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治
身无分文的云萱,被晓月楼的老板毫不留情的撵了出来。她原想效仿古装戏里那些落难的前辈,央求老板给个苦差事做做,也好解决眼下这安身难题。 可是,晓月楼老板那张势力贪婪的嘴脸,却让云萱觉得向那样的人弯腰出卖尊严,只是多找些羞辱罢了。所以,她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晓月楼的门槛。 白天的汶城,一派京都的繁华昌盛,全然不似暗夜下的营营苟苟。 云萱孤身矗立在临安街水泄不通的十字街头,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而她的心,却似入了无人之境,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茫然独行在这喧闹的街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是从瑞王府逃出来的,且不说宿主那十八抬的嫁妆留在了瑞王府,就连云府,云萱也是万万回不得的。 唉,天大地大,无立锥之地,云萱此刻,感受颇深。 不知不觉间,云萱竟来至了‘临江仙’酒楼的门前。 那抄了一口地道京腔的店小二果真眼尖,一见是云萱,忙地热情的奔了过来。 云萱前几日是这里的常客,从晨曦开门直至晚间打烊,又是包的二楼雅座。所以,小二们对她的印象有点深,这会正热情的招呼着她‘公子爷,里边请!’ 云萱抬头扫了眼那二楼洞开的雕花雅窗,淡淡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开了,留下一脸诧然的小二僵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萱心下自嘲,如果,那小二知道此时的她,兜里掏不出一个铜板,还会对她这样献殷勤么? 云萱虽说两世年岁都尚轻,可心态却不稚嫩。如今这样的世面,她自知怨不得天,也尤不得人。自强不息才是正经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一份差事养活自己,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在这异世生存下去!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吧。 打定了主意,云萱也不再茫然无助,收了脚步的凌乱,振奋的朝前走了去。 这条街,名唤临安街,各行各业比比林立,杂色铺面更是多如繁星,地理位置好,背靠翡翠河,是汶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 云萱毫不矜持,但凡遇见合适的店铺便鼓足勇气找那掌柜家的毛遂自荐一番。以前那世,她可是没少往人才市场钻,这方面的阅历,她还是有的。 一路下来,客栈,酒楼,茶馆,药房,首饰店,水粉店,衣料铺子,甚至小包子铺,她都没有放过。 偌大的街道,几近穿透,云萱依旧一无所获。要么就是伙计满了,要么就是看不上她这副瘦削身子骨。倒是有一个去处门槛低,可云萱却又对那差事有些反感。 万花楼招龟奴,月钱忒高了,云萱虽是一身的男儿装扮,可是皮rou钱再多,她也不愿意去挣! 一圈下来,她激动的心有些郁闷了,这古代,找份差事怎么也这般艰难呢? 时值初秋,但秋老虎却毫不含糊,正午时分依旧烈日高悬,云萱身上的青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脚底生疼,她知道那是水泡磨破所至。即使头顶烈日,脚下灼痛,她仍没有放弃,执着的继续找下去。 艳阳已经缓缓挪到了正空,天地间像是一个焚烧正旺的火炉,饿其筋骨空乏其身的云萱不知不觉出了城门,来到了城郊。 汶城分四门,云萱出的这门,是北门,官道不往这边过,所以,这一带人迹较别处罕至,店铺更为稀少。 云萱即出了城,也就顺势朝前多走了段路,直到路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她方才收脚。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被压缩的好小好小。头晕目眩阵阵袭来,云萱有些撑不住了,又不敢再往密林方向深去,便找了棵沿河的大柳树坐了下来,想休息片刻,再回城继续碰运气。 知了在头顶撕心裂肺的嘶鸣,那热,更紧了。 眯眼看着头顶上空的艳阳,已经开始缓缓偏西,再找不到栖身之地,挨饿不说,晚上还得露宿荒野。 云萱怕豺狼虎豹,但更怕那些潜伏在暗影下的丑恶灵魂,昨夜的遭遇,她想来,心还是惊的。 就在云萱一筹莫展之际,前方那密林中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间或还夹杂着凌乱的车轮音。 云萱靠在柳树下,眯眼望着那隐没在密林间的小路,静静的发着呆,幻想着那骑马扬尘的男子,会不会是金庸笔下的杨过或者乔峰?没办法,前世别的爱好没有,武侠却是一最。 就在她幻想无穷无尽的瞬间,一声马儿的嘶鸣远远传进她的耳中,那声音,凄厉悲烈,带着nongnong的惶恐! 云萱闻之,不由身子微震,刚刚站起身,又是一阵凌乱嘈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有几个黑影从密林间穿出。 云萱远远便瞧见那是几个武士装扮的男子,腰间斜跨着明晃晃的大刀,从那林间冲将出来,朝着城门的方向奔驰而去,气势汹汹。 飞扬的马蹄掀起漫天的黄土,云萱没地可躲,微微侧过身去,拿袖子轻遮了面,可是,她的视线却无意间留意到最后一人那斜跨腰间的刀鞘上,似乎残存着丝丝殷红! 待到那几人一路远去,消失在云萱的视线中,云萱这才转头望向密林的方向,一种奇怪的感觉告诉她,那密林中,定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不要上前去看看?云萱在心中反复纠结着这个问题,偏偏这个时候,她该死的好奇心却发了作。 抖了抖青衫上的尘土,云萱小跑着朝那密林里奔了去。 秋日的阳光透过林子上空那枝繁叶茂的树梢洒落下来,被分裂成无数金黄的碎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光线较别处显得暗淡一些。 这地儿又显偏僻,人迹少,林子显得格外静谧,云萱小心翼翼的踏草而行,脚底那些细微的簌簌声竟能隐约听见。 她没有出声,悄悄的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拿眼四下警惕的扫过。 突然,前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辆掀翻了的马车。马车的一侧,似有东西在动。云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绕到那马车附近,朝着那动静传来的地方偷瞟了去。 她吃了一惊,原来是一匹枣红马躺在那里抽搐,腿脚全部扭曲变形,马儿的身上,伤痕累累,皮开rou绽,殷红的血染红了马身下的嫩草。 云萱皱了皱眉,她爱惜动物,看到此等惨状,心疼自是不必细说。 可眼下,她顾不得心疼那马,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袭来,视线本能的移向那个马车的车厢内,落下的车帘子遮住了里面的一切。 医者之心鼓舞着云萱不能退缩,勇敢的掀开那道帘子! 她真的这样做了。 可帘子里的情景,却教云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都的郊外,竟发生了这等的事情! 一个半白头发的老伯,四肢捆绑着歪倒在马车厢里, 他的上胸,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汩汩鲜血正从那伤口处涌了出来。老伯的脸和唇因为失血过多,皆是一片苍白。而那老伯,也正陷入了昏迷之中。 云萱撕开那伤口处染红了的衣物,视线落在老伯胸前那长长的伤口上,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下手之人,也忒狠了些,这一划拉,不知割破了多少层皮肤组织和毛细血管。云萱仔细的检查了那伤口的具体位置和切割程度,这才小小的收了一点心。 好险好险,这刀如果再进半寸,便会伤到老伯的心脏,到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也无回天之力。 当务之急,得赶紧给这老伯止血消炎缝合伤口才是!可是,她深处郊外密林,又孑然一身,怎么救那老伯呢? 云萱急了,突然,她看到右手腕上戴着的蓝色玉镯,顿时眼前一亮。瞧自己这一路慌里慌张的,怎么把这宝贝给抛诸脑后了呢! 她不再犹豫,左手按上右手玉镯,垂睫闭眸,凝神冥想,很快,她便感觉到自己已经灵魂离体飘到了那个藏匿在玉镯里的神秘空间。 云萱动作麻利的从工具箱中取了钳子,剪刀,消过毒的纱布,绷带以及其他一些手术要用到的工具。然后来到药品橱柜里拿了止血消炎的良药以及其他一些她派得上用场的药类。 老伯依旧陷入在昏迷之中,云萱也不管了,蹲在他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云萱今个上午几乎穿越了大半个汶城,又两顿没有进一粒米,早已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巨大不适,提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动作麻利却又沉稳的为那老伯处理着伤口。 老伯中的是刀伤,破坏面积大,云萱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将一切处理妥当。又检查了一番老伯的呼吸心跳,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到云萱起身时,才发现太阳已经偏了西,她晃悠悠的直起了身,抹了把额前如雨的汗珠,挪到那枣红马的跟前。 枣红马没有断气,只是痉挛的幅度较之前小了许多,它斜躺在那里,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盯着云萱,身体挣扎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云萱走近,轻拍着它的脑袋,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跟它沟通,让它不要害怕,她是来帮它的! 那枣红马似是很有灵性般,云萱的话,竟让它平息下了焦躁恐慌的情绪,一双大眼睛转而可怜兮兮的投向了云萱,那眼神,写满了痛苦和求助! 云萱顾不得自己快要虚脱的身体,蹲在那枣红马的身前,细细检查了一番它的伤势。然后,她有条不紊的给那马儿止了血消了炎,处理了背上的伤口。 背上的伤口得到了很好的处理,云萱用的又是现代西药,药效来的快,那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云萱在它身上的一番动作,让它的痛苦得到了缓解,望向云萱的眼神,似乎多了些感激。 云萱一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重心随即放到了那枣红马的腿脚处,云萱轻叹了口气,眼中盛满了怜惜。她检查了一番那马儿腿骨的伤势,是遭受了间接暴力所致的骨折。 所幸,并未有碎裂的骨片刺穿皮rou。只是,由于软组织损伤和血管破裂,那马儿的腿脚处出现了局部肿胀和皮下淤血。 弄清了这些情形之后,云萱不再耽搁,决定先给那马儿接骨。她摸着那马儿的头,有些愧色道:“马儿呀马儿,接骨会有些痛,你要忍住哦!” 那枣红马似乎真的听懂了云萱的话,拿头在她的手心轻轻摩挲了几下。云萱欣慰一笑,赶紧忙乎起来。 接骨真的很痛,而她这个青涩的医学院学生,又是头一回将理论付诸实践。那枣红马的忍性和配合的态度,不得不让云萱打心眼里佩服! 当太阳的余晖被沉沉的暮霭渐渐笼罩的时候,云萱终于忙完了这一切,然后她又给那马儿敷了些活血化瘀,消疼止血的良药,希望它赶紧好起来! 待到忙完这一切,云萱终于支撑不住,仰背就倒在了身后的草地上,她,是真的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