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手段
青年坐街头，仰天大笑，黑发飘扬。 街尾，四位宗师袭至，速如奔雷。 “垃圾！” 此言一出，宗师蹙眉。 垃圾？ “好大的狗胆，敢辱骂我等！” 孩童模样的宗师怒了，镇守雏凤街数十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嚣张。 “找死！” 胖乎乎的粉嫩手臂露出点婴儿肥，红扑扑的苹果脸突起狰狞，看似柔弱的小拳头却打出连声气爆，从街尾至街头。 拳贯十里。 街头声音消弥，似乎没发生过一般。 青年一袭污血青衫，左手靠着左颌，右手握住白色拳芒，威能戛然而止。 这时四人已至街头，面对面。 扶着朽木拐杖的老叟轻咳，吐出几缕血丝，显然病得不轻。 事实上也确实病得不轻。 “见笑，都是老毛病了。” 褚衣老叟的声音如深秋落地的枯叶，已经入土半截。 但整个雏凤街，包括灵丹阁的玄阳大师，无人敢小看他。 “咳咳！阁下，竟是一位二重先天，失敬，失敬。” 褚衣老叟的“失敬”是两次，然而染血的青年却只听到一次。 “真是好手段！言语之间破入精神之中，不愧于病杖叟前辈！” “咳咳咳咳……阁下也不凡，精神如罡斗，小老儿失礼了！” 青年心中一笑，老子两世为人，若都挡不住你的音波攻伐，干脆找个悬崖自杀算了。 老叟枯瘦的脸上现出一抺怒意，朽木杖发出一声绵长的轰鸣，道道波纹顺着大地脉络蔓延。 还来！ 青年再次挡下蕴有精神之力的音波，目光如幽。 “可是，阁下不仅杀我雏凤街之人，还辱骂我等，何解？” 青年早已不是昨日黄花。先天境界有武学可以影响心神，武道宗师炼神为兵，能摧毁人体精神世界。老叟的音攻比胡家老祖的精神利刃更高超，然而青年是清醒的，两世的灵魂之力形成坚固障壁，甚至反弹些许。 病老叟嘴角溢血。 青年洒脱地瘫坐在青石街道上，炙热的阳光照在淡色青衫上，化为一团清烟。 他的声音极为平静，全然不似大难临头。 “我说得没错，你们都是垃圾。” 四人中的妇人怒了，身上比血还要鲜艳的大红袍无风自舞，头上插的凤簪将美艳的脸蛋修饰得雍容，显出大方体态。 此时却双眸大张，杀气四溢。 “红菱姐，别那么大火气，在晚辈面前，要注意形象。小生以为……” 砰！ “以为尼玛啊！你们可以随便骂，但老娘何等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天上仙子地上芳菲，岂能受此大辱！” 看似体弱的白面书生襟口上印着一个偌大的鞋印，可以清晰看见繁密的纹路，引起旁边稚童模样的宗师一阵清脆的大笑。 “汝笑屁啊！” 白面书生顿时一拳过去，却被稚童擒住，一把摔在地上。 “嘿！孙泽，你个酸书生也敢向本座挥拳，真是不知死活！” “汝很是嚣张啊，殊不知风水轮流转，看小生用剑斩了你！” 白面书生确实佩剑，且是一柄玉光闪闪的宝剑，一出鞘就如白虹贯日，直斩稚童。 稚童双拳紧绷，显然感受到不凡剑气，发出一声长啸，气冲云霄。 “咳！” 一声突兀地咳嗽声响起，打破了紧窒的气氛。 “阁下真是好手段，随便一句垃圾就挑起我等内斗，真是动若观火！” 病老叟拄着枯黄的朽木拐杖，再也不敢小看这看似轻浮意气的染血青年，其实则观察入微，早已将四人微妙的关系看得通透。 红菱的极度自恋，白面的酸腐，小稚的孩子脾气，还有，自己的稳重。 有时，稳重也是一种破绽。 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沉稳冷静，就小看了那些年轻人。 真是，百密而一疏！ 青年表示你想多了，他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其实，无论你我，皆是垃圾。天地之初，气之清者升为天，浊者沉为地。众生生于大地，养于大地，皆为污浊所染。所以，众生皆浊！” 病老叟一听，道：“阁下的感悟很深奥，但老朽没心情听这些闲言，得罪了。” 话音一落，老叟的拐杖瞬息即至，如飞腾的虬龙，朝青年落下。 青年仍旧坐着，却已飞身向后，身前被拐杖砸出一道口子，飞出无数沙砾。 “我深有感悟，现在的境界很玄妙，你们最好退避。” 白面书生听后，直接一剑刺过来，化作一道长虹，欲吞噬一切。 光芒真意，白虹剑法！ 剑路大气堂皇，又不失清雅小意，已是剑韵圆满，离剑意大门只差半步。 青年却未露恐惧之意，任凭剑气滚滚而来，然后一指点在剑身上。 怎么可能！ 白面书生刚使出“白虹贯日”，照耀一方天地，就戛然而止。 剑法，被破了！ 一指就点在他都未参悟出的破绽上，这剑道造诣得有多高！ “第三剑至第四剑虽行路舒畅，却未停滞，反而适得其反，导致第七剑路太快，本是大气磅礴的一剑却有些小意。若是无错，那你最强的第九剑，会反噬自身。我说得对吧！” 白面书生一听，顿时如醍醐灌顶，剑气收敛，躬身拜道：“请师傅指教！” 白面书生钟情于剑道，便是文道天资高溢也转修剑客，沦落到小城来磨砺剑道。 自创一门“白虹剑法”，问鼎宗师之境，却至今无法参透，甚至第九剑都不敢使出。 被青年这么一说，却是贯通了心中剑法。此举，如传道授业，当为师。 “不用，你走吧。” 白面书生去亦如虹，消失在十里长街。 “真是没用，被三言两语就唬走了。” 拖着长袍的粉嫩稚童小眼中满是怜悯，老气横秋地说道：“你杀了雏凤街的人，就必须死。” “这，是规矩！当然，你已经得罪了三大家族，无论如何都是个死。” 稚童出拳，忽然雷霆乍响，白光中充满慑人闪电，比先前贯穿十里的拳芒不知强了多少倍。 “雷光拳，雷鸣电闪！” 不只是撕裂一切的恐怖威能，更有造成精神伤害的电光，直捣中宫而去。 青年一指，闪电般点在稚童腕上，稚童感到一阵剧痛，拳法被迫停止。 “拳有力而气不足，精气神无法合一，应是面相所致。” 青年讽刺一代宗师停在幼年面孔上，稚童却未怒，反而大笑。 “你中计了！” 青年背后，一朵带刺红花正开得鲜艳。