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廊上，小丫鬟文杏和另一个叫菱香丫鬟有说有笑，菱香比她高了半个头，年纪也大些。她皮肤有点黑，但长得很清秀，活脱一小美人。 文杏穿一身童子男装，头上别一根珠钗，不时的好奇的偷偷打量林清几眼。林清见她还保留着几分童真，忍不住板起脸逗她：“看什么看，我长得很俊么？” 文杏被他逗得笑声连连，彩凤楼的女人很小就心智成熟了。菱香对他态度却颇为冷漠，板着个小脸，她是的白千落的婢女。 张书怡，沈秋荷，陈秀影，白千落是彩凤楼中最出名四位头牌女子，张书怡和白千落是清倌，小曲唱的冠绝西域，所以这两人又称行首。 林清从小丫鬟文杏口中得知竟然是沈秋荷找他，不禁想起她的婢女绿春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要找我，石涛他们呢？” 文杏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你去了直接问她自己好了。” 沈秋荷住在彩凤楼四层，装潢比三层更显奢华，文杏二人将他引道一处房间，通报了一声，开门的是绿春，林清见她眼睛有点红似乎刚哭过，文杏示意林清她在门口等着。 林清正想让她先回去，绿春冷冷的说道：“林护院请跟我来。” 林清只得跟着她走进房中，甚秋荷的房间很大，正房和耳房之间带廊子，每间厢房门口立一个影壁，防止外人看到厢房中的情景。 茶几上摆着一炉西域熏香，香气阵阵，林清见茶几上还摆着几张纸上面隐有墨迹。 纸张跟香料、丝绸一样都是奢侈品，林清一时好奇走进去看，半页被挡住的纸上写着：想你天色已黄昏，希望希望你会心疼。 “林护院，我家小姐在厢房等你。”绿春打断道，还狠狠的看了看了他一眼。 林清林清心里暗道，你家主子有求于我还这德行，平时不知蛮横到什么程度，看来周永清因是宠着沈秋荷，不然一丫鬟哪来这么大架子，早让石腾那帮护院收拾老实了。 沈秋荷闺房中，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火光照射出房顶刻着的一副山水画，佳木茏葱，奇花闪灼，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房内还放有一张沉香木阔床，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银线海棠花。 沈秋荷二十岁上下，穿一身短裙，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林清没有下人的觉悟，也不请安问好，站在那等着她说事。沈秋荷愣了愣，唐代陌生男女见面也有一套礼数，她一时不知该先说什么，二人氛变得有些尴尬。 沈秋荷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她声音轻柔，开口打破了房中只能听见呼吸声的安静：“林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买些东西。” 林清：“不知姑娘要买什么？不是可以让杂役做么？” 沈秋荷嘴角露出浅笑：“杂役不会为我做这事，林先生若帮我完成，我给你二两银子做报酬。” 林清有心里苦笑，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俨然是一富婆，当然她这钱赚的不会容易。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为了银子给陈涛卖命？心里叹了口气，大唐即使是中国历史上最富裕的一个朝代，普通人生活的还是太艰辛了。 沈秋荷察觉异状，问道：“林先生可有什么心事？或是有所为难？” 见这女人感觉异常敏锐，林清说道：“倒是想起一件没关系的事。姑娘还没回答林某的问题。” 沈秋荷先走到床边拉开一处暗阁取了银钱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林护院可去城东老马家的铺子，买一两砒霜或马钱子碱回来就行。” 林清知道这是两味毒药，思索了一下答应下来，二两银子不少了，什么都没问。 沈秋荷站在那里扭捏着，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又难以启齿。 林清笑笑：“沈姑娘什么都不用说，我不管你要对付谁，我给你带来这些东西，然后拿走报酬行吗？” 说完也等她回答，拿起银子大步出房，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沈秋荷怔怔站在房中哭笑不得。 他像逃难似得大步出门，吓了门口两个小丫头一跳。 文杏带他回到楼梯口处，问道：“沈秋荷让你做什么事？” 林清恍然，难怪她在这呆着不走，原来是个小侦探，等着打听消息回去汇报呢，不知道菱香待在这里做什么，随口答道：“自然是办事情” “办什么事情？”文杏锲而不舍。 既然拿了钱，办事就要有规矩，林清自然不会告诉她，但也不想为难小丫头，说道：“这就不能说了，你回去将原话告诉王雁玉就是。” 一边的菱香板着小脸对他冷声训斥道：“林护院，王雁玉大姐虽然赏识你，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清点点头淡淡说道：“林某醒的，不就是下人么有什么难做的。” 菱香见他说这话时态度不变，脸皮厚若城墙，恨恨的道：“你明白就好，楼里规矩深着呢，你若做人一直这么不懂收敛，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碎叶城的一处小巷子中，林清正四处寻找着什么，这条巷子正是当初遇见那伙小乞丐的地方，他前些天已经来过几次。 想着菱香最后说的话不禁苦笑，他也不想啊，但不高调谁会在意一个新来的护院。陈涛得银子可不是白拿的，就算现在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不做成一两件事儿也说不过去。 正想着心事，前方角落处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林清一喜，怕这些滑不溜手的小子一转眼又不知跑哪儿了，忙提了口气冲过去，几个小影子见有人主动向他们追来撒腿就跑。 一直追了很久，直到练过无名之书的林清都开始气喘吁吁了……心中一动，从怀中拿出几个饼子，大声叫到：“想吃饼的站住！” 几个人人影回头，等看清他手中事物，立马纷纷停在原地…… 林清上前一把抓住那个认识的小乞丐，递给他一个饼，小乞丐见是白面饼子，跪在地上给林清磕了个头，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几个乞丐眼神炽热，就要扑过来抢，却被他们中一个最强壮的男孩瞪了回去。强壮的小乞丐虽然嘴里口水泉涌，但颇有义气，也不顾饼子，不断阻止其他乞丐上来抢夺。 只有他一伙的那个小女孩上来拉着他袖子哭，眼泪在乌黑的脸上淌出一道道白色的沟渠，少年把手上剩下的半个饼递给小女孩，又傻笑看着小女孩。 林清心中赞了一声，将剩下的饼子分给几人，少年们早就忍的艰难，一阵狼吞虎咽，只有那个最强壮的男孩吃了几口自己那份又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林清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两手空空坐在原地乖乖的的看着林清。 林清拍拍手说道：“就这么多了。”说完冲那个傻笑的小乞丐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仓翼。” “中原来的？” “关中的，家里惹了事，爹娘带我往关外跑，都在路上饿死了，我自己来到了这里。” 林清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可愿跟着我，管你饭吃。” 萧仓翼连连点头，“你给我饭吃，我就跟着你。” “跟着我可是要杀人的，你做得？” 萧仓翼没有一点犹豫“做得，我爹娘就是路上被人抢了吃食，饿死的。别人做得，我也做得。” 林清点点头：“那你跟着我。”说完不理其他乞丐可怜的目光，带着他往回走去，走了一阵，发现个小女孩也跟了过来，强壮的那个小乞丐也在老远坠着。 林清索性等她们跟上来，说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小女孩跪下给他跪下边哭边磕头：“我什么都会做，我能做饭洗衣服，大哥哥你带着我，我一定听你的话。呜呜……我天天给你洗脚，每天只吃一顿就好，。” 萧仓翼也跪下，拉着他的裤腿求道：“大哥你带上他们吧，我们三人一起一路来到这里，你不带他们我也不走了。” 林清问又问最后那名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魏季晨。” “你跟着做什么？” 男孩对他有些戒备，指了指另外两人：“我放心不下他们。” 林清故意道：“好，你二人跟着我。”又指了指那个小女孩：“非我不讲道理，我自己也没多少钱。你听到了，我做的是危险的活，却不能带着她。” 魏季晨毫不犹豫的说道：“大哥，我知道。那你带上她，我不去了行吗？” 林清笑了，再次问三人：“跟着我有可能送命的，不干活也没饭吃，你们想清楚了？” 小乞丐不傻，萧仓翼、魏季晨听了慎重的点头道：“大哥让我们砍了谁，我们就砍了谁，不让我们砍谁我们就不砍谁。”魏季晨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仿佛只是说一件寻常事。 只有小女孩没听明白，惊喜道：“大哥哥肯带我们一起走了？太好了。” 魏季晨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以后我们跟着大哥，就再也不用担心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