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妃雪鹤
“你叫什么名字?” “雪鹤。白雪轻舞鹤翩跹的雪鹤。” “雪鹤?你爹爹武将出身,倒是给你起了个很美丽的名字。”妍惠公主笑着摸了摸雪鹤的头发。 “这名字是娘起的。”小姑娘认真的纠正,好像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竹青、梅香你们两个先上去看看各位姐妹都准备好的没有,顺便再检查一下mama给西安王的贺礼,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 竹青、梅香答应着走了。 “雪鹤,这里的人都欺负你,那你愿不愿意跟jiejie走呢?” 雪鹤摇摇头。 “你不愿意?为什么?”妍惠公主惊讶的问。 “第一,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第二,我宁可呆在这里挨打挨饿,也不愿栖身歌馆章台荣华。” 这小姑娘义正词严的两句话倒说的妍惠公主红了脸,她眼神黯淡下去,盯着地面半天没说话。再抬起头看着雪鹤时,虽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但还是恢复了笑容。 “你不认识我吗?可是我却认识你的爹爹。” “你认识我爹?你怎么认识他的?你到底是谁?”雪鹤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说的快。 “你爹也许同你说起过我。我叫,妍惠。”妍惠公主说到自己的封号的时候有些迟疑,似乎是太久没说这两个字了,已经生疏了。 “妍惠?”雪鹤听了这个名字一脸的恍然大悟,“你是公主殿下!” 妍惠公主听她这样说,凄然一笑,“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殿下了。难为你竟记得我这个亡国公主的封号。” “我爹爹说起过你,所以我记得。没想到竟然是你。”雪鹤看着妍惠公主,似乎是想要跪下行礼。 “不必了。”妍惠公主及时扶住了她,“我不敢玷污父亲给我的封号,所以改了名字。没几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也不必行礼。况且我现在连个庶民都不如。” “公主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现在我们算认识了,你愿意同我走吗?我会好好爱护你的。你爹爹为了保卫我爹的江山而死,我有责任保护他的女儿。” 雪鹤抬头看着妍惠公主,瘦削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才能看到她右边的那颗可爱的小虎牙,这姑娘笑起来的样子比一本正经的时候可是俏皮可爱多了。 “我当然愿意跟在公主……不,jiejie身边伺候你。只是我是被官卖进西安王府的,又是罪臣之后,不会那么容易脱身的。” “这个你不要担心,由我来同西安王说。你放心就是。” 雪鹤听了这话高兴起来,“那我以后可以离开这里了?” 妍惠公主点点头。 “太好了!”雪鹤拍着手跳了起来,这时她才有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小姐,上面都准备好了,已经要开始了。你还是赶紧上去吧。”竹青和梅香回来说。 “好,那雪鹤你先回去收拾你的东西,今天jiejie就带你走。好不好?” 雪鹤拼命点头,“多谢jiejie。” 妍惠公主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了。 我们到上一层的水阁时,寿宴已经开始了,高官贵胄们你来我往,觥筹交错,谈笑的正酣。酒桌侧旁一幕杏黄色纱帐后映出几个或坐或站的歌舞姬的倩影。有怀抱琵琶的,有拿阮琴的,单看那风流袅娜的影子就知道各个都是行业翘楚。 “烟绒jiejie,你可算来了,你的梳妆匣子快借我,你看我这头发。” 我们才刚一进去,纱帐后的一个姑娘就上前来夺过雁奴手里拿着的梳妆匣打开,对着里面的镜子整理起她的头发来。 “烟绒jiejie,我用下你的胭脂,我方才吃了些点心,又喝了口茶妆就花了。” “jiejie,jiejie,你匣子里的簪子我用一下,你看我今天走的匆忙,这边发上少了一支。” 这些姑娘们拥上来七嘴八舌的要这要那。 “你们用什么,自己去梳妆匣里拿就是了,不必来问我。又不是第一次用了。”妍惠公主无奈的推开众人,自己捡了个凳子坐下。 “这你可不能怪我们爱占小便宜。谁不知道,这西安王府上只有你能带小厮进来。我们却只能带一个丫鬟。还不够让她拿琴拿衣服的,哪还有空闲带这梳妆匣子。”一个正凑在镜子边画眉的姑娘笑着说。 四周立刻一阵附和声。 “谁说你们占我便宜了不成?一个个的只会说嘴,留点力气一会儿唱歌吧。” 这些歌舞姬看年纪,小的才十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双十年华,妍惠公主算是年纪稍长的,她们对妍惠公主倒是都很尊敬。 “小卓,今天还是你第一个吗?”妍惠公主问。 “哪儿呀,今天换了。喏,那边。”被叫小卓的那个姑娘正埋头调她的阮琴,听妍惠公主问她,嘴朝角落一努。 坐在角落的是梁以湖,从我们进来她就一直没说话,此刻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仿佛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一样。一双手规规矩矩的搁在膝上,执着一副牙板。脸微微侧着看向纱帐外。 顺着她眼睛的方向,是几个乐师,管闵自然坐在其中,正低着头擦拭手里的玉箫管。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看他,便抬起头来,正撞上梁以湖的目光。四目相接,两人都是柔柔一笑。连我都能感觉到两人间的nongnong暖意。 管闵点点头,梁以湖起身出去,款款走到酒宴一角。只轻轻磕了磕手里的牙板,宴席的喧闹立刻止住。 梁以湖福了一福,管闵的箫声便起了。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支《木兰花》我听梁以湖唱过一次,就是那次她告诉了我她同管闵的故事,这支曲子算是两个人的定情曲。 “怎么今天她是第一个?” “方才她说身子有些不舒服,想第一个唱完就走了。” “唱了就走?她也太嚣张了吧?” “你还不知道她,唱歌只是个乐,平日里轻易不出来的。这不今天是大场面,来了不少贵人,她才愿意替夏老板来这里。” “这夏老板也真是好本事,明明是外来的,可没多久她那个嘤鸣阁就红遍长安城了。” 几个歌姬嘁嘁喳喳的议论着梁以湖。 夏老板?难道夏岑怡和梁以湖和好了吗?若是真能如此,可就是太好了。 这边的议论还没停,那边梁以湖已经一曲唱毕,台下自然是一片叫好声。她又还了礼,也不回这边,同管闵竟真的一径走了。 “你不是想见她吗?还不快追上去。”妍惠公主低声对我说。 “不必了,我原来想见她也是想知道她最近怎么样,现在看来她很好,我也不必去锦上添花了。” “好吧,这个随你。对了,我同你商量件事。” “你说。” “我虽然很想把阴雪鹤留在我身边,但你也知道碧桐阁是什么地方。我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实在不想让她也同我一起。” “那你是该注意了?是要她留在西安王府?” “你听我说完,我肯定是要把她救出来的。她爹爹是父皇的忠臣,我不能薄待了忠臣之后。我想让她同你回秦王府。” “什么?跟我回去?” “对啊,我看你一直只有雁奴一个人在身边伺候,然她同你回去正好多个人照顾你。况且跟了你回去,怎么说也是大府里的丫鬟,不会吃什么苦。你们府上多养活这么一个小人儿也不成问题。好了,就这么定了。等一会儿宴席结束了,我就同西安王说。” 我愣愣的看着妍惠公主,心中暗叫不妙。没想到我闲着无聊来凑热闹反倒凑出事儿来了。 多个丫鬟伺候倒是好事儿,但这丫鬟的身份太特殊了。这位官卖为婢,饱受欺凌的可怜小丫头,以后可是唐太宗的一位妃子。 现实真是太残酷啊,以前李世民救人,就沾惹上长孙氏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来,现在妍惠公主又是这么随手一救,得,又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