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对诀
郑飘飘当先听到外面平房传来的脚步声，给柔柔递了一个眼色，后者非常有默契的拿过一件旧衣服把堆在角落里的压缩饼干盖上，两人貌似很随意地并排坐在前面。 “哎哟，还是我们三弟有出息，你看自己都把窑洞挖好了——”郑志东夸张的吆喝道。但是并没有想象中有人出来迎接，心里便有稍许不适，但是想到大儿子的话也就硬着头皮走到窑洞口。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范晓华也跟着走了过去，本来想吆喝两声的，但是想到自己弄伤了对方便稍微有些收敛：“咋了咋了，怎么都没个人应声啊？我今天还打算给你们送点吃的东西过来的呢，看来我还真走错地方了……” 贺小兰心里那个纠结啊，真想说现在自己女儿拿了东西回来，才不稀罕对方的呢。但是一想到那些东西都是自家的，是他们打欠条把自家的麦子全部弄走了，即便现在对方真拿了什么东西那都是对方欠自己的利息，更何况还有腿上的伤都没有算呢，想到这里就强忍着没有啃声。 郑志和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想过兄弟间会变成这样，对于这两人突然造访，他心里竟然又有些软了……就像他以前常说的那句话，都是自家兄弟。 而郑柔柔和飘飘都一个德行——闷sao，现在两人凑到一堆了，这样的场合自然会在旁边看戏，顺便收点利息回来自然更好。所以两姐妹很规矩的坐到角落里，相视一眼，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郑志东见里面还是没人答应，硬着头皮猫着身子探进去一看，一眼扫去，果然看到角落里一个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靓丽女子，从眉眼上还是看出与郑柔柔有几分相似。他心里对大儿子的话便有了几分相信，看来这个女娃子肯定在外面傍上了什么大腕了，所以对方才对她那么上心，想到这里便有了一丝羡慕又有些鄙夷。 “哟，这不会是小侄女吧？什么时候回来的呢？都有几年没见了吧？你看你看，出落的多水灵呢……还没有说婆家吧？这件事包在你大伯身上……” 郑飘飘听着，敢情这次是来打自己主意的？不过要让他们失望了，现在的郑飘飘不是以前那个软弱一无是处的村姑。什么婆家不婆家的，当初就是他们一个劲的撺掇把jiejie许配给他们的侄子，还把jiejie害的那么惨，要不是自己的灰色能量修复身体，身上的那些长时间虐打揪打的伤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这个帐总有机会算清楚的。 范晓华在他们面前从来是高傲的，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这在农村那是大大的“功臣”。再加上以前这两个女娃因为繁重的农活，因为各方面原因，身体就像是干瘦的花苞一般，而现在听了丈夫夸张的声音，虽然心里有些抵触，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可不是嘛，看来还是外面的水养人呢。” 窑洞里四人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说三弟，你这样就不对了哈，你看小侄女都回来了，怎么样我们一大家子都应该聚一聚不是？我这几天听说现在外面的形势乱的很，天天都在为小侄女担心呢，这不真是老祖宗保佑，终于算是平安回来了。那个晓华，快，快把东西都拿来，你不是天天念叨要过来看望一下弟妹的吗？”郑志东喋喋不休地说着，眼睛不时往郑飘飘身上瞟。 郑飘飘脸色平静地看着两人，脸上无悲无喜无惊无恐，她感觉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看透一个人。以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自己，自己的jiejie，甚至是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这个人的教唆下抬不起头，拿着“长兄为父”的旗帜对他们家予取予求。如果说以前都是兄弟，占点便宜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是百年甚至是几百年都难遇的大灾难，而他们又做了什么？ 如果说非要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成全对方的这种贪婪的话，那么又何必拥有自己的生命，何必又消耗那么多的资源来成长？所以，还是她对刘悦的那句话，她不可能用自己的人生来成全别人的人生。 两个女子没有啃声，两个大人也没说话，场面顿时尴尬不已，“诶，是啊是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上次，上次那个，是家里有点事，心情不好，没想到弟妹来了……”范晓华尴尬地解释着。一边把手上提着的两个塑料袋递到贺小兰面前，后者很自然地接过来。范晓华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冷冷地回了一句：“这是你们欠我们的，利息。”而后看也不看里面的东西，很随意地丢到一边。 一直做这慈祥样子的郑志东终于有些挂不住脸了，有些气愤道：“三弟，你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妻儿么，这就是你对你大哥大嫂的态度？你莫要忘了，要不是我们在延续郑家的香火，老祖宗都被你给卖了——” 郑志和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自然也会希望生个男孩来继承香火，但是同时也是一个爱老婆爱孩子的好丈夫，好父亲。所以，当现在大哥再次把这个让他纠结了几十年的事情再次提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迷茫，的确，当初自己的母亲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大哥那样生几个儿子来延续香火，但是始终不遂人愿，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出来…… 要想让他一下子转变几十年的观念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还是从这几个月的事情，知道只有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孩子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而自己也离不开她们。从小兰把柔柔接回来那天起，他便开始动摇大哥那种“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的论调，到自己老婆在大家受伤，就开始怀疑所谓的“香火传承”，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血啊…… “你们没什么事情就走吧。”郑志和终于憋出一句话。三人听到他这句话，心道终于算是长记性了。 “你——” “听见没有，都喊你走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虽然没有那么宽敞的地方住，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吃，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快乐就好。”贺小兰恰时插了一句，现在丈夫女儿都和自己在一起，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斗志。 “哼，都是你这婆娘把我三弟带坏了……” “住口，她是我的婆娘——”郑志和终于爆发了，第一次这么大声地顶撞自己的大哥，神情坚定，骨子里的那股拧劲又出来了。 “你，你——”两人被一句话噎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么时候自己木讷憨厚的弟弟竟然敢和自己顶嘴了？对了，一定是了，一定是那个妖女，肯定是在外面傍上了大腕，给这两个乡巴佬长志气了……想到这里本来想破口把两人“教育”一顿的，一下子想起自己儿子的大事，硬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我，我跟你说，今天我看在小侄女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郑志东气咻咻地说道，眼睛却直往郑飘飘身上瞟，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一点都无动于衷，这和以前那个自己一吼就缩到她母亲身后的小女娃不一样了。变得是那么的陌生，甚至，他感觉到从对方那漠然的眼神里感觉到自己竟然一丝恐惧的意思。 “小侄女，大婶跟你说，你可不要像你爸妈那样，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外人都分不清。你不知道前几天你没有回来的时候，我的那个心啊一直都悬在那里的……喏，总算盼回来了……”范晓华连忙在旁边帮腔道。 “我爸妈和jiejie就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亲的亲人，你们没事就走吧。”郑飘飘顿了一下缓缓道：“如果以后谁再来sao扰我的家人，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你，你看看，看看，这娃子怎么出去才没两年，怎么也变成这副德行了？真是枉费了我们的一番好意了……” “你们对我父母的“好意”我心里明白的很，你们对我们两姐妹的“好意”我也记着的，以后我们会好好地还给你们的，当然，我们一家人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你们一家人？”郑志东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般，冷哼了一声，而后对着郑志和阴阳怪气道：“志和，我可跟你说清楚啊，女大不中留，你以为你的女儿能够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到时候来个啥男人跟着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告诉你，女生外相，想要她们陪你一辈子你去做梦吧。但是我的儿子就不一样了，再说以后他能够看着你这个亲叔叔不管？所以现在你们不就是稍微贡献了一点嘛，至于把我们这样恨着？我们都是在为你们的将来着想……哼，谁靠得住靠不住你自己心里好好掂量掂量……”郑志东一番说教，把飘飘和柔柔气的呀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一顿，但是这个问题终究是要自己父亲自己想明白才行。 所以政母和两女儿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郑志和，后者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抬起头来：“你走吧，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想的很清楚了，我的老婆和女儿才是我的家人。不管她们以后会怎么样，只要她们幸福就好。” 他的这句话，在三女心里无疑像一枚重磅炸弹，一下子在炸开，几十年了，连郑飘飘都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做出了这样的抉择，如果说心里不震撼那是假的。柔柔和小兰也是，在这样困苦的时候，见他选择的是和自己的妻儿抱成一团，无形中四人心中升起无尽的希望和豪情。 这一次对诀，因为郑志和态度的完全转变，而让郑志东两人完败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