳睿于是去把她的大氅和兔毛外衣都拿出来,又拿了一双温暖的皮毛大靴。他单膝跪在床边。

    安明儿一怔。

    他好像很自然地做着这些事。把她的双腿从床上扶出来,只当没有发现她的僵硬。然后把鞋袜都给她穿好,再把靴子的开口处系紧。

    安明儿忙自己伸手去拿大衣:“我自己来吧。”

    柳睿已经拿了大衣在手上,笑道:“来,站起来。”

    她一怔,只得乖乖地站起来。他笑着给她穿上大衣,小心地系好扎扣,勒好腰带。然后用大氅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安明儿惊呼一声。

    柳睿笑道:“像个什么?嗯,像你娘养的那只大狗。”

    安明儿的心跳有些失常。

    他把她抱到窗边,一下子伸手打开了窗户。屋子里被炉子熏出来的闷气就去了大半,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但是带着些许让人心动的清新。

    柳睿把她的大氅拉起来,包住头,看着她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由得失笑:“好好包着。”

    这难得的清新空气令安明儿神清气爽,她趴在窗台上,伸长了脖子去看外面。窗头本来有一棵树,这会子果然是一片叶子也不剩了。

    柳睿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跟她一起伸长了脖子,笑声很悦耳,他道:“对了,你爹威胁你娘,再不回去要把那只大狗给炖了。”

    安明儿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柳睿漫漫地道:“他倒是敢。”

    安明儿不禁回头望着他。

    柳睿俯下身,好像说悄悄话那般,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说你爹前些日子被狗咬了,还骗你娘说自己是摔了,要你娘回去给他看伤。”

    “……”她的确听说过,安织造前些日子受了伤。但是,不是说是出巡的时候磕着了吗?

    柳睿低声道:“你可别给你娘说。不然,姑丈八成要砍了我。”

    安明儿果然笑了。她低声道:“那狗呢?”

    “狗好好的啊。比姑丈还大爷。”

    果断卖翁求荣,竟然效果不错。

    他就势坐在了安明儿身边,单手揽着她和她一起往下看。也许是穿得太多,她竟然也没有拒绝,一直带着笑意听他说话。

    “你知道吧,其实姑丈一直不喜欢狗。”

    “难怪从来不让老四进内院。”

    “可是姑姑喜欢抱着狗睡。”

    “……”

    “有一天,姑丈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几根黄毛。当时,不是正好有几个波斯商人来吗?姑丈一生气,差点没跟姑姑打起来。”

    “……我爹是觉得我娘和波斯商人……”

    “是啊。后来,姑姑哭了大半个月,就是不理姑丈。后来姑丈偷偷翻墙到后院……”

    “翻墙?”

    “是啊,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没少干过这种活儿。”

    后来,安织造翻墙到了后院,结果发现安夫人正训练那只叫老四的狗去咬一个稻草人。稻草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安织造的一件花袍子……

    安明儿若有所思:“难怪老四总喜欢咬人家的衣摆……”

    柳睿笑道:“有的意思,看他们吵吵闹闹,也挺有意思的。”

    安明儿呐呐地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娘。”

    柳睿不吱声了。

    半晌,他低声道:“确实,有过芥蒂。但也过去了。”

    安明儿不说话。她想起前些日子他唱的那首歌。当时昏昏沉沉的,只当是他在唱自己。但,现在想想,又好像是在唱盈盈。

    她不禁想,真是太丢脸了,又栽进去了。

    突然在窗外的树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马上就要热泪盈眶。

    安小多也发现了她看过来。他抬了抬头,脸上还蒙着纱布,因此视力有限。可,他一直都看得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泪水模糊了眼前,但是安明儿一动不敢动。她怕柳睿发现。可是柳睿不可能不发现。

    确实,柳睿看到了。他看着安明儿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苦涩。最终,他凑过去,在安明儿耳边轻声道:“你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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