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半
灯火阑珊，叶楚写下一首《小半》。 他不是很习惯这种抄袭，奈何圣母婊并不能让他维持生活。他是个落入困境的人，不明白上帝为何将他硬塞进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什么使命，然而差点在等待过程中饿死他才明白，这整个他妈就是个错误。 既然这个世界没人唱过小半，想必陈粒同学也不介意叶楚帮着她将这首歌发扬光大。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低头呢喃 …… “叶楚，房租，房租！” 记忆里清晰回旋的女声混合着门外房东的怒吼，叶楚在五线谱上收笔，叹了口气。 他得靠这首歌赚钱，但「小半」是女孩唱的，他上哪去找人帮他唱这首歌？寄给某个音乐人？他叶楚是谁？不知名的路人除了被埋没还有什么用。 墙角的破木吉他已经沾上灰，不管是董小姐还是野马都没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维持生活。叶楚觉得自己应该去天桥上唱春天里，但又怕城管叔叔找他的麻烦，这座华夏沿海的天海城秩序好的令人发指。 城隍庙倒是不管民俗音乐人和乞丐，但那些老头老太太没揍他就不错了，还春天里，冬天里差不多。白炽灯下叶楚又叹口气，他明天只能去隔壁师大音乐学院碰碰运气。 口袋里还有三块五，青年撇了撇嘴拉上白炽灯，在房东骂骂咧咧的敲门中睡去。 …… 叶楚租住在通大旁边的青年旅社，旅社隔壁就是天海师大。 师大音乐学院上课比较狂野，食堂后的小花园一帮摄影社的和小提琴爱好者玩排排站。衬衣西裤，领结三分，个个笑容满面。 叶楚贴着一棵小樟树站着，一顶鸭舌帽加梵风衣，低头抱吉他，胡茬满面。 好在他不去妨碍别人，别人也没空理他。老师指挥棒一起，华丽婉转的古典小提琴合奏招蜂引蝶，感动着院内的每一个人。这群学生的技艺的确不错，摄影社的学生们忙着摆拍录像，叶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一曲终了，众人鼓掌的时候他才稀稀拉拉的附和了两下。 这个世界的音乐水平似乎差劲的很，古典提琴那种慢悠悠的格调他也并不喜欢。 但老师正是昂头挺胸中年澎湃，一颗地中海脑袋剪着燕尾服骄傲的要命，叶楚这个煞风景的站在那早就让他不满很久了，现在这家伙又是一副无聊的表情，这位骄傲的老师哪里忍得下去。 “这位先生，您是对我的指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吴老师不阴不阳的问了叶楚一句指挥上的问题。叶楚也知道自己态度有失，不过他可不是来找事情的，避实就虚回答道：“我是个玩吉他的，并不懂古典乐。” “那您在这里做什么呢？您好像不是学生吧。” “确实不是，我只是有一首歌，想找个合适唱它的人。”叶楚笑了笑。 那老师慢悠悠的摘下他的远光眼镜，胸口挺的更直，低头擦拭道：“请问您曾经，有什么作品呢。” 这地中海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叶楚不爽，但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就没理由继续蹲下去了，只好道：“我也是听古典长大的，不一定每个人都会有旷世绝伦的作品。我这儿只有适合年轻人消遣的玩物，对您来说可能并不合适。” 地中海以为叶楚示弱了，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转头去吆喝同学们下课。 他吆喝完还没走多远，叶楚从树下动身，穿过人群，脸上带着洒脱而轻松的笑。目标正是这个班的女神，苏七七。苏七七本来正和同学说笑，莫名闯进来一个不修边幅的大叔，大家都很惊诧。 这女孩比校报上的证件照精致的多，叶楚穷困潦倒难有其他想法，单纯的暗赞一声之后道：“苏小姐，我是个自由音乐人，这儿有首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苏七七颦眉道：“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叶楚保持笑容道：“华师校报会以优秀的人为荣，你在校庆会上的华师校歌我也很喜欢。” 一首陈词滥调能传唱大江南北，以至于搜索榜上有名，苏七七的声音和唱法占了八成功劳。这女孩声名正盛，一时间也将叶楚当成了普通的音乐人，戒备心放下大半。 “先生，我暂时没有出名的想法，谢谢你的好意。”苏七七说完背过头去，带上东西准备走人。 “或许你应该看一下。” 苏七七脚步一顿，葱指停止了从背包掏耳机的动作。她停下是出于戒备，这个男人的话语似乎有些难以拒绝的理由。 “给我看看。”她伸手看着叶楚，警惕在那双眼睛里转圈。 这世上无聊的人多的是，万一这家伙拿了别人的歌来忽悠她，她苏七七在华师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叶楚从吉他包里取出五线谱，纯手工铅笔画线，修改痕迹颇多。苏七七见面心放了一半，可这首小半明显不是女孩子能拒绝的。 这世界的音乐中规中矩，讲究的就是气和。年轻人们修身养性，沾染那些街头音乐会被认为是非主流。像小半这样一把吉他一个女孩的清唱，除了考验唱功，似乎还和那些妖艳贱货有点不一样。 略微轻巧，略微伤感，略微看开的失恋女孩，节奏感却能让人抖起大腿。 她苏七七是谁，对节奏敏感无比的她嘴里哒哒两下，整个人差点都抖起来。然后猛然醒悟间将那份五线谱塞给叶楚，脸上有些羞红，然后又愣了没多久，又将那份五线谱抢了回去。 周围的男士们还以为女神受到了什么羞辱正要教训叶楚，苏七七却又将那张纸抢了回去。 花园里诡异的宁静，苏七七仔仔细细看完之后，将五线谱塞给叶楚道：“如果这是你的原创，我想我不答应也不行了。”叶楚一笑，苏七七回给他一个勉强呲牙的笑容，伸出手道：“尊姓大名啊。” “叶楚。”叶楚礼貌的握了一下：“答应的话，什么时候开始？” 四下里围观的人已经许多了，摄影社的人忙着拍个没完，同班同学也是颦眉看着这一切。苏七七两边一转，对着比他高一个脑袋的叶楚稍微大声道：“不知道能不能唱好，就现在吧。” 叶楚知道她担心这首歌不是原创，笑笑干脆掏出吉他，手指翻飞拨出几个前弦。 那地中海老师此刻也回返了，看见叶楚招惹苏七七正准备开口呵斥，没想到吉他一响。苏七七直接就唱了起来，清灵婉转。 不敢回看 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於明目张胆…… 苏七七一开口，周围还拿着小提琴的燕尾服们齐齐变了面容。“喔呼！”带着剧烈的鼓掌声让叶楚脸上笑容顿现。节奏就很快到了*部分，吉他重音一起，苏七七三句一断音调渐高，年轻人们顿时抑制不住摇头晃脑。 这些未来的音乐人们哪能看不出这首歌的价值。随着节奏击开的拍子让全场慢慢暴烈，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陶醉的笑容，几个胆子大的女生一低头，原地左右左边扭腰边打拍子，苏七七也故意将节奏快了一拍，很快场内就只剩下了慢摇的年轻人。 地中海气的脸色发抖，他是在无法理解接受了近三年古典音乐教育的孩子们为什么这么轻易，这么轻易就被街头迪士科俘虏了，要知道这些孩子里面可是也有家传音乐人，从小就耳濡目染对这些垃圾音乐万分不屑的啊。 但眼下他没法阻止这些二十多岁的孩子们，苏七七越唱越起劲，一遍不行再来一遍。没一会就有人觉得光是慢摇无法表达自己，跟着她的声音就唱了起来。 事情很快就演变成了大合唱，这首清唱的难度实在不高，摄影社的社长眼睛放光，猛地一拍身边小个子的脑袋：“拍个几把！快去叫副社长，让他把社里最好的录音设备搬来！” 那小个子也是年轻人，此时的情绪正是摇摆，哪有空计较社长的态度。从地上爬起来一顿狂奔，在安逸的华师校道上卷起一阵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