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到院里，李莎莎叫秋菊去找春芽接一趟李先智，自己则和王氏回了王氏的屋里找李德河。李德河居然没有在屋里，后来还是在书房里找到了他，他正在里面练字。

    李莎莎见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闲情逸致练书法，梗着脖子就要上前跟他吵一架。王氏拉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了眼王氏，王氏就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李莎莎只得先忍住气不吱声了。

    王氏上前一步说道：“相公，宗启没有把大毛带回来，等会我们一起去二哥那里接大毛吧！”李德河听得王氏说话，将手里的笔放下有些犹豫地说道：“秀安和莎姐儿来了啊！这我，我没脸跟二哥说这事啊！”李莎莎一听，火嘭地一下又窜了起来，就想上前找他理论。

    王氏又拉住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自己走到李德河身前说道：“相公啊，你说我们这所有的人在你心中是不是都抵不过你的一个兄弟？”李德河愕然道：“秀安，怎么这么说呢？”王氏嗤了一声：“原来你不拿我们当回事也无所谓了，只是现在如果你不去找你二哥要大毛，大毛没了，你心里是不是也不会痛？”

    李德河脑门上已经冒出汗来：“秀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改了族谱过继过去了，我不好跟二哥开口啊！”王氏木着脸说道：“那你的意思，这大毛过继过去，我们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要死了，都不能伸把手了？”李德河苦笑道：“那怎么会，他怎么说也是我孙子。”

    王氏说道：“你还觉得他是你孙子，你就应该心疼他啊，如今连宗启都说，咱们再不去接回来，就会来不及了！”李德河吃惊地看着王氏：“不会吧，就算是过继的，那也是他的亲侄孙子啊！”李莎莎抢上一步说道：“爷爷，您也不想想，侯氏跑了，二伯也去世了，这会子****奶也没了，二爷爷如今就知道喝酒，丧事都不想弄，你说这大毛是谁看着呢？您要实在不信，我们跟族长和耆老们约好的是酉时正去他家接大毛，等会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李德河闻言点头：“好，等会我们一起去吧！”李莎莎见他愿意跟自己一起去李德江家，也就不再纠缠他，出去让黄妈准备好晚餐，还要多做些，想等会将族长和耆老们一起回来用饭，特别交代还要蒸一个鸡蛋羹给大毛。

    都准备好后，李莎莎叫了王氏和李德河在堂屋里等李先智。没过多久，李先智一路急急赶回来。四人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意见，看了快到酉正时分了，这才匆匆往李德江家里去了。

    到了他家的时候，族长和各位耆老们都已经到了，各人又是一番见礼。正忙活呢，李德江屋里传来一阵娃儿的哭声。大家顿时闭上了嘴，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陆陆续续地进了屋子。李莎莎走进屋里才发现这屋里已经不是原来整洁的模样，灵堂放在了堂屋，屋里一股子香烛味、烧纸味，还有一股子酒臭味夹杂着发霉发臭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

    娃儿的哭声是从旁边的震板屋传来的，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的怒吼声，还有噼里啪啦地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挨打。那娃儿的哭声更响亮了，哭着哭着突然戛然而止。李莎莎听到这里，再也顾不得别的了，率先跑进了旁边的震板屋。

    屋里的杂乱让后面涌进来的人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因为已经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屋里的光线不足，李莎莎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震板屋的床上，大毛直挺挺地躺着，眼睛闭得紧紧的，只是满脸的泪水显示着刚刚的哭声就是他发出的。李莎莎看得眼睛呼呼冒火，转脸看到李德江烂醉如泥地坐在床下，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李莎莎冲上前去，迈过坐在床下的李德江，就伸手去抱床上无声无息的大毛。哪里知道，李德江猛然睁开眼睛就拿脚去踹李莎莎。眼见李莎莎就要被李德江踹倒，旁边的李先智伸出来一条腿正好压在了李德江的脚上，一下就制住李德江的脚。

    李莎莎毫发无伤地将大毛抱在了怀里，一抱到怀里，大毛身上传来一阵阵的馊臭的味道熏得李莎莎差点没将大毛扔出去。抱在怀里的大毛已经饿得瘦骨嶙峋，李莎莎抱着他只觉得全是骨头包了一层皮而已，眼泪已经忍不住双流了。

    王氏怕李莎莎抱不住，伸手将大毛接了过去。看着人事不知的大毛，王氏忍不住哇哇地大哭起来。李德河也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样的场景他还有什么说的。王氏用手指掐了掐大毛的人中，大毛半天才缓过劲来，慢慢睁开眼睛，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王氏忙抱住他轻轻地哄着他。

    李德江被李先智的腿压得难受就开始挣扎，李先智见李莎莎已经安全将大毛抱过来了，就抽回了自己压着李德江的腿。李德江瞪着醉眼朦胧的双眼，看着进来的各人，本来有些茫然的脸上突然变得恶狠狠的。他大叫着：“这是我的家，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族长将手里的拐杖使劲往地上跺了跺，喝道：“德江，你怎么说话的呢，这里站着的可都是你的长辈！”李德江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长辈，你们是什么长辈，这会子看着我们家落魄了就都过来欺负么？”

    族长就要举起自己的拐杖往李德江身上招呼，他儿子李德福忙拦住自己爹，他倒不是怕李德江受伤，而是怕老父的身子不济，等会再闪着腰。族长让儿子拦着，只得用拐杖指着李德江说道：“李德江，如今你家里这个样子，族里觉得你已经没有抚养大毛的精力了，所以决定今日就让大毛回归李德河家里，明日我再开祠堂将大毛重新写到李德河的名下。”

    一番话将李德江气得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就冲着族长扑去。李先智哪里会让李德江过来，一伸脚就让李德江摔了个狗吃屎。李德河见自家兄长样子，心里又有些可怜他起来，忙上前扶了他起来，还回头对着李先智说道：“智哥儿，这是你的长辈，怎么能将他绊倒呢？”

    李先智不屑地说道：“爷爷，您糊涂了吧，他那个样子要是把族长老太爷给伤着了，您负得起这个责吗？”族长也接过话来：“德河，你别说智哥儿了，他做得很对！”然后又转脸对摔倒在地的李德江说道：“德江，你这是准备要怎么着我啊？这是族里的决定，族里所有的耆老也都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来通知你的。你看看大毛如今的样子，一条小命就要折你手里了。族里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好自为之吧！”

    老族长还冲着大家一挥手：“行了，该跟他说的都说了，秀安你赶紧将大毛抱回家，好好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这孩子太可怜了，瘦成那个样子！”说完就拄着拐杖让李德福搀着先走了出去。

    李莎莎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地就解决了，护着王氏也往外走，回头对李先智递了个眼色。李先智明了地点了点头，回身紧盯着还躺在李德河怀里喘粗气的李德江。见屋里人只剩下他们三个，就对着李德河说道：“爷爷，你是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家？”李德河面带难色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将你二爷爷安置好再回去。”

    李先智听了，也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门口族长和各位耆老们准备分头回家，王氏已经抱着大毛回去了，李莎莎正在请他们到自己家用晚饭。最后还是族长一锤定音：“莎姐儿，今日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赶紧找郎中看看大毛，这孩子看着不太好。你们也一屋的事呢，明日咱们还得开祠堂改族谱呢，有的是时间聚一聚。”

    李莎莎听了族长这么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和后来出来的李先智一起给族长和各位耆老团团行了礼，这才分头回了家。

    他们两个赶到家的时候，王氏已经派了春芽去请郎中，大毛的哭声已经渐渐小了，变成了那种像小猫一般的呜咽。王氏先给大毛擦了擦手和脸，想擦擦身上的时候，解开衣衫发现大毛身上有一些新旧不一的伤痕，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就想去下面找李德江拼命。还是李莎莎一把拽住了王氏，说道：“奶奶，今儿您去找他也无用，他现在醉醺醺地啥也不知道。等明日族长和耆老们开祠堂，您再将大毛的伤痕给他们看看。等会爷爷回来，让他给大毛洗澡吧，让他看看他的兄弟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孙子的。”王氏坐在那压了半天的火才压下去。

    李莎莎已经让秋菊拿了碗牛奶过来，她一勺勺地喂大毛喝。这牛奶又能解渴又能解饿，给大毛喝最合适了。大毛可能也有些饿得很了，见着牛奶就没了命，李莎莎喂多少，他就喝了多少，到后来李莎莎都不敢再给他喝了，怕他再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