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忧伤
同居一年多以来我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么兴奋,脸上绽放的是少女般青春美艳的幸福。而我的心也从未有如此地落寞和荒凉,空虚得就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城。 昨晚她跟我做那事的时候就显得异常地兴奋和狂野,整一过程都是她在上面忙活。而我的心有些烦乱焦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在乎她?我报以讥讽的蔑笑拷问自己的内心——事实不容辩解。我竟然成了这种关系的一个败将,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俘虏。 今天的早餐是她做的,做得很丰盛,做得很用心。坐下来的时候我显得有些不自在,站起来道:“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吧。” “我昨晚上已经都收拾好了。” 我强颜笑道:“行,那吃完饭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我叫阿美帮我拎一个箱子就行了。” 我坐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无声的尴尬让空气慢慢变得浓稠,稠得让人窒息。 我们的关系是从一夜情开始的,其实谈不上什么情不情,都是被这物欲横流的大都市压得变了形的两个寂寞的人相互的一种慰藉罢了。我们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rou体上的彼此需要,除此之外,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没有谁需要对这种关系负上什么责任,包括感情。 那时候她有一个男朋友在广州,每隔两个月都会来上海看她。我也正追我们公司的一个女生。 我们一起上班下班,一起逛街购物,一起买菜做饭,一起刷锅洗碗,一起看电视,一起搂着睡觉,一起聊人生,聊过去,聊未来,但不聊现在,这是我们彼此达成的默契,虽然都知道对方拥有各自的感情,但为了让这种关系能尽量美好一点,所以我们谁也没有去触碰那一个禁区。也就是说除了不谈感情,其它的一切我们跟别的小夫妻没有什么区别,生活上互相照顾,rou体上相互慰藉。 我从来不知道爱情的生命力是那么强悍,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根发芽。在我们都拒绝爱情的那一片不雨的沙漠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它悄悄把种子播种在我焦枯的心脏,并且长出一片嫩绿。 阿亮曾无数次跟我说,炮友就是炮友,千万别当真,玩玩就可以了,一旦谁动了情,谁就会成为这种关系的牺牲品。 而现在我就是那个牺牲品,那个在爱情里毫无尊严的牺牲品。 “我走了以后你把房子退了吧,一个人租这么贵的房子在上海不容易。” “难道我不知道另外找个人合租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好好攒点钱为以后打算,毕竟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 “你管我呢,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我是不会让自己的爱情成为金钱的附属品的。” “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没有回答她,她选择的这场婚姻确实让我看不起。跟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就因为人家买得起一辆跑车,就因为人家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就回去跟人家结婚,难道现在的婚姻是不需要讲缘分,不需要讲感情的吗? 她低头笑了一下道:“我都快24了,家里人也催了这么多年了。他家跟我家也算有点亲戚关系,我爸我妈对他的印象都挺好……” “你就这样向生活妥协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来上海三年多了,每天除了挤公交,挤地铁,到公司忍气吞声地埋头苦干,晚上回家累得跟条狗似地还要假装笑脸跟亲戚朋友说我过得很好,过得很幸福。……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了,自己都被这种生活压得直不起腰了,我还有什么资格鄙视她的选择呢? “这一年多来……谢谢你。” “难道除了谢谢两个字,一年多来我们就没有值得去珍惜和努力争取的了吗?” “不是说好了,我们只做炮友的吗?” 我沉默了,沉默地看着这个曾经属于我们两的温馨甜蜜的小窝,此刻却静得就像长满了荒草的寺庙,凄凉得让人窒息。 “是不是以后都不联系了?”,我故作坚强地问。 “别联系了吧,我上海的号打算不用了。” 我咬咬牙看着窗外,尽量控制自己的眼泪。她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以前都是你给我做早餐,今天我也给你做一次,”,说着把筷子递给我,又道:“吃吧,这次我都放了辣椒。” 我强忍着笑了一下,我是个特爱吃辣的人,但为了照顾到她,我已经一年多没吃辣了。 默默地吃完了饭,我们下了楼。她的东西确实不多,就装了两箱子,我记得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叫了好几个朋友帮她搬东西还搬了一天,没想到走的时候简简单单地两个箱子就能把一切该带走的都带走了。 站在楼下等公交的时候我两都沉默着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有种逃逸的兴奋,脸上唯有的那一点忧伤也只不过是对我的怜悯罢了。 我等的公交来了,我期待她对我说点什么,但是没有,她只是从包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说:“这个还给你。” 那是上个月她跟她男朋友分手的时候为了安慰她给她买的一双水晶饰品鞋,我知道她一直想要一双漂亮的水晶鞋,上次进奥特莱斯的时候她就看上了一款,可惜太贵我们买不起,走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渴望和依依不舍。 我静静地看着这双鞋,才知道原来女人比男人还要绝情,她想忘了你就会干干净净地把你给忘了,不想欠你的一丝一毫。 车来了,我一把夺过那双水晶饰品鞋紧紧地攥在手里,上了车。虽然想表现得潇洒决绝一点,但还是狼狈地被挤成一个rou饼一样贴在车门上,现实往往是要把勇敢者的脸撕下来踩在地上,把你蹂躏得没有一丝尊严。 车里乱哄哄地,一个女的跟一个男的吵了起来,一连串滔滔不绝的上海话就像铁门里两只疯狗咆哮的声音。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车窗把窗外隔成一个无声的世界。她俏丽的身影渐渐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连同一年多里所有的故事都瞬间消失在无声的金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