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出不穷的疑问
“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凝曦,这几日我染了风寒,还是去书房睡比较好。” 我重新回到宇文承基身边后,这是他每天晚上临睡前向我说的话。说完他就帮我关上门,匆匆走了。 这样算来,我们成亲一年多了,同床共枕的次数为两次,而且还都是和衣而卧,互不侵扰。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料他反而极力避免着发生什么似的。但他依然对我疼爱有加,呵护备至。只是每到晚上就逃之夭夭。 今天他又找了个要同承乾议事的借口,准备道了晚安就走,被我拦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给我装听不懂,我回来后你从没在我房里睡过一宿,你还拿不拿我当你娘子?” “我这不是一直有事儿在忙,所以……” “你逗我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去书房睡?” 宇文承基的死期越来越近,我几乎想不到任何办法能救回他的命。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在他死之前做他真正的妻子,让他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而且,”我继续说道,“我既然答应了要好好做你娘子,这一步是迟早要迈出去的。” 我这个直接的表达让宇文承基红了脸,退了一步到门外才敢看我。 “不是,我是真的忙。” “你……”我跟着他迈出门去,正要再说,突然眼前扑棱棱飞过一只雪白色的影子。接着右肩一沉,一只雪白色的雪枭停在了我肩上。 “海德薇?”我习惯性的伸手挠了挠那只雪枭的下巴,它咔嗒咔嗒动了动它的鸟嘴算是打招呼。 “这只不是贺兰将军养的那只雪枭吗?” “是,贺兰将军战死沙场之后,一直是李元吉养着它的,怎么现在到这来了?” “你看,它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宇文承基提醒,我才看到海德薇的腿上绑一只小小的竹筒。 打开来,有张字条在里面。 “今晚子时行宫十里外桃花林见。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不要告诉宇文承基,小桐。” 没想到任其桐竟然来了这里。 “写的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要和承乾议事去吗?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我把那纸条团了团握在手心里,对宇文承基说。 他倒是不以为意,看也没看那纸条一眼,点点头,“那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我知道,你也是,不要忙到太晚。” 我送走宇文承基,慌忙回房,关起房门,将那纸条拿出来细看。 是不是任其桐的笔迹我倒是不敢十分肯定,我见她拿兵器的次数比拿笔的次数多。但那些龙飞凤舞的简体字是绝对出自她的手笔,没人冒充的来。 她这次来这找我肯定是为了我嫁给宇文承基的事,既然她来了,那李世民会不会也来了呢?我虽然觉得自己不该见他们,但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她来解开,这次面是不得不见。 而且,临死前,找个人告别一下也是好的。 “起码要和她算清楚诈死那笔帐,害得我为她赔了多少眼泪。你说是不是?”我揪了揪雪枭头顶翘起的那几根翎羽。它不满的转了转脑袋,竟然翻了个白眼给我。 嘿!这破鸟。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任其桐写的行宫十里外的桃花林是在什么鬼地方,但跟着海德薇走就绝对没错。 半夜溜出去后到了约定处,任其桐已经等在那里。她又是一身男装打扮,比女装要潇洒帅气多了。 海德薇一看到主人便果断抛弃我,飞落在任其桐的肩膀上。 我看着任其桐,虽然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强忍住了,没有先开口,只是远远站着瞪着她,用眼神传递着我的愤怒。 “你怎么不说话?” “是你约我来的,不是应该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任其桐感受到我语气里的不满,主动凑上前来,“你这是在生我的气?” “我才不会生一个‘死人’的气。”我故意说。 “这件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连你也瞒着。但我和元吉商量了,觉得只有瞒住你,用你的悲痛来渲染这件事,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是假死。主要也是为了瞒住四皇叔,让他不要再把女儿硬塞给我。” 其实我也理解她,只是心里某一处还觉得他俩太不够朋友。 “可那日是我给你擦的身子,换的衣服,你确实是有致命伤。” 说到这儿,我已经反应过来了,“哦!那伤是你画的!” 任其桐笑笑,“我跟你说过,本人是专业的,专业的。” “可是不对啊,我在你身边呆了很久,你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要多亏元吉的假死药。” “假死药?这玩意儿还真有啊?”我立刻来了兴趣。 “那是当然,不过少见的很。怎么?不生我气了?” 我这人脸上向来藏不住情绪,刚才的八卦劲头一冒出来,就被任其桐尽收眼底。 “算了,算了,我多大方一个人,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怎么就突然决定假死脱身了呢?” “我实在是太累了。”任其桐淡淡的说。 她没细谈,但我知道这几给字背后的辛苦和酸楚到底有多少。我很高兴任其桐能放下那么多的仇恨和负担,做回女子。 “小桐,你能放下,很好。只是你是怎么嫁给元吉了?” “他对我很好,而且,他答应我一定替我杀了咄吉报仇!” “这么说他知道你和启民可汗的事?” 任其桐点点头,“我把我的经历全部告诉他之后,他说我只要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就好,仇,他来替我报。” “古代男子能如此不介意,实在是难得。” “所以我就感动大发了,脑子一热就决定嫁给他了。毕竟……” “难得有情郎嘛。”我接口说道。 元吉这个家伙真是不简单,能让任其桐这种冷硬性格的人都脑子一热。 “你嫁给宇文承基是因为他有情,还是你真的也喜欢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没答,反而问。 “你这样问,我就知道答案了。你要是真的对他没有真感情,你何必嫁给他?对他也很不公平。” “你这次特意来就是问这件事吗?” “不是,我这次来是另外一个目的,但你的答案决定我说不说。” “另外的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现在有三路人马围住了宇文化及,魏县,绝对是他的葬身之地。我们不想让你死。” “你们?” “是,我们。我、元吉还有李世民。这次唐王虽然派的是李神通,但能做主的自然是李世民。我这次来是想搞清楚,如果你真的爱宇文承基,那我们就走。你的死活与我们再无瓜葛,但如果你是另有隐情,那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们都要保证你活着。而且,听你刚才的回答,我知道你还是爱着李世民的对吗?那你在童山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们走?” “小桐,你知道许国是什么时候亡的吗?” 任其桐愣了一下,摇摇头,“这还真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是什么时候?” 我抬起头,九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天格外的高远辽阔。 “小桐,你觉不觉的今晚的月亮挺亮的,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我答非所问的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九月十五是我和宇文承基的生日,好巧,我们是同一天生日。”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问你的……” 我打断任其桐的话,“一个人的生日和死忌在同一天,也是件很巧的事。” “你怎么了?”任其桐疑惑的问,但随即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 她没忍心说出口,我点点头。然后把我为什么嫁给宇文承基还有为什么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原因跟任其桐说了一遍。 她听完,许久没有说话。 “小桐,换做是你,你也会留下来的吧?” “听你说完,我知道我劝你也是白劝,但我还是希望你想清楚。宇文承基虽然跟你情谊匪浅,但你也不用陪他一起死不是吗?再说了,他对你好,李世民对你就不好吗?你不知道当初李世民以为你死了之后他有多……” “对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但没机会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死了?” “以前你都是会按时回信的,可是后来就没了消息,我们……” “你等等,”我又打断任其桐的话,“回信?回什么信?” “李世民写给你的信啊?” 任其桐这句话让我更糊涂了,和隋炀帝南下之后,我从没收到过李世民写来的任何一封信,我写给他的信他也从没回过。 “你刚才说我还给他回过信?” “是啊。” 我不由一阵发冷,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摇摆不定的树林,仿佛里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