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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寻她

    蜡炬竭,青镜空,倒落病榻白日东。泪痕淡,悲怆重,流自清澈梦泉中。断肠时,心已拥。愈睁眼,愈朦胧!

    青丝乱,愁更染,病了容颜皱衣衫。春风暖,云天蓝,轩窗不透身却寒。呜咽刻,塞牙关。欲言语,欲艰难!

    朦胧视线,艰难之身。经历丧父之痛,玉露一蹶不振。此时,躺在床上,已是无力。人昏迷,眼泪流逶迤。自此三日,只以流食给养。泪流不绝终成干,却已是,目不能见,漆黑一片。管家玉沽名张开求医榜,寻医来治。一纸墨求,几行小字,牵动整个扬州,也牵动了胜却人间,更牵动了胜却人间里的有心人!

    有心人,有心事!人黯然,叹《箫瘦》。

    何事箫音为何人?无视春风无视楼。

    此时此地此回首,难忘那日那眉头。

    一指轻抬一指落,一孔相思一孔漏。

    几度婉转几断肠,几多飘渺几离愁。

    眉头两横,只为一人皱。相思两字,却让一人瘦。梦箫在手,吹者已瘦。念一人,她愁心便愁。想一人,她瘦身也瘦。

    牵挂玉露,为她担忧!不知尚好,既知难熬。

    夜色共一月,梦中各千秋。金风盘腿坐于床头,遇仙枕在侧。金风初使天光引,引魂识进仙枕。梦箫化作一缕青烟,遁入仙枕。天光引路,魂向无数楼而去。

    魂识不受拘束,穿入玉露之闺中。见伊人之憔悴,另己心碎。天光再引,进入梦境。

    梦境中,烟雨如丝。丝丝入眼,扣人心弦。雨丝重重帘,人在重重后。琉璃亭中,人在仙赴里,望雨痴迷。

    梦箫轻吹《天花引》,天雨顿收,晴天现虹彩。

    移目箫声默,惊诧人定眸。虽在梦里,金风依然心中一个冷颤。玉露未见欣喜,却更见伤心。金风不解,走向前去。

    到了面前,玉露认出这顽子便是前几日所遇之人,奇怪道“你怎会在此?”

    “因你在此,故我在此!”金风道。

    玉露娇怒道“又再胡话,毫无良言。”

    “怎是胡话?自从那日相见,不能忘怀!见你之颜,仿佛相欠。心中隐隐有觉,你我早应相识。或是,你我前世已经相识。”金风道。

    名是前世未改,身已不在当初。月是前世未换,物已不在当时。

    应已忘记,却似熟悉。

    世上千言万语,道不出这,一点玄机。缘何起?从何忆?情何起?从何喜?无从说起,不明所以!

    玉露唉声一叹“我自生来,便已是错。连最后一场细雨,也不让我看够。”

    初生之时,母难而死。玉成之年,父劫而亡。未及苍老,看尽悲凉,心已沧桑。

    金风一听,原来自己弄巧成拙。原来,她想看雨。

    “这有何难?你要看雨,我便让天下雨。”金风说完,横箫再起天花引。梦境中,黑云掩日,霹雳惊走,大雨从天而注。

    本以为玉露会喜,却不想她道“这雨如此狂暴,不知打落多少无辜花草。”

    甫收箫,再起天花引,调降几分。大雨渐收,转为细雨,润物绵绵。

    “这雨儿越来越美,这里更加如画。只可惜,过了今儿,到了阴曹,不知是否还有如此之地,如此之雨?”玉露说的似喜若悲。听的金风心塞。

    “阴曹尚远,鬼门关遥!何苦为此而焦?为此而憔?“金风切切安慰道。

    “我知道,我要死了。这一场梦,终究要了。时光苦短,红尘路长。这一世红尘,我有幸走了开头,却没有权力走到最后。“玉露边说着,泪潸然而下。

    “人间尚有金风在,便不许,红尘无路。“金风道。

    不许红尘无路,不许红尘无露。这话,是情一字。情者,心起而生,不能自已。这情,唯痴一字。痴者,知病而生,无药可医!

    玉露面对着眼中模糊的人,心中有感,故意问道“你是我何人?“

    “我不是何人?我想做你的心上人!“金风望着眼前,明知是梦境,便放肆道。

    玉露冷笑一声,道“今夜心上人,明日身外物。语总可轻言,到时候,皆成敷衍。“

    “天下人,可骗。你,不可骗。因为,天下人是天下人,而你是我心上人。骗你,心会不安。不知为何,心中总仿佛欠你,总想偿还。“金风道。

    前世欠旧账,今生去还债。

    天道不由赊,轮回赎罪来。

    玉露有意道“你既言相欠,如何还我?“

    “还我一世随你天涯,在你之下!‘’金风道。

    玉露望着眼前细雨,霏霏,洒洒,潇潇落。人如飘摇,冷冷,清清,哀哀默。

    眼光伫雨,片刻后道“这一世,已到天涯。这一程没有山水,只有泪水。谢谢你,陪我一起看这场雨。欠什么,皆足以还了!”

    “我想还你的,不是陪你一场雨,而是陪你一辈子。如果你的一辈子在此结束,那我,也不愿继续活下去。”金风道。

    “我已是生不由己,想生不能生。这一身残躯,已到灯枯之时。”玉露悲道。

    “我知道你方受打击,悲伤过度。只要你肯放下,必会回转。”金风道。

    “这一劫,非我之因,而是他为。我并非伤怀至此,而是中毒而成。”玉露道。

    这一话,金风顿遭雷电彻心。急问“此话何意?”

    “随天意吧!不怪天,只怪世上沽名钓誉之人太多。你走吧,我想独自。”玉露道。

    金风一把拉住玉露衣袖,牵道近前,眼光放入她的眼光内,将坚定也一并带入。语,真诚如此“我在,不许谁带走你,即使是天,也不行。金风在此立誓,玉露之事,便是金风之事。”

    玉露挣开金风,跑入雨中,没了身影。金风蓦然回首,望她渐行渐远,直至消散。人消散,细雨亦随之消散。眼前顿成一片漆黑,金风心已知是玉露梦境已消。再使天光引路,出了梦境,回转胜却人间。夜还长,怪梦太短。人,已不能入眠。

    忆梦里,纷纷细雨,为谁而泣?徐徐金风,为谁而起?都只为,一人而已!奈何天,丝丝织就寒冷衣。

    雨冷兮,风寒兮,相见易散匆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