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已等不及了
***** 翌日。【】 在阳明的熙照下缓缓皱了皱眉,东陵馥悠悠张开双眼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即刻掀开锦被坐了起身。 此番,她并未开口传唤玉岑伺候洗漱,而是回身挪开了自己的枕头。伸手攥着铺陈的锦褥朝上一翻,她在褥子下拿出了平日的随身荷包。 昨日她从长倾殿归来后,便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一半藏匿到较为隐蔽的位置。如今趁她还未起身,她须得寻个妥当的地方才好钤。 翻身来到床榻旁,东陵馥踩上绣鞋下地后,便开始以目光搜寻着殿内的各数摆件。 几步踏至摆放雕饰花件的柜阁前,她将其间收入的琳琅物件一一看过后,却发现能容纳东西的隐蔽处都太过窄小,并不能放下虎符洽。 蹙眉看向内殿的另一端,东陵馥目光缓缓而过之际,最终将视线停在了花台处。 微微思虑了一番,待她心中有了计较后,便寻了一把小铲来到了花台前。 一眼扫过生养在玉钵瓷盆中的明艳娇花,东陵馥捧出了生命力最为强盛,且模样相较于其他花朵,不甚起眼的一盆。 小心翼翼地以小铲分开花枝边沿处的泥土与玉钵的相合位置,待她将整块泥土连带花枝一并拿出时,便用小铲拨散了一些松土铺陈在钵底。 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虎符,东陵馥将其放入钵底以泥土掩上后,便将被她分离出的花枝带泥一道放回了玉钵中。 细致的将分离的边沿与泥土整合好,待她确定已瞧不出任何端倪后,才放心的将盆花归回原处。 亲自将残留的痕迹全数收拾干净后,东陵馥便唤了玉岑伺候洗漱。 一番打理过后,东陵馥便来到了盛满丰厚早膳的圆桌前。只是,她还未用几口,奉命前去端郡王府接回李惜的秋荷,便领着这女子一道踏入了殿内。 忙招呼这女子在身旁坐下,东陵馥将她轻轻打量了一番后,便调笑道,“我还以为你都乐不思蜀了。” 噘嘴一笑,李惜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后,便一面嚼着,一面口齿含糊的开口问道,“这几日,我那老爹没有让人过来叨扰你吧?” 闻言,东陵馥笑道,“虽说李将军在北胤国手握重兵,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况且,还有我这么个公主坐镇,你父亲料想你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偷偷出去。” 看着一旁吃得欢快猛烈的女子,她挑眉轻轻一叹,“我真怀疑皇弟在府中苛扣了你的吃喝。瞧你这幅模样,可别吃成了一头猪,届时看谁还要你。” 不以为意的瞥了眼东陵馥,李惜灼灼而语,“我这可是在帮你完成任务,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这么精致的糕点想必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至少也得花上半天的功夫,才能出炉吧。” “你却好,我进来之前你可是一口都没吃。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太监去向皇后娘娘禀报,指不定皇后娘娘会如何想呢。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 李惜扬唇一笑,已再度拿了块糕点。 闻言,东陵馥微微一怔。 她没想过,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李惜,心思竟也如此细腻。 这几日,她确实已无暇分心在这些小事上。可皇宫本就是个暗潮涌动的地方,任何细节上的小事,都极有可能是刻意安排的。 “昨日,我与东陵钰在宫外见你独自发呆许久,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拍了拍掌中的糕点碎屑,李惜又道,“别一直聊我的事,若是好姐妹,就将你的事也说出来,说不准我能替你出些主意。” 闻言,东陵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可是天大的事,说出来便会动摇整个北胤的局势。 “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解决的,你还是顾好你自己那摊子事吧。” 听她这般一说,李惜也顿时萎靡了不少。将手撑在脸侧,她兀自望着桌上的美味糕点,却已不再有兴致。 而一旁的东陵馥亦是沉默思虑着,不再多言什么。 片刻后,皇后的贴身婢女柳儿踏入殿内缓缓行了过来。倾身朝她一福,柳儿开口道,“公主,皇后娘娘此番让你过去一趟。” 闻言,东陵馥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待传话的柳儿走后,她只觉自己这两日因心事颇重,且睡眠浅短,已是不如从前那般灵俏,可她又怕被母后瞧出端倪,便吩咐了玉岑替她再度修掩一番。 起身来到妆台前坐下,东陵馥看着镜中女子倾城如画的容颜,却是微凝了眉眼。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不该在眉间藏着忧烦,隐着浅倦。 片刻后,待玉岑悉心的替她描画了一抹浅淡唇色后,她才出了大殿,朝皇后那处而去。 一路来到兰陵殿,东陵馥在宫人们的见礼中缓缓踏入内殿时,却并未见温敏彤如平日那般倚在软榻上品茶小憩,亦或是亲自修剪花枝,而是见她正端坐与软垫上,虔心礼佛。 此刻,缭绕着徐徐青烟的香炉与一尊金佛正摆放在桌塌的中央,而它们的前方,则是一册翻开的佛经。 眼见莹润的佛珠在那妇人手中轻拨而动,且她轻合双眼的模样甚是虔诚,东陵馥只觉不可扰了这份神圣清宁,便嗓音轻缓的开口道,“母后既在礼佛,那儿臣便一会再来。” 弯身朝她一福,东陵馥正欲自行退出殿内时,却听得温敏彤开口道,“不许走,馥儿也来同本宫一道礼佛。” 转眸看向这妇人,东陵馥才见她缓缓张开了双眼。 静凝了片刻后,这女子便移步来到了她身旁。此时,已有伺候的太监拿了一张软垫摆放在了温敏彤的一侧。
身形轻缓地在软垫上坐下,东陵馥正欲开口问她为何要让自己也来礼佛时,温敏彤却径直说道,“你啊,欠缺城府,太过浮躁。” 闻言,东陵馥便是凝眼看向了香炉中的焚香,兀自在心中思量着她说教自己的话语。 难道她有什么异常,被母后瞧了出来吗? 见这女子并不言语什么,温敏彤又道,“本宫给你说个故事吧。” “母后请讲。”东陵馥点头,细声软语地应道。 再度合上了双眼,温敏彤悠悠道,“从前,有个商人娶了四房妻妾,第四房妾深得丈夫喜爱,不论坐着站着,丈夫都跟她形影不离。第三房妾是经过一番辛苦才得到,丈夫常常在她身边甜言蜜语,却不如对第四房妾那般宠爱。” “第二房妾与丈夫常常见面,互相安慰,宛如朋友。只要在一块就彼此满足,一旦分离,就会互相思念。而他的正妻,简直像个婢女,家中一切繁重的劳作都由她担任,她身陷各种苦恼,却毫无怨言,在丈夫的心里几乎没有位置。” 张开双眸瞥了眼一旁似在细细聆听的女子,她继续道,“一天,这个商人要外出做一笔生意,他问第四房妾是否愿意同他一道去。第四房妾说不愿。” “丈夫恨她无情,就将第三房妾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第三房妾却说,就连你最心爱的四小妾都不愿陪你去,我为何要陪你去?” “而后,丈夫将第三房妾叫来又问,她却说,我受过你恩惠,可以送你到城外,但若要我陪你外出,恕我不能答应。” “丈夫也憎恨第二房妾的无情无义,便对自己的正妻问了相同的问题。” “他的正妻便说,我离开父母,委身给你,不论苦乐或生死,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不论你去哪里,走多远,我都一定陪你去。” “他平日里疼爱的三房小妾都不肯陪他去,他才不得不携带决非意中人的正妻,离开都城而去。” 双眸微微一眯,温敏彤缓缓道,“其实,他要去的地方乃是死亡之界。拥有四房妻妾的丈夫,便是人的意识。” “而这四方妻妾分别代表了,身子,财富,亲人,心思” “这四样东西孰轻孰重,只有自己最为明了。” 闻言,东陵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便道,“母后,为什么父皇醒来时看见我会那么生气?甚至,他说‘孽种’!” 所以,云萝公主并不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昨日,皇叔的回答模棱两可,其后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只是让自己不要乱想,再过一段时日便会让她知道整件事。 但,她已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