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近崛起的碎叶城没有城墙,沙漠中很难修筑那样的东西。林清找了些树叶围在腰间,像无头苍蝇般游荡在街道上思索着他的生计。 街道两边的屋宇林立,有茶坊、酒肆、rou铺,周围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不过好在没有类似城管职能的人出现制裁他的穿着。 当务之急是先找份工作糊口,但古代并没有招聘,林清估摸着自己这形象算是来路不明的可疑人员,他也搞不清楚在这时代找工作的路子,打算打听些情况再说。 他先找了一家看上最高大上的客栈,结果还没走进去就被小二轰了出来,又问了几个路边商贩,发现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可能是这里的方言或者其他语种。 来来回回走完了几条路,脚底早已磨破,才终于发现一个合适目标。 来人是一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一席青衫,头戴皮貉帽,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明显区别于其他人西域风格的装扮,气度颇为不凡。 “兄台,借一步说话。”林清赶紧学着上前抱拳,他早观察到这个时代的人常用这种方式问候。 那人听他口音奇怪,又听不懂借一步说话是什么意思,好在他常年跟西域各族打交道,到不诧异,cao着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关中娃子?” 这句话林清勉强听懂了,虽然还是口音极重。激动道:“我初到此地,不了解路数,衣服钱财都被人抢了身无分文,请兄台指条活路。” 林清不了解这个时代,谎话实在圆不起,只能含糊其词一番自己的来历。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沉吟着。林清此时就几片树叶围在腰间,他皮肤也远比这里的人要白,身高比这时代大多数人高出一截,一头短发更显得另类。 过了片刻,在林清不安的等待中,那个男人终于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沿此路走三四里,有一个集市,每日有大宗物资进出,时常需要人手,你不妨去那里试试。” 林清赶忙谢过,见对方要走,这会也不怕对方再起疑心,赶紧又问道:“敢问现在是哪一年?” 那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唐天宝三年” 集市上,天色已近黄昏,摊贩们陆续收拾起来,一位留着长胡子的商贩正不耐烦催促着两个手下的劳工不断将茶砖、布匹、皮毛等货物装车,两人汗珠顺着黑黝黝的脊背留了下来,周围仍放着很多货物。 “哥,搭把手”,林清凑过去献殷勤,他也不等那人说话先上手干了起来,商贩见状到没有阻止,摸了下胡继续指挥起手下来。 林清跟他们一直忙到夜黑,才停当下来,这时连那两汉子都精疲力尽的不想说一句话。 搬运的活强度很大,林清几次凭着意志力才坚持了下来,一天折腾下来脚上连双鞋都没,现代人哪受过这罪,早不成人形。 结果到分手时,那小贩竟也不交代一句,直接带着两手下扬长而去,留下无可奈何的林清独自站在那里苦笑,他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忍着着腹中饥饿往回走去。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高悬在天边,漠然地注视着这片荒凉之地,带着几分冷然和压抑,冷风阵阵,让整个沙漠充斥了一股萧杀之气;唯有孤零零的砂岩冷冷地瞪着这一切,似乎还在期待这里能变得喧嚣和热闹,林清靠在街角墙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手上拿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做的黑乎乎的饼子,比砖头还硬。那是一个一脸傻笑的小乞丐给他的。从集市出来后腹中饥饿的林清在几家客栈门口徘徊起来,不一会就弄清了那里倒饭菜的地方,没想到正要上前试试,几个声影已在他之前抢进了这条巷子。五六个脏到看不清面木的小乞丐挡在他面前,最前面的男孩目露凶光如鬣狗一般防备着他,唯独留下一个小女孩在巷子转角处放风。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林清以前就明白这点,他不怕这几个赤手空拳的小孩,只是当看见有一个孩子腿骨上瘦的只有一层皮,像非洲难民一般时,顿觉意兴阑珊,挥挥手表示自己没有争抢的意思,转身便走。 几个小乞丐也没再理会他,朝小二倒剩饭的地方扑了过去。 林清原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想试试运气找些能入口的东西。他懂些常识,还真拿不准这里的剩菜剩饭现代人吃了会不会有问题,万一吃了变质的引起腹泻之类的疾病失去体力,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跟小乞丐争抢这种食物不如索性横下心做个亡命之徒,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林清狠狠的想。 正在心里规划着,突然感觉腰间树叶被人扯了扯,一个一脸傻笑的小乞丐,一手拉着林清的腰间的树叶,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状似饼子东西递了过来,然后咧嘴一笑,漏出两排大黄牙,似乎将这个没衣服穿的男人当成了同类。 看着那扭曲的笑容,林清想到在新时代根本不用担心吃不饱饭,天天打游戏幸福生活的孩子们,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摸了摸小孩的头,拿过饼子刚要问他名字,小乞丐却已经跑回他那伙人中去了。 “cao他妹的狗屁任务”,林清骂了句,这是不能再真实的生活。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清早早赶到集市,打定主意还去昨天商贩那儿碰碰运气。今天如果还找不到工作,那只能做强盗小偷了,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同时心里叹息,这是最后没办法的选择,这个时代干这个一旦被抓可不是拘留几天那么简单,以前听说欧洲那边是要剁手的。 不一会儿那小贩果然带着两个手下又来到了昨天的位置,见林清站那,他眼睛转溜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阁下面生的很,新来的?” 林清点点头,说出早已想好的身世:“小子今年第一次跟着商队来此,结果前几日多喝几杯错过了商队回程的时间,又被人抢了衣服银钱……我力气大,能干活,先生若肯要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那人又问:“你在这里可还有什么亲朋好友?为何不去投奔?” 林清不觉有它:“一个人出来的,没有什么熟人。” 那商人这才说道:“我叫严富,河南道来的。现在正是活紧的季儿,你在这干几天,给你找个住的,饿不着。如何?” 林清顿时有种幸福降临太突然的感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终于有个着落了…… 中午休息吃饭时,严富到也给了林清一碗白饭青菜,被他瞬间一扫而空,他觉得这顿比以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还要有味道。 一天又在高强度体力劳动中很快过去,晚上那严富将三 人带到城外一处仓库,仓库的隔壁就是牲口的窝棚。向林清介绍:“以后你就跟他们住这里。” 林清自然不敢有意见。 一进大门,一股腥臭扑鼻而来,林清显些吐了出来,那两劳工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丝毫没有反应,社会底层的生活可不仅仅是干活苦。 三人无话,另两人各自取出一张皮毯子到墙角处铺了躺下,严富想了想,在仓库中取了一件破旧的麻布衣跟一张皮毯子扔给他,又补充道:“这可不是送给你的。” 林清觉得这严富虽然有点小气,倒也不是刻薄之人。 严富这才走了,他晚上另有住处。 仓库里挂着一盏油灯,周围围了一圈蚊虫打转,林清躺在地上看着房顶的灯火不知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向他走了过来。 “小子,这波斯皮毯是你能用的么?”说话的白天一起干活的一个男人。 另一人此时也在一边帮腔:“严掌柜可怜你,看在你是唐人份上照顾有加。我二人却信不过你,这毯子夜深人静的让他拿走了找谁去,对不对魏大哥?” 被称魏大哥的男人目露凶光,哼了一声:“连身衣服都没,该不会是在哪家赌场陪的精光吧?掌柜不懂下人这些事,这人穷了什么事做不出,我等确实放心不过你,毯子拿来,我帮你盖两天。” 林清心里大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心里哪有现代人的金贵,只想坚持的活下去,比起二人反而更像是没有顾忌的亡命徒。 见另一人虽然也站了起来保持威慑,但离得还有一段距离,他脸上笑嘻嘻的向魏姓男人走过去,嘴上出言放松对方警惕:“我在地上睡惯了,还不习惯垫什么东西,魏哥要毯子,招呼一声就行,何须如此。” 姓魏的男人冷哼一声:“还算识相,这事别想着告诉严掌柜,那样有你受的。” 林清点头:“怎么会,再说严掌柜也不会为一外人难为自家兄弟不是。” 那人脸色稍微放缓,林清借机又向前几步,嘴上不停叫道:“兄弟我也是关中来的,以后有事魏哥招呼一声就行。大家在异乡都是自己人,我虽暂居此处但也不可能长期在这抢二位活干,严掌柜跟二位好汉肯留我,林某心里不敢有丝毫抱怨,来年我那掌柜再回来也少不得两位好汉好处。”林清以前打架就习惯动手前麻痹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